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永不原谅

确实是万丈深渊。

前世，嫁到战殇那一年，她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头衔，所有人都对她怀着深深的恶意，包括明煜，对她更是极尽冷落与侮辱。

明煜断了她与阕歌的一切联系，把她关在深宫中。

每月除了基本的月银，看不见一丁点赏赐不说，每场宫宴他都要求她参加，亲眼看着他和其他妃嫔秀恩爱。

他的那些妃嫔在宫宴上对她极尽冷嘲热讽，各种挑衅，他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像看戏一样，欣赏着这一切。

好像只要她不好受，他就能得到极大的愉悦一样。

虽然她是身份高贵的异国嫡公主，可在战殇后宫，一个父亲只是下三品大员的常在都敢欺负到她头上，甚至到她的昭和宫来找茬。

太后和前皇后宁珍珠更不用说了。

一个认为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一个认为她克死了自己的夫君，隔三差五总要传召她过去为难一番。

若不是她心性坚定，性格乖张又傲娇，恐怕连一天也坚持不下去。

这些她都能忍，最不能忍受的是，她走后，孟彦辰小小年纪，被那些有心人算计，活活烧死在东宫。

他死之前，心里该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

每每想起，痛彻心扉。

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不要他远嫁的男人，就是上辈子她一切厄运的始作俑者。

孟雨猛的抽回被楚子睿紧握的纤手，转过身去，冷声道：

“楚子睿，知道我为何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你吗？因为你做的这个梦，确实是真的，而害我沦落到如此境地的人，就是你，所以你让我拿什么去原谅你呢？”

楚子睿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

“雨儿，你说什么？什么是真的，我……我怎么会……”

自从孟雨发现他和孟蝶暗生情愫，闹着和他要退婚后，他常常会做一个诡异的梦，梦到她身穿一身红色嫁衣，和一个男子拜堂成亲的情景。

每每醒来，感觉心痛无比。

但这个梦很模糊，他从来没看清与他拜堂成亲的那个男子的脸。

他原本以为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没多在意，心想只要他能用真心把孟雨重新追回来，这种事情，压根儿就不会发生。

可圣宣帝的退婚诏书下来后，他得知孟雨要嫁明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后，常做的这个梦，反而变得清晰不少。

他总算是能看清，梦里和孟雨拜堂的男子是谁，赫然是战殇国君明煜。

前几天，他做的这个梦，越来越诡异。

他竟然梦到孟雨嫁给明煜后，在战殇后宫受尽他的冷落与漠视，她被他周围的一群女人欺负，过得生不如死。

梦醒后，发现自己的眼睛都潮湿了。

她堂堂阕歌嫡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他楚子睿年少时就爱上的人，他曾发誓要呵护，宠溺一生一世的人，竟在战殇过得那样痛苦不堪。

在那个杀人不见血的鬼地方，她一身的骄傲全被消磨打压的一干二净。

在梦里，他看到她静静的站在水塘边的一个小亭子里，脸上再也没有从前不可一世的傲娇与明艳。

眼神里全都是生不如死的寂寥，欲哭无泪的深深绝望。

他心疼极了，很想上前去抱抱她，安慰她，可就在这时，他醒了，眼角不受控制流出一滴清泪。

这个梦实在太真实，如同真的发生过一样。

接连几天，他老做差不多相同的梦，梦到她在战殇后宫受尽欺负与凌辱。

今天若孟雨没来看他，他也准备去见见她，和她说一说这个诡异的梦。

虽然匪夷所思，但却真实得可怕，他害怕她嫁过去，真的会变成梦里那样。

孟雨看了眼窗外那一盆在楚子睿手上幸免于难的兰花，声音冰冷刺骨，

“你的梦确实是真的，圣宣42年秋，我被算计，替嫁和亲到战殇，过的日子，就和你梦里一模一样，最后我因受刺激不幸小产，克死他乡……”

“你……你说什么？”

楚子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猛的从桌边站起，走到孟雨面前，双手握住她的香肩，急声道：

“雨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你别吓我啊！”

孟雨抬眸，和他对视，

“此事说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也许算是我的前世吧，上辈子，战殇与阕歌没有和谈，而是和亲，和亲选中的是你的小情人，我的三妹孟蝶公主，你那个时候正上头，和她你侬我侬，估计心里一直在盘算，如何和我退亲，好让孟蝶取而代之。”

“我……”楚子睿呼吸微窒，瞳孔微缩，惊诧至极。

有段时间，他确实是像着了魔一样，看孟雨哪里都不爽。

觉得她骄纵跋扈，傲慢不可一世，还一言不合就和他置气。

他早已不耐烦像从前那样，低声下气去哄她。

最重要的原因是，两人相处多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竟对她失去了新鲜感。

牵着她的手，也没有任何新意，心也早已不再因她而悸动。

这时候，孟雨的“小跟班”孟蝶公主，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性格柔媚，温柔如水，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更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楚子睿总能感觉到被崇拜，被依靠。

这大大满足了他身为男子的那点虚荣心。

在孟雨身上，他可从来不敢有这种奢望。

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性格霸道而张扬，根本不可能去崇拜或讨好他。

孟蝶很乖，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脸人畜无害，看他的眼神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但她从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从不会主动去打扰他和孟雨。

有一次秋猎，楚子睿为了追逐一只小鹿，策马狂奔，终于成功逮到猎物。

他带着猎物胜利凯旋，累得满头是汗，可孟雨根本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在原地等候他带战利品回来，她早已不知疯到哪里玩去了。

只有孟蝶，蹲在原地守候。

见他回来，她贴心的上前掏出帕子帮他擦汗。

两人靠得极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血气方刚的楚子睿，此时哪里还忍得住，鬼使神差，竟一把握住她拿帕子的小手。

孟蝶的小脸，当时就红透了。

也就是在那时，两个人暗生情愫，一发不可收拾。

楚子睿甚至开始盘算，如何才能摆脱孟雨，和孟蝶光明正大在一起。

孟雨一看楚子睿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在想那段时间，和孟蝶发生的荒唐事。

她一把拂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嗤笑一声道：

“想起来了吧？你对孟蝶情正浓的时候，当时整日想的可不是如何爱我，呵护我，想得最多的，应该是怎么摆脱我，好堂而皇之和她在一起吧！”

楚子睿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神闪烁，愧疚道：“雨儿，我……”

孟雨轻叹道：“你移情孟蝶，我虽然很痛苦，但若你直接和我明说，想与我解除婚约，以我的心性，未必会缠着你不放，可你没有，你竟联手孟蝶，做出让我终生不能原谅你的事，亲手把我推到那万丈深渊，让我如何原谅？此生永远都不可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