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火烧天龙寺

杨巨常一早在城中用了早点，而后寻了一棵大树下，打坐调息，休养精神。

及至午时临近，城中渐渐喧哗，他收功起身，就近找了一家餐馆。

唤来小二，他正准备点上二两烤乳扇、一盘拌牛肉时，忽然外面街道上传来得儿得儿的马蹄声，及兵甲碰撞的声音。

整齐划一，密密麻麻。

他迅速起身行至门口，只见远处有御林军骑兵足数百人，执戈披甲，挂弩负弓，正朝城门去，一派肃杀之气。

所过之处鸡飞狗跳，家家关门闭户。

杨巨常暗道：此去方向不是皇宫，天龙寺在城西门外点苍山以北。想必是段正明跑去天龙寺求助，高升泰带兵去围天龙寺。

他心中大喜：吔。真是好评到极呀。

正如他所想，高升泰得知定光寺被焚、保定帝一早出发天龙寺便知不对。

发出军令集结御林军。

但前脚军令刚出，他又算到段正淳必会阻挠军令，于是亲身前往兵营，发现果然如此。

昔年大理城有三大高手排名，保定帝功力深厚，一阳指修至第四品境界，乃是段门俗家第一。

而后是段正淳，一阳指达第五品，段家剑法亦十分精妙。

排第三的，便是他高升泰，高家祖传的“寻香行功”，身法变幻莫测，能以音波伤人，而他善奏笛子，被人称作铁笛仙。

按常理来说，高升泰虽然与段正淳武功相当，总归是差上了那么一线。

然而真动起手来时，段正淳却在五招之内便被高升泰轻易拿下，其武功怕是比之保定帝更高许多。

原来高升泰这三年得吐蕃高僧授艺，练习最上乘的西域密乘瑜伽，真正的武功早已达到化境，这么些年来，不过是一直藏拙罢了。

拿下段正淳后，高升泰集结城中所有骑兵，备齐武器，朝天龙寺杀去。

武林高手，若是被其化整为零，散入民间成了游侠刺客，便十分棘手。

而若是将其统合在一起，以重兵包围，或骑兵突阵，或劲弓攒射，便是一群土鸡瓦狗，没什么了不起了。

他本来还担心段正明出发得早，天龙寺已经有所动作。

没想到抵达点苍山后，天龙寺还是安安静静，一切祥和，分毫不见金戈之气。

寺中知客甚至对高升泰的到来十分惊讶，上前见礼，请君侯入寺用茶。

高升泰眯起眼睛，心中怀疑是空城计。

一声令下，将知客僧绑了，而后骑兵下马，手持劲弩，将天龙寺围了，随时准备朝内射击，将保定帝从中逼出。

寺中深处，有高僧静修之地，唤作牟尼堂，保定帝和诸僧还在此处慢悠悠地品茗论道。

听闻外界人马嘶鸣，兵甲碰撞，保定帝惊道：“善阐侯如何来得这么快？”

寺中本字辈禅师们也是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保定帝一早快马加鞭赶来天龙寺，待见到诸位禅师后，说明来意，询问果然有吐蕃国师拜访天龙寺谋求六脉神剑剑谱一事？

得到答复是确有此事。

保定帝心中已然确信，善阐侯当真意欲谋反。

但当他提出向天龙寺借兵时，众僧却认为不可急于一时，原因有三。

此事尚无证据，而高氏与段氏世代相交，沾亲带故，若贸然出兵捉拿，只怕受天下人指责，有损段家声誉，此一也。

高氏权倾朝野，家族牵扯干系甚大，动了高升泰，一旦引起高氏家族反扑，大理必然动荡不安，生灵涂炭，此二也。

天龙寺大敌当前，吐蕃国师近日便要上门讨要段氏祖传秘宝，天龙寺须全力备战应敌。更何况一旦大理内乱一起，刚好叫吐蕃国师看见，未必不会回吐蕃通风报信，引起边境来犯，此三也。

故群僧嘱意，先禀明寺中枯荣师叔，然后大家静下心来一起开个小会，集思广益，再做定夺。

总之就是六个字：不要急，慢慢来。

段正明也是个温吞之人，受到禅师们的情绪感染，在此十万火急的档口竟然也真的不急了，留在天龙寺中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佛法来。

这一聊就聊到了午时，准备在寺中用些斋菜，却不知那头自己的弟弟已经被高升泰拿下，而此时大军围寺，才惊觉不妙。

高升泰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出来教我。”

他与牟尼堂中间隔着斗母宫、三元宫、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许多建筑，相距甚远，但是这一喊声音却直达牟尼堂，落在保定帝与众僧耳中，好似人就在门外说话一般！

本因禅师道：“没想到善阐侯内功如此精深，我等师兄弟亦颇有不及。师弟，师叔可有法旨？”

本参禅师道：“师叔仍在闭关参详，不曾有法旨。”

段正明叹道：“善阐侯反心已明，累得宝刹清净受兵煞之扰，晚辈罪过不小。我自当出门劝说善阐侯退兵。”

他自问绝做不到如高升泰一般，将声音穿过重重叠嶂，送到对方耳边。

故而只能出门送客了。

本相禅师道：“不可。善阐侯既反心已明，你出门便是羊入虎口。”

段正明又如何不知，但他若是不出去，善阐侯必然领兵入寺搜查，届时这段家出世的清净地，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本因禅师道：“善阐侯若有改易之心，我等也必是他心头之患。你出不出去，于天龙寺恐怕都难逃一劫。”

段正明叹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寺外，善阐侯连问三句，都不见段正明出来。

区区段家没什么，但若是段家联络上三十七蛮部的土司，那么就十分麻烦了。

担心段正明可能从什么密道脱身，善阐侯恐吓道：“若是陛下不出来，可就恕罪微臣用火油请陛下出来了。”

大概是这番话激怒了寺中的高手。

弓弩手中忽然倒下一人，他的喉间多出了一个象棋子大小的血洞，后颈处一颗小鹅卵石从内部突出，嵌在颈骨上。

善阐侯见状升起怒气，他本来敬重天龙寺乃是大理百年古刹，不欲轻易大动刀兵。

念在段高两家世代姻亲，故而只需段正明出来，将皇位禅位于他，他便可许段正明入寺为僧，绝不见血。

没想到天龙寺敬酒不吃，执意动手，那就不要怪他高升泰了。

他大手一挥，喝道：“动手！”

士兵们齐齐取出陶罐，朝着寺庙丢去。

陶罐破碎，里面飞溅出许多腥臭的油水。

寺内僧人惊道：“是火油！大家快退呀！”

而后弓弩手点燃火箭，拉弓攒射，无数火雨朝着天龙寺落去。

火雨点燃火油，而寺内建筑多以松木搭造，很快生起了一场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