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如翻书

李谅祚坐回位置上时，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维持体面的笑容也变得极为勉强。

杨巨常十分不明白，李秋水掌握了逍遥派三大神功中的二又三分之一部，又精通十多项逍遥绝技，竟然不教她儿子武功。

不仅李谅祚，他的儿子李秉常方才惊逃之时，脚步虚浮，神色惶恐，显然也一点不会武功。

反倒是银川公主李清露端坐不动，轻轻一抓便将她的哥哥按回椅子，出言轻声宽慰，可见身怀绝技，艺高胆大。

杨巨常暗忖大概是因为李清露貌美，长得像李秋水，得了李秋水欢心，所以李秋水传她武功。

他不知真相并非如此。

李秋水虽然为人风流淫乱，但对门派规矩却还甚是遵守。

在无量洞中留功，也是将秘籍藏于蒲团之中，非要人磕头磕到蒲团破了为止，这样算行了拜门之礼，得秘籍又能自学成才的话，那么论天资也算入了拜师门槛。

偏偏她这一子一孙，李谅祚虽然长相英俊，但武学天资不行，李秉常则是一个胖胖少年，外形和天资都不够了，并没有资格入逍遥门。

而孙女李清露平日害羞文静，只与宫中小兽嬉戏，李秋水同样没放在眼里。

那她的武功又如何而来？

原来是李秋水生性好淫，李元昊一死，她便耐不住寂寞养了许多面首，但她床笫之风开放，在宫中乱搞属实不方便，于是便迁居到了一处隐藏在山水树林中的宫外殿，尽情寻欢。

而她原本的旧居就让给了李清露住。

这旧居的内书房墙壁上被她刻着逍遥派十多项绝技，书架中又放了一些她闲来无事注解的道门筑基气功没有带走。

（三大神功都是逍遥派进阶高深内功，苏星河丁春秋一批弟子都没练过，可见逍遥派还另外有筑基的内功，应该是逍遥子得到长春谷神书和灵鹫宫遗刻之前练的功夫）

李清露无意中翻到，觉着好玩便照着练了起来。

道门筑基的功夫，往往是初时不觉，但是厚积薄发，稳中得功。

七八年练下来，稀里糊涂就有了一身上乘武功，只是她平常都宅在宫里，也从来不曾显露过，便极少人知道她懂功夫。

知道的只有她贴身婢女晓蕾。

话题扯远。

杨巨常受邀入座，立时便有太监送上酒水瓜果伺候。

李太后在纱帘后朝他敬了一杯，道：“弟弟，与姊姊满饮此杯。”

她声音媚意挠人心肝，隔着轻纱，她那婀娜的身姿又是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如同反射着盈盈玉光。

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未成曲调先有情。

这种文文莫莫的视觉刺激，最大程度地能激起男人的渴望。

但她却不知对面坐着的是真正何许人也。

杨巨常本就对他妈的淫妇恨之入骨，若非要赎回孙女和师侄孙，早就下手将这贱妇的内力吸干，拧下脑袋，提到星宿海给他那个法力无边的师侄做一份灭门见面礼了。

省得这对狗男女以后在背地里捣鬼使绊子，妨碍他的大计推行。

更何况他已经达到了道门中梦寐以求的三花聚顶的境界，精气神融汇于巅顶，肾精化气，气助神长，神念加持之下，眼力已然穿透帘子，落到了李秋水用绸缎遮掩的脸部。

那张与李青萝七八分相似的脸，本该沉鱼落雁，世间无对的脸，被童姥用刀划了一个大大的井字，导致左眼塌陷，右眼突出，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偏偏搔首弄姿、卖弄风骚，叫杨巨常看得直犯恶心。

杨巨常道：“我不喝酒，有碍修行。”

李秋水愣了一下，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如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蛋，下意识用手捂住脸，道：“酒会伤精堕气损神，不喝是好事。那么弟弟以茶代酒和我喝一杯如何？”

杨巨常道：“我也不喝茶，喝了反酸。”

李秋水轻笑一声，道：“师弟不会是怕杯里有毒药吧？”

她本来是故意拿话一激，谁料杨巨常点点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李秋水几番示好，奈何来者不善，而且这个师弟武功之高犹在老对头童姥之上。

她连童姥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心中虽然不快，但也只能按捺下来，谁叫她今日也是另有计较。

此时下方的表演台上，登台了几个昆仑奴。

这些昆仑奴皮肤黝黑，身强体壮，但是嘴巴上却见不到几根胡子，盖因为他们都是被大食商人从非洲捉来，经过阉割后卖向东方的奴隶。

智力虽然愚笨，但是能跑善跳，耐力惊人，心思也少，很受行商地主的欢迎。

昆仑奴又驱赶着几头狮子上台，用鞭子开始指挥表演。

这两头狮子体型硕大，除了不如胖虎粗壮，论体长肩高竟也不差，多半也是非洲来的品种。

杨巨常看得稀奇，他曾祖父辈就移居了火星，这种原生态的野兽很少见到。

李秋水道：“我们西夏国是西域与中原的关口，西域商人运货到中原售卖，最好的一批商品都在这里被我们优先挑选。这么漂亮的狮子，中原很难见到。师弟如果喜欢，师姊姊送你几头吧？”

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是母狮子还好，如果是雄狮，绝对会被胖虎咬死。

但李秋水的第一句话却引起了杨巨常的注意，让他杀意淡了下来。

“师姐，现在往来中土的胡商多不多？”

李秋水道：“比不得盛唐，但仍旧不少。大多卖些香料药材，贵重的也有犀角象牙。最紧俏的，还是这些猛兽和昆仑奴。”

时今阿拉伯帝国分崩离析，派系林立，胡商的来历也各有不同，不过一般统称为大食或伊朗。

西夏扼住了河西一地，成了丝绸之路的关口，但实则只是掌握了旱道。

在宋国福建泉州和广东广州两地港口，海上贸易十分兴盛，往来的除了爪哇国、三佛齐国等东南亚诸岛国商人以外，以乘海而来的大食商人数量为最。

活物在海运过程中成本过高，不仅要吃喝拉撒，而且极容易生病死亡，所以到岸后是奇货可居。

而陆运这块，只要保证了足够的饮食供给、安保和驿站，反而奴隶的生存率更高。

杨巨常眼神闪烁，忽然露出了亲热的笑容，向李秋水举杯道：“师姐，说来你代师传功给我，我还没有好好跟你道谢一番。来，师弟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将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师弟变脸如翻书，李秋水自觉摸准了对方的喜好，吃吃一笑，也同样干了一杯，两人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起来。

杨巨常道：“说来这些年我们门人联络得少了，叫外人不知，还以为我逍遥门人不团结。师姐你是西夏的太后，师弟我是大理的君侯，我看不如各自做个主，从此两国立下邦交，也叫外人知道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你说对不对？”

李秋水笑道：“是极。师弟能这么想，师姊姊心里真是开心得像流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