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乃一条无尽危路 第46章 蛇眸
灰烬从空中飘落，白羊推开房门，径直来到了对面的房间。
半掩的房门被白羊拉开，地上褶皱的被褥证明陈虎和梁杰确实在这里休息过，左右看去，一扇木门被桌子挡住，白羊径直地走上前，将木桌搬开，打开了木门。
恶臭扑面而来，段晴和秦淮歌两人靠在一起，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几只老鼠从白羊的脚边溜走，他阴沉着脸来到了两人面前。
蹲下身子，伸手在两人的鼻子前探去，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白羊才稍微放下心来。
两个人的防护服和面罩都被夺走，身体上大大小小满是伤口。
段晴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全是脚印，破烂不堪的上衣下能看到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虽然止住，但是伤口全然没有愈合的迹象，白皙的皮肤外翻，露出了狰狞的黑色血肉。
秦淮歌的样子却比段晴好太多了，虽然他同样衣衫褴褛，但割开的衣服下却没什么伤口，但白羊知道是他的神选道具触发的特效，陷入崩溃或昏迷时恢复伤势。
看他如同被血浸泡过的全身，白羊能猜到他之前经历过什么。
白羊用匕首割断了两人双手和双脚的麻绳，又把他们两个搀扶到房间外，放在了被褥上。
“醒醒！”白羊拍打着秦淮歌的脸，他昏迷时的身体不时会微微颤抖，这一切都在给白羊初入医院时的怒火添油加薪。
不知道拍了多久，秦淮歌的双眼忽然睁开，他如同本能反应般地咬向了白羊的手腕，白羊被吓了一跳，左手拽住秦淮歌的肩膀，把他摁在地上。
“是我！”白羊直直地盯着秦淮歌那双混沌的眸子。
秦淮歌的身体这才停止挣扎，他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吗？”
“还没有，有个勇圣的卧底跟我说了个计划......”
“杀了他们！白羊！用尽你最残忍的手段！杀了他们！”秦淮歌面容狰狞地抓着白羊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喊道。
鲜血从他嘴角流出，片刻安宁这样的神选道具竟然依旧没有让他彻底恢复。
“我会的，但我要先把你们从这里带走。”白羊看到两人的样子，决定放弃和宋晖的短暂合作。
“先杀了他们。”秦淮歌死死抓住白羊的手腕，他的手掌被白羊手腕上的鳞片刮伤，但他却毫不在意，他无视掉白羊身上出现的任何，他眼中只有无边的杀意。
“段晴的伤口。”白羊把秦淮歌的手拽开，看到秦淮歌手掌划出了长长的口子，白羊握住了手腕上的鳞片。
感受到坚硬鳞片上的温热血液，白羊的呼吸变得沉重，他感觉对方暴露出来的杀念比他还要有之过而无不及，但是，白羊看向还在昏迷的段晴。
“她的伤口需要处理。”白羊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知道医疗箱在哪，我会缝合伤口，我们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把他们杀了，”秦淮歌癫狂般的话语在白羊耳边回响，白羊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们一定...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段晴虚弱的声音传来，在最后一个字说完后，她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我去找医疗箱，等我，至少等白羊杀了他们。”秦淮歌深深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段晴，轻声说道。
推开房间的门，秦淮歌扶着墙壁向着楼下走去，脸上的癫狂神色消失不见，他双眼通红，右拳狠狠地砸向墙壁。
“该死的，我到底能做什么，被家族放弃，被父亲放弃，现在又被自己放弃，我还有什么资格......”
走廊中的煤油灯将秦淮歌的身影拉长，如同一只漆黑的怪物。
走出医院的白羊抬头看向天空，乌云遮蔽住了月光，当走出医院，白羊的边缘化开启，朦胧的身影融于夜色之中。
向着正门处走去，毫无动静的耳机忽然传来那男人的声音。
“宋晖说他得手了，已经拉拢白羊和他对付陈虎和梁杰了。”
白羊停下了脚步，他面前就是医院大门，依稀能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宋晖一个人对付得了白羊？”
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响起，墨镜女的身影出现在白羊脑海中。
“放心，宋晖可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杀手，他的毒就算是大当家都解不掉。”
“那就好，他们这次至少减员三个人，剩下的两个只是时间问题了，蒋槐，你的任务没变，还是前往城中心，冯玉还在和姬文胜他们周旋，你过去帮他。”
“大当家，我们真的要把市场当做据点吗？这里会不会太过显眼？”
“不会的，这里街巷错综复杂，百目他们就算倾巢出动也别想奈何我们，再说了，陈虎一死，百目只剩下他们会长一个威胁了。”
“对啊，大当家在这里可是能发挥全部实力。”
“好的，我这就去找冯玉。”
乌云渐渐褪去，稀薄的月光照耀在白羊的脸上，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白羊呢？”陈虎狐疑地看向宋晖，后者四处张望，“他明明跑到了这里，怎么就没了？”
“你不会看错了吧？这除了那堆尸体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我看到白羊上楼以后就把你俩叫醒追了出来，除非他躲进那堆尸体里了。”宋晖指着墙边说道。
“怎么可能？那样就不用我们出手了。”梁杰说完后刚准备离开，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冰冷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护盾，铛的一声从他身后传来。
“白羊！”陈虎手中的金刀乍现，他向着梁杰身后大喝。
“虎哥！你看这是什么？”宋晖看到白羊来了，赶忙将一个沙漏拿了出来。
陈虎听到宋晖的话后下意识地看向他手里的东西，沙漏瞬间倒转，他只感觉全身不能动弹，手中的金刀保持着被他前举的姿势。
“宋晖！你在干什么！”陈虎愤怒地冲着宋晖喝道。
宋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当家可盼着你的脑袋盼了好久了。”
“竟然是你？”陈虎当即就知道了宋晖的身份，他瞪了宋晖一眼，对着梁杰大喊，“先杀宋晖！他没有战斗力！”
梁杰也发现了宋晖背叛的事实，他面露难色地大喊，“虎哥，这小子攻击的频率太快了，我抽不开身！”
宋晖听到陈虎叹息的声音笑道：“虎哥别害怕啊，凝滞沙漏的效果还有无敌，所以这五分钟我们可没人能伤你。”
“你藏得可真深啊，姬大哥对你不薄，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晖脸上露出一抹恨意，“姬文胜？你们百目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培养高级女玩家卖给大公会，阿姗当初就是在你们公会自杀的，她朋友小意用命带给我这个消息，之后就被你们抓走了，卖到哪里了？啊？你知道吗？”
“我们有什么办法！维持一个公会需要积分！你当挑战级那么简单？直到现在你能在挑战级活下来难道不是我们在保你的命？为了活下来这一切都是需要付出的代价！”陈虎反驳道，他眼中的厉色不见，直直地盯着如恶鬼般的白羊。
“那就需要用女色巴结大公会？你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能洗清你们是群败类的事实。”
“你真以为在这里是过家家吗？来到这个游戏就证明了你再也回不去了，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活下去！只有拧成一根线，我们才能在这个该死的神域活下来！大公会吞并小公会的手段一向是男杀女留，积分全部吞噬，那些人的能力和神明有什么区别？你这种在一两场挑战级苟活的东西凭什么觉得我们做的是错的？”
陈虎咬牙切齿地说道：“活下去这三个字的份量你真的了解吗？”
宋晖握紧拳头，他死死地盯着陈虎，“那你们就把信任百目的女人推到地狱？”
陈虎瞥了一眼宋晖，“地狱？哪里不是地狱？女人多好啊，还能活下来，她们还有机会靠着自己在大公会混出头，也可以凭实力在大公会站稳脚跟，你当所有女人都只能做奴隶？”
宋晖愣了愣，陈虎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轻蔑地看向宋晖，“这个地方强者为尊，性别都是狗屁，弱者就应当被强者奴役蚕食，你以为大公会只有好女色的人？你作为一个公会成员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管理者所需要面对的东西？”
“十大公会知道吧，夺灵鸟，那个公会都是女人对吧，你知道每天给那群女恶魔送过去的男人有多少吗？”
“宋晖！醒醒吧！只是勇圣还没大到受大公会关注，要不然仇鹤就该和姬老大面临一样的问题了，你们有什么可以保证自己公会存活下来的东西吗？神明道具？积分？”
“难道我们不能反抗吗？那些大公会的人难道就不想活下去吗？”宋晖身体微微颤抖，他与女友最后一次见面，对方还曾经和他畅想过离开这里时的生活。
他眼眶通红，恨声问道：“所有的公会都是这样吗？”
陈虎哈哈一笑，“神域里没有神明，只有凡人，凡人是被七情六欲占据的动物，你觉得他们在远离死亡威胁后，还想要什么？”
“不，不应该全是这样的。”
陈虎点了点头，“是啊，也有不少公会秉承着通关游戏的念头，甚至三大联盟之一那位圣人也是如此，可是你觉得他们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好吗？”
宋晖想到了之前和其他人看到的排行榜，排名前十的队伍中有三支都是那个圣人领导的联盟组成的队伍，然而在同一天，三支队伍全部消失，就证明他们全都死在游戏里了。
是什么来着？心魔级难度的诡诈模式。
“我们，只能沦为野兽吗？”宋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看着面如平静的陈虎，后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杀了我们，勇圣吞并百目，然后仇鹤坐到了姬老大的位置，重复而已，所有的小型公会都是大型公会的玩物，除非......”
“你破坏不掉我的护盾！放弃吧小子！”梁杰冷笑的对着白羊喊道，但对方却像是听不见一般，虎口崩裂，那把猩红的匕首依旧刺在毫发无损的护盾上。
但让梁杰感觉奇怪的是，白羊此时虽然神情癫狂，但他却没有丝毫惊恐讶异。
“难道技能没成功？”梁杰低头看着白羊的双腿，对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稳稳站在他面前。
看着对方满是杀意的双眼，梁杰沉声道：“幻想沼泽。”
再次释放技能，但对方依旧视若无睹般，匕首一次次的向着他的咽喉刺来。
“不对啊，只要是攻击护盾的人都能被诅咒，陷入自己幻想中的沼泽，为什么这小子丝毫没有影响？”梁杰脸上的镇静即将维持不住。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他面前传来，他再也保持不了冷静，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刀尖扎进护盾，护盾内被一片粘稠的血腥味笼罩。
白羊脸色变得狰狞，他如厉鬼般大笑，一刀接着一刀。
“不要！”梁杰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但他的后背却贴到了护盾上。
一直赖以护盾的保护，现在他的护盾阻挡了他的退路。
“咔嚓”一声，以护盾上的破洞为原点，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整个护盾。
梁杰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阵冰冷刺破他的皮肤，喉咙传来剧痛，腥甜的味道从咽喉上涌，如同大坝泄闸，血液喷涌而出。
白羊笑着将匕首向下狠狠划去，如庖丁解牛一般将梁杰开膛破肚。
“白羊！”陈虎愤怒到极致的声音传来，白羊将梁杰的心脏握住，狠狠一拽，像是孩子炫耀玩具一样，冲着陈虎说道：“看啊，他的心是红色的，你的呢？”
“白羊！等一下！先停一下！”宋晖在陈虎旁大喊，“有些事情需要核对一下！”
白羊微笑着抬起了手中的弓弩，对着宋晖射了一箭。
宋晖赶忙闪身，他惊愕地看向白羊，“你干什么！”
白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前冲到陈虎面前，匕首狠狠地向着对方心脏刺去。
“叮”的一声传来，这让白羊感到了十足的愤怒，他已经受不了攻击被抵挡的反馈了，他只想要刺穿皮肤，想要刺穿心脏，想要他们死去。
“白羊！我们现在不应该再斗下去了！我现在知道了真正的敌人！我们应该......”宋晖的话没说完，白羊扭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眸子，宋晖见过一次杀戮神选，但那无边的疯狂杀意下隐约还能看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但面前的白羊已经不属于人类，一双猩红的蛇瞳泛着阴冷到极致的杀意死死地盯着他，宋晖只感觉如坠冰窟。
“敌人之血将沐浴我身，敌人之魂将颂唱我名，敌人之骨将为我堆砌王座！”
月光的银辉洒落在白羊身上，他张开双臂，脸上带着愉悦和幸福，那双猩红的蛇眸绽放出了夺目的红光，宋晖只看到一道身影闪过，一把匕首精准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白羊...你...”宋晖无力地低垂脑袋，眼中被一抹绝意包围，他身体忽然绷紧，双手抓住白羊的肩膀，一道漆黑的血箭从他口中激射而出，贯穿了白羊的心口。
白羊看着左胸的贯穿洞口，皮肤被血箭不断灼烧，周围的伤口噗呲作响，他缓缓拔出匕首，宋晖的尸体瘫软倒地。
“白羊，这对你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陈虎来到了白羊的身后，看着被宋晖临终一击贯穿胸口的白羊，他略带讽刺的说道。
白羊身体轻轻一晃，他转过身面对陈虎，缓缓抬起了头。
陈虎惊愕地看着依旧微笑的白羊，白羊那双蛇眸上的红光渐渐褪去，缓缓变成了人类的瞳孔。
如同梦呓般，白羊抚摸着自己的脸，轻声念道：“原来她给我的不止有祝福，还有对抗祂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