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策划

乔峰出身农家，游历于江湖，又是丐帮之主，最能体会民间疾苦。

他急公好义，见到贪官地主盘剥农民百姓，总会拔刀相助，然而土地兼并是大势，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帮得了多少人？

前手帮农民夺回土地财产，后脚一走，农民的财产便又被另一个士绅夺走了。

加上朝堂之上神宗野心勃勃，一心灭夏，欲成汉武帝的丰功伟业，就必须短时间内快速充实国库，以熙宁新法到处盘剥百姓，朝廷垄断买卖，强制高利贷，搞得民间苦不堪言。

以至于丐帮在他手上越做越大，到底是他乔峰治帮有方，还是失地的农民越来越多不得已做了乞丐，他乔峰也实在说不上来了。

但他如今得遇高士，将往日心中不解之处相问，山人逐条解答，无有不通，令他大为拜服，心中好生敬佩。

两人聊得投机，大涤翁自觉被冷落，便钻回亭中，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再同你好好辩一辩君主立宪。”

山人却作侧耳倾听状，道：“提举大人，现下怕是不行了。你的洞霄宫来了不速之客。”

大涤翁一惊，手按佩剑，来到崖边，眺目远望山下道观。

此崖离道观不远，凝神细看，便见到观中人影奔走窜动，似有乱象。

乔峰起身道：“定是西夏鞑子到了！实不相瞒，西夏一品堂的武士连番挑衅丐帮，还约乔某到此一会。说来是乔某之过，牵连到洞霄宫！两位请宽心，此事因我而起，我拼了性命也绝不叫洞霄宫损坏一处，伤到一人！”

他说罢一抱拳，朝着悬崖一跃而下，落得三五丈，便使龙爪手在石阶上一扣，缓去坠力，没几下功夫便落到了崖底，朝洞霄宫奔去。

大涤翁眼中闪过赞叹之色，道：“我族兄曾在信中夸奖过此人武功胆识，我还道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山人道：“你为此处提举，有管理之责。现在观里出了乱子，你还看戏了？”

大涤翁骂道：“要你多管闲事！”

说罢也朝山崖跳去。

他胆量奇大，年轻时与苏轼是好朋友，同游陕西盩厔南山，时山中寺庙为绿林所窃据，假扮和尚，杀人越货，对外假传怪物害人。

苏轼当时是凤翔府节度判官，多闻此事，见太阳快要西下，害怕得不敢进山。

章惇道：“我自夜宿于此，子瞻明日再来。”

苏轼苦劝不住，只得离去，当夜领官兵赶来相救，却见章惇躺在寺庙寮房中呼呼大睡，寺庙中遍地都是强盗的尸首。

章惇醒来对苏轼说：“山中妖怪已除，子瞻今后可以放心游山。”

苏轼早就被眼前的尸横遍野吓麻了，道：“子厚能杀人。”

有了这样的事以后，士林中多传章惇之勇，又因为他敢杀人，许多彼此相轻的文人都不敢得罪他。

二人一走，山顶上便只剩下山人和少女。

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筒，跑到崖边，居高临下，举着竹筒朝洞霄宫望去。

此物是山人发明的小玩意，以水晶打磨成镜面，唤作折射式望远镜。

她看了一会，道：“义兄，打上了打上了！那个叫努儿海的，方才还在耀武扬威，乔帮主忽然发难，一掌就把他打得吐血，站不起来了。嘻嘻。他怎么也料不到，他们引以为豪的迷药被我们给掉包了！更料不到，会有人假扮他的模样惹怒乔峰，他报上名号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

两人自然就是杨巨常和阿朱，杨巨常那日独带阿朱离开，便是用她的易容之法，对一品堂和丐帮做了好些手脚。

杨巨常听着阿朱的实时直播，心道：口桀。两浙一行，我铁胆神侯世外高人这块金字招牌便打响了。等宋国高太后一死，章惇便是朝堂上的扛把子，以他的心性，若想真正推行新法，做到名留青史，便不可能对君主立宪制不动心。

接下来是乔峰，他还不知道他帮中大半人已经准备反他，待他众叛亲离之日，便是收他为我手足之时。到时候宋国尚书左仆射（宰相）和天龙第一战神都是我兄弟，又有大理一国为我根基，还怕大事不成吗？他妈的！真是叫老子嗨到连精都要爆射一斗呀！

想到这，杨巨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朱不解道：“有那么好笑吗？”

杨巨常道：“你们女人除了化妆买衣追爱豆，还懂什么？”

阿朱不服道：“我的化妆术也帮了你大忙！更何况男人也有不学无术的，有些读书人整日沉迷才子狐仙的杂文自娱，比我们女人又好到哪里去？”

她初时对神侯还感到害怕，但几日接触下来，发现神侯人脾气蛮好的，很快也就不怕了。

杨巨常道：“天下读书人无数，有机会施展抱负的就这么多。若是没有杂文小说令人智昏，人治如何安定？须知天道循环，自有定数。”

阿朱道：“难怪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叫这些人读书还不如去学工匠于国有益。”

她继续观看战局，道：“一品堂的人全被观里的道士绑起来了，义兄，我们要下山吗？”

杨巨常道：“一品堂发动奇兵想要刺杀章子厚，料不到会出师不利。不但迷药不起效，还有北乔峰在此坐镇。章子厚此番抓住西夏人，当可大作文章。只可惜他如今受元佑党人攻讦，高滔滔不死，他便难起风浪。此间事了，你回一趟庄中，吩咐慕容如此这般。”

“那义兄你呢？”

“我自有去处，你不要多问。”

杨巨常伸指在石案上刻下几行字，而后一卷袍袖，鼓动起一道神风，带着阿朱飞入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洞霄宫中，章惇哈哈大笑，方才他与乔峰联手，二人力战一品堂二十多名好手，他一把剑连杀四人，将他胸中积压的郁闷之气发泄了个痛快。

他挽住乔峰手臂，道：“质夫曾经来信向我夸赞你乃是古之关张再生，有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之能，我本来不信，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无虚！娘西皮！若那时有你这等猛将为先锋，岂有永乐之败？”

提到永乐之败，章惇想起了神宗皇帝，不由眼眶泛红。

神宗元丰五年，西夏三十万大军围攻银州永乐城，宋军大败，神宗得知消息以后临朝大哭，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他们熙宁一系也从此受到元佑党人迫害，个个不得善终。

乔峰闻言道：“先生与章大经略相公是旧识？”

章惇道：“乃是族兄。”

乔峰喜道：“好极了！今日与大先生并肩作战，已经当浮一大白！原来还是故人相会，岂有不痛饮三百杯的道理？”

原来一年以前，得到宋国以葭芦、米脂、浮图、安疆四寨割让的西夏仍不满足，挟大胜之威，意欲再次进犯大宋。

乔峰得到消息，领丐帮群雄赶赴环庆，投到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章楶麾下，以为斥候。

丐帮弟子为眼线，向宋军通报西夏军行军路线，章楶以暗度陈仓之法埋伏于洪德城。

丐帮高手又潜入敌军，向西夏人的牛马下毒，扰乱敌后。

西夏遭逢伏击，前后受敌，已然军阵大乱，乔峰更是只身杀入敌阵，连毙三员大将，威震西夏。

不可一世的西夏军遭此大败，终于偃旗息鼓。

而乔峰也由此成了西夏的眼中钉，上了一品堂的必杀榜，此次一品堂便是专门前来大宋对付丐帮。

章楶和章惇两兄弟往来书信时，屡次提及乔峰之名，言语中十分推崇，他喜爱乔峰之才，曾欲招之于麾下，但乔峰无心为官婉拒。

章惇与乔峰都是慷慨豪烈之士，既然意气相投，便没有不大醉一场的道理。

章惇笑道：“那就不要管这些鞑子了！此向东去有一座杏花村，善酿米酒！我们去打上几十斤，回来跟让王道士同饮，喝他娘一个痛快！”

“好！”

（章末小科普：历史课本上对王安石变法褒奖，和梁启超有关系，有政治正确的因素在里面。众所周知宋朝是一个又穷又富的矛盾朝代，三冗两积的问题像滚雪球一样，朝廷入不敷出。

宋神宗想解决朝廷积弱问题，于是王安石提出新法开源，而司马光则提出节流，也就是给臃肿的军政体系减肥，神宗年轻气盛，不用说选了王安石的路子。

王安石变法本质上是一帮狗腿子帮神宗快速敛财，初衷是想利用计经从富豪那里搞钱，但是落实下去之后，青苗法就成了朝廷高利贷，市易法则垄断民生，那些官吏要完成指标，于是向百姓各种强贷，逼收“摊位费”，逼得百姓卖田卖房，流离失所。

后世有人吹新法是古代金融改革，其实是鬼扯啊。金融改革的前提是建立在工业社会产能过剩上，古代农业国家，一年就固定那点粮食产能，上税上的都是大米小麦，拿屁股给你玩金融？

新党除了王安石、章惇以外不少都是捧皇帝臭脚的投机分子，相反带贬义的旧党，倒真的是为国为民的君子居多，比如司马光、苏轼兄弟等。不过司马光一心搞民生，加上西夏方才大败宋国，于是对外策略上太过软弱，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把当时已经快崩盘的西夏硬生生盘活了。而苏轼兄弟大义不亏，但在和章惇的兄弟道义上做的属实有点难看。所以也算为人所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