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师兄
望着眼前这个七老八十还要给自己行跪拜礼的小老头，杨巨常伸手一托，苏星河双腿便似被一堵无形的墙顶着，跪不下去了。
“我不是你师父，对你也没有半点授业解惑的恩情，你不必跪我。带我去见你师父吧。”
“是，师叔。”
苏星河转身领路，带着三人深入谷中。
随着愈接近，王夫人的脸色便愈惶恐一分，到几人见到那三间木屋时，王夫人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杨宝的怀里。
苏星河站在木屋前，躬身相迎道：“师叔，师父他老人家就在里面等你。”
杨巨常看了眼王夫人，对杨宝道：“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带她进来。”
杨宝道：“是。”
杨巨常向木屋走去，路经棋盘时，见到上面的珍珑棋局纵横勾连，星罗密布。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他一挥袖，满盘棋子化作粉末，只剩下两颗，摆出了五子棋的开局。
大智若愚、大巧若工、大繁若简、大美若素……
无崖子便居住在木屋之中。
这屋子无门无窗，也不知从哪里透气，而无崖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杨巨常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但他来到这里，便因为无崖子对他的大业来说极为重要，于国事而言，地位犹在乔峰之上。
为了大业，被区区屎尿气扑面又有何惧哉？
杨巨常踏步向前，前方的木板开始木屑纷飞。
待他走到门前时，木板已然碎作满地，露出了后面黑漆漆的门洞。
意料的恶臭没有，反倒是感受到其中有道道气流涌动，带起了丝丝青草气。
想来是屋中设置着某种流通空气的机关。
方一踏入，杨巨常便感应到两道软绵绵的阴劲，无声无息自斜上方荡来。
待到离他肩膀一尺距离时陡然发劲，化绕指柔为百炼钢打来。
杨巨常一动不动，北冥真气自然从肩颈诸穴道形成漩涡，将劲力吸纳。
那两道劲力一击不成，一触便退，又化作柔劲，竟然绕着杨巨常的身体转了个弯，从他背后袭来。
“曲直如意，白虹掌力。”杨巨常说着，旋即一笑，因为那两道劲力从背后依旧无功而返。
不过劲力两次不成，也绝没有死心，上下左右，八荒六合，自各个方位朝着杨巨常不断展开袭击。
杨巨常兀自不动，他练全了北冥神功三十六图，全身上下都可以形成吸纳内力的“入海口”，除了童姥的长春功真气以外，天下间能威胁到他的气功劲力，几乎已经不存在。
那两道劲力攻击完杨巨常全身每一处死角，每一处该有的罩门，始终无功后，终于缩了回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师弟，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图，你练成几幅啦？”
杨巨常道：“当然是三十六幅，难道师兄你不是吗？”
无崖子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道：“愚兄驽钝，师尊传我登仙之法，我至今只练成十七幅，实在是有负师尊厚望。师弟能将三十六图练全，今日你我相聚，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杨巨常心中有些不信，无崖子学究天人，论天赋智力世上少有人能出其右。
这北冥神功三十六图他当初照着练，前后加一加不过十多天就练成了，中间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困难，无崖子怎么会才只练成十七幅呢？
但随即又是想到，鸠摩智练初阶的残篇小无相功练了几十年，丁春秋也练了几十年小无相功依旧未能练全。
而天山童姥练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练了九十年，每三十年功力全失的罩门依旧没能化去，神功也就未能趋至大成。
那么比长春功更高一阶的北冥神功，理论来说应该更加难练，无崖子只练到十七幅图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若他真将三十六图练齐，身上便再不存罩门，能将任何外邪都转化为正气，区区丁春秋和李秋水便根本没可能推得动他。
更何况大成的北冥神功还可以从周身任意穴位喷出真气，达到御风而行的境界，轻易可以在空中挪移，绝无可能落崖摔伤。
这么一说，奇怪的反倒是自己才对。
这么难练的武功，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练成的？
不过不管如何，练成了就是练成了，原因并不重要。
杨巨常不再想这事，抬头向上望去，便见到了高位截瘫，用绳子把自己吊在半空的无崖子。
无崖子九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仍旧如同三十多岁一般，刀眉星目，面如冠玉，俊雅非凡，三尺长的美髯垂在胸前，浑身散溢着一种飘飘然的出尘之气，仿佛随时要随风而去了一般。
杨巨常道：“实不相瞒。我这身北冥神功乃是从师兄于无量山的故居所得，因为有强敌在侧，未经过师门允许，便自先练了。后来与大师姐不打不相识，大师姐代师收徒，我方得入进门来。”
无崖子道：“你无论相貌还是才智，皆不负逍遥之名。既然能得遇机缘练成本派神功，自然是有天道垂青，也自有祖师神助。我如今是擂鼓山中一废人，便已配不上这逍遥门掌门之位，这七宝指环交托给你，只希望师弟掌派之后，可以重整门风，清理门户。”
说罢，一只长袖朝杨巨常飞来，而一枚七种颜色的宝石指环，便自长袖向着杨巨常滑来。
谁料杨巨常抬手一挥，那长袖又倒卷了回去，指环十分精准地套回了无崖子的大拇指上。
“我并非为了逍遥派掌门之位而来，师弟今日来此，一是为了拜见掌门师兄，一表同门之谊。二是想与师兄做一笔生意。”
无崖子暗暗吃惊，他当初第一次听闻铁胆神侯之名，得知神侯能与大师姐打成平手，他便已知道此人武功，恐怕已经离天下无敌不远了。
而今次神侯拜访聋哑谷，并以师弟自称，无崖子自觉身上并无一物足以令这位师弟亲自来一趟，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这有名无实的逍遥派掌门之位了。
所以他试过师弟武功后，知道这师弟的武功已经达到绝顶境界，便主动将七宝指环相托，希望能拜托他清理门户，将丁春秋这个叛徒诛杀，那他无崖子就算死了，也能安然合眼了。
没想到师弟对掌门之位并无兴趣。
无崖子奇道：“愚兄身无一物，两袖清风，不知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杨巨常道：“我只要这屋中的一件宝物。师兄如果答允，那我便亲自出手，将门下恶徒丁春秋诛杀，叫星宿派灰飞烟灭。”
无崖子叹道：“此屋徒四壁，除此以外，唯有梁上一绳。愚兄实在不知师弟要的是什么。”
“师兄……”
杨巨常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无崖子。
面对这眼神，无崖子猛然感觉到了一丝战栗，只见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之中，隐藏着深深的贪婪、欲望，以及一种不知所谓的情感。
不由得心头一窒，一瞬间鸡皮布满了全身，而冷汗更是狂飙。
面前的这双眼睛对无崖子来说，竟然比十亿个杀人狂魔更恐怖……更可怕呀！
没可能的……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了？
“师兄……我要的是你。我要的宝贝，就是你呀！”
无崖子一个冷战，菊花瞬间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