第39章 直叫生死相许

四个月前，卷毛在胡老师的卫生纸店内，被迫许下承诺：不再偷蒙拐骗和前往广省打工还钱。

他已得知其一亲戚近期有去广省打工的计划，他原本以为可以随亲戚一起。然而，当他心有余悸地回到家中后，却得知亲戚已经先行一步，这无疑给从未去过广省的卷毛带来了一些麻烦。

想起李金玉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卷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而且，他也想换个环境，好好开始。于是，他只得咬牙决定，独自乘坐火车前往广省那块未知的地方。

下车后，卷毛满怀好奇与饥饿感，四处张望。他穿梭在陌生的街道上，最终来到了一家偏僻的沙县小吃店。一份热腾腾的蒸饺驱散了他旅途的疲惫，也为他带来了片刻的宁静。

然而，就在他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时，摩托车引擎轰鸣声伴随着女子尖叫声从车站的方向传来。卷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所吸引，他迅速走到店门口，只见摩托车正呼啸而来。

车上的女孩惊恐地尖叫着“救命”，双手紧紧掐着骑车人的脖子。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声嘶力竭地大喊：“救我，救我！”可惜女孩太过娇柔，骑车人丝毫没有因她掐脖子而感到窒息。

摩托车经过这间店铺的时候，女子透过凌乱的发线，向卷毛投来了无助的目光。她声嘶力竭地大喊：“救我，救我！”这一刻，卷毛如同得到了神灵的召唤。经过短暂的犹豫，他毅然拔腿追赶摩托车而去。

尽管摩托车疾如闪电，但卷毛毕竟做了几年乡下小混混，平时擅长的就是跑。

他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敏捷的身手，紧紧跟随其后。不过，摩托车的目的地也不远，它驶入附近的一条小巷后停了下来。骑车人迅速下车，拉着女子就往小巷深处走去。

卷毛循迹而去，来到小巷尽头时，终于看到了停在一栋旧楼前的摩托车。

旧楼四间门脸全部关闭，但楼侧有一个通往二层的楼梯。卷毛悄身走上楼梯，走到门口，附耳听去。

“阿春，这次弄来的这个不错。只是她的声音不像是外地的，这有点棘手啊。要是卖到内地那些穷鬼地方，价格肯定上不去。得想办法把她弄到国外去，但蛇头和偷渡的收费都不低。

看她那身打扮，说不定是本地大佬家的千金，如果被他们知道，你我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必须得抓紧时间办。这单我只能给你这个数！”

“罗哥，上次那个看起来年纪还大一些，你都给了三千，怎么这次才给两千，加五百吧。你看她这模样，我估计还是个没开过苞的。你还可以……”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了两人猥琐的笑声。

“什么？2000块就要卖掉一个大活人？”卷毛心中震惊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回想起女子求助时的眼神，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就是她眼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深吸一口气，脑中想着“豁出去了”。他拿起门边的铁皮撮箕，一脚踹开了房门。

突如其来的闯入让屋内的两个男子措手不及，卷毛趁机将他们抽翻在地。他迅速背起已经昏迷的女孩，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卷毛下楼后，担心被追上，片刻都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女子在卷毛背脊的摇晃下缓缓醒来，得知自己已躲过劫难，是身下这个正奔跑的男子救下了自己。

她庆幸劫后余生之后，就趴在这个陌生男子背上哭泣了起来。

待女子完全释放自己的委屈和后怕，情绪逐渐平复之后，卷毛轻声询问她是否能自己下来走路。在得到女子肯定的一声“嗯”后,卷毛放下了她。力竭的他瞬间就瘫软在地上，气喘吁吁。

片刻之后，重新积聚了一丝力气的卷毛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还是有些担心。

起身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此时他们正处在一个公园里。老人们的安详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仿佛在告诉他们，已经远离了危险。

在那个纯真质朴的年代，英雄救美的壮举无疑给卷毛加上了满分。在徐芸眼中，他就像是踏着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尽管他的卷发非常凌乱，身上的装束也特别脏。

徐芸轻轻地整理着自己的秀发，羞涩地抬起头，用清澈如水的眼眸注视着卷毛。她轻声说道：“我叫徐芸，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柳飘飘？”

卷毛看向徐芸的时候一脸的惊讶，他感觉眼前的女孩与他在网吧里看的盗版电影《喜剧之王》里的柳飘飘非常相像。

而且，活生生的人物站在眼前，感觉比柳飘飘还要漂亮！

“什么柳飘飘，我叫徐芸。”女孩娇嗔地说道。

卷毛回过神来，尴尬地揉搓了一把自己的卷毛。声音略显颤抖地说道：“你好，我叫卷……朱静鹏。”

徐芸微微一愣，随后向卷毛伸出了她那纤细如玉的小手：“卷朱静鹏，很高兴认识你。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想和你交个朋友。”

卷毛看着徐芸伸出的小手，心中既激动又紧张。他不敢轻易去触碰，犹豫着，羞涩地用手轻揉着自己的衣角。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只如此白皙细腻的手，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脑子里只想到这手和他奶奶养的猪一样白。

在此一刻，他心底第一次后悔早早辍学，竟连一个美好的形容词都想不出来。

徐芸注意到了卷毛的窘态，她轻轻收回了手，转而掩嘴一笑。

这一切都被卷毛看在眼里，放进了心里。他的心跳加速，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激动和喜悦。

待卷毛恢复平静，二人聊起了天。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走出火车站，就好像是中了魔法。本来会有人在火车站接我，而我却没有看到。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马路边，莫名其妙我坐上了那辆摩托。”

徐芸仰望着卷毛，眼里透射处炽热，她接着说：“卷朱静鹏，还好有你出现把我救下了。”

卷毛“咳咳”了两声，尴尬说道：“那个，我叫朱静鹏。”

“那，我可以叫你阿鹏吗？”徐芸跳动着双眸，似是在猜想卷毛名字的写法。

卷毛努力回想着曾经学过的词汇，想用优美的辞藻来回应，然而脑子里似是塞满了稻草，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唯有点头认可一个途径。

从火车站出来后的异常，让徐芸充满了担忧和害怕，她决定不回车站会合接她的人，而是直接回家。

然而，当她想打个电话的时候，这才发现手机已经不见了。她脚尖点地轻轻蹦跳一下，“呀！我的行李也不记什么时候没有的了。”

短暂郁闷后，她便恢复了平静，似是对这些东西也不太在意。她看向卷毛，一脸的期待。“阿鹏，我想打车回家，你能送我吗？我没有搭过公交车，今天我也不敢一个人打车了。”

徐芸只记得自己的家在祈祷村，如何回家已成了她一大难题。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想那么快分别，她说要和阿鹏交个朋友，这并非一句客套的话语。

“徐芸，直接回家，那接你的人不得很担心?我陪你去找找他们吧。”卷毛说出了一句让他后来痛悔不已的话语。

“是呀，我都没有考虑到这些。”徐芸有些惭愧地说着。然后看着眼前的“盖世英雄”，放下了害怕，甜甜地点头答应。

然而，刚过天桥，一群人就闪现在了眼前，其中还包括之前被卷毛打翻的两人。卷毛被数人围攻，棍棒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狠狠地抽翻在地。

眼看着徐芸要被带走，他积聚全身的力气，猛然起身，发狂似地撞开拉着徐芸的两人。

卷毛拉着徐芸的手转身要跑，可惜只跑了十多步便被追上。

卷毛再次遭受棍棒的猛烈抽打，紧接着遭受数人的脚踹，疼痛传遍全身。而徐芸则被严密看管，宛如一件珍稀的昂贵商品。

在这危急的关头，徐芸的视线中突然捕捉到来接自己的人影。

“阿龙阿虎，我在这里！阿龙，我是徐芸！阿虎，徐芸在这里！”徐芸的呼喊声歇斯底里，充满了焦急和期待。

两名身材魁梧、戴着墨镜四处张望的男子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匆忙跑了过来。

双方的争吵与打斗声很快引来了附近巡逻的治安员，他迅速通过对讲机召集更多同事前来支援。

眼见事态升级，拦路的众人慌忙逃离现场。然而，治安员们挥舞着电棍，将阿龙、阿虎、卷毛和徐芸团团围住，四人随后被带往一间办公室。

徐芸急切地叙述着自己的遭遇，但那位巡逻的治安员却冷漠地打断她：“你别乱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我就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徐芸被气得紧握粉拳，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卷毛目睹这一切，心如刀绞，他愤怒地对着治安人员吼道：“我可以作证，她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们不是警察，就请帮我们报警抓那些坏人！”

治安员斜睨着卷毛，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回头对其他队员说道：“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穷逼，精神可能有点问题，待会儿送到医院去检查。其他这几个参与打架斗殴的，我看样子罚点款就放了。”

徐芸见沟通无望，便示意阿龙阿虎想办法。阿龙走上前，向治安员示意借一步说话。经过一番交涉，结果是阿龙、阿虎和徐芸得以离开，而卷毛却因疑似精神问题被扣留了下来。

徐芸不愿独自离去，但阿龙和阿虎劝说她先行回家，再另想办法。

徐芸看着眼前被束缚的“英雄”，非常悲伤，不忍离去。直到她想到了自己看似无所不能的父亲，这才愿意暂时离开。

随后，手脚被绑的卷毛，被扔进一辆四周封闭的车内，送到了一个他未知的场所。

徐芸回到家中，焦急万分的她立刻向自己的大老板父亲求助，请求他出手相救。

徐父得知女儿口中的救命恩人正处于危难之中，爱女心切的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然而，三天过去后，营救行动仍未取得任何进展。

徐父面色沉重地告诉徐芸，他也想尽全力救人，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治安员得知他是房地产大老板后，竟向他索要一套新楼盘的电梯房作为交换。徐父虽然身为老板，但一套房子平白无故地送出，他内心还是感到十分肉痛。

他尽力宽慰女儿道：“那小伙子只是暂时被关，应该顶多十多天就会被放出来了。”

然而，这几天里，徐芸也没有闲着，她四处打听消息，希望能找到营救卷毛的方法。

“爸，我听说有人被关了好几年都没有被放出来，还有人直接就失踪了。”徐芸焦急地说着，她并不相信父亲的话。

接着，她发挥自己作为宝贝女儿的长处，使出浑身解数，先是哭闹不休，然后又绝食抗议。

徐父看着女儿如此坚决，心中十分无奈，最终只能忍痛割肉，舍弃了一套房子来换取卷毛的自由。

七天后，重见天日的卷毛看起来已经如一个乞丐一般。阿龙阿虎第一时间将他带到了徐芸的身边，因为此时徐芸已绝食两天。

徐芸挣扎着起身，搓掉卷毛脸上的尘土，确认是他后，她紧紧地抱住了他，放声大哭。

待徐芸恢复平静，卷毛随后被带到酒店彻底清洗并换上了崭新的衣物。在饱餐一顿之后，他总算恢复了人样。

在徐芸的坚持和恳求下，徐父最终决定留下卷毛，并根据卷毛的学识，为他安排了一份分发广告纸的工作。

得知徐芸是大老板千金的卷毛自知身份的悬殊差异，也偷偷收起了对徐芸的心思，可难以抗拒的是徐芸的殷勤。

最难消受美人恩，在徐芸的鼓励和赞颂下，卷毛慢慢地迷失了自我，他竟敢接受了徐芸的美意，二人痴缠在了一起。

“生，我得和他一起生，死，我得和他一起死。”

徐父得知想棒打鸳鸯，可徐芸的表态却让他不得不谨慎。

不久之后，女儿奴的徐父见生米煮成了熟饭，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他转而要求卷毛改变形象，将头发拉直剪短，并亲自培养卷毛。

渐渐地，卷毛变成了朱少，俨然成为了他们圈子中的重要人物。

徐芸和“朱少”要去沙县小吃、公园或火车站重温相逢的缘分，阿龙和阿虎也得远远地跟着。徐芸这个恋爱中的女孩，还喜欢上了沙县小吃，隔三岔五地就要去。

有一次，阿龙还打趣道：“小姐，要是再碰到掳你的那个小子，你不会把他当媒人感谢吧？”

……以下为诗词彩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问人间，情究竟是何物？

竟让人生死相誓永不分离。

这对大雁天南地北飞翔，无论历经多少寒暑，

直到终老，两双翅膀都要裹在一起。

欢乐时的喜悦，离别时的痛苦，

这其中就有那些痴情的男男女女。

而我在这里望着万里层云，看着群山上的白雪，

如今却形单影只，又能为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