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发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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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那天,方萦真到校长办公室,办理了下学期,开学的请假手续。
她请了三个月的假,理由是要送儿子,去国外读书,同时也要陪伴一段时间。
回到办公室里,方萦真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想:天哪,我在这里工作,已经十八年了,从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中年女人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已经完全消失了。
世界这么大,自己居然在这个小洞里,蜗居了十八年了。自己的生命,到底还有几个十八年呢?突然间,感到一切都是给消耗掉了,好像什么都没干,该做的事情,好像还真的是遥遥无期!
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所有的日子,都变成了一幅幅,瞬间消失的图画。在方萦真的脑海里,翻滚着,像滚滚东逝的长江水,像怒发冲天的钱塘潮,像大秦岭的七十二道峪口,各个惊险,风景如画。
想到已经十四岁的儿子,从小学三年级,自从电脑出现了,就开始伴随着,这个神奇的东西,迷恋在网络游戏里,如痴如醉,就像方莹真自己对阅读的痴迷,就像自己的丈夫冯效辽,对于鸽子的疯狂痴。
哦,似乎,现在的冯效辽,在痴迷鸽子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个更加痴迷的东西,就是qq聊天,交网友,和那些看不见的,有无所不在的女网友们,说心里话,倾诉自己的心声。他终于在虚拟的网络世界,找到自己的宣泄口,广阔的天地,是在无边无尽的互联网上。想想,三个人,每个人都似乎是,找到了自己心灵的慰藉和寄托。
方萦真觉得,这样也是让自己看清,作为一个人的真相。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环境,生存法则,生存轨迹和自洽逻辑。
世界上有多少个人?那就像是问询,长江的水,有多少滴?大秦岭,有多少棵草?有多少片树叶?七十二道峪口,有多少块石头?
老人说的好:一块地,有一种土壤,一个人,由自己的脾气。
作为个体的人,只是渺沧海之一粟而已。这一生,仅仅是茫茫宇宙,万物流动的一瞬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毕竟没法记录,没法显示,没法呈现,悬殊太大了。
方萦真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了学校。这所自己青春的绽放花园。哦,这所监狱?还是花园?
跨出大门的那一瞬,她深深地,在心里呐喊道:是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地球村的另一个角落的人,那些白人、黑人、棕色人,高鼻子蓝眼睛的人、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是怎么活着的?我想去看看,去走走。
刚进家门,就接到了,那家公司的电话:“方老师,机票已经买好了。是2月28日上午八点,成都双流机场飞新加坡樟宜机场。 你最近,抽空过来,取一下机票。”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放下电话,方萦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梦中一样。
心想,哎呀,人来这个世界,不就是,来经历事情的吗。如果自己一直,在原单位呆着,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怎么会有,此时此刻的心境和感觉呢?
来这个世上,就是来体验的,来经历的,来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的,怎么会一直蹲在一个地方,等着老去,等着死去呢?想起来,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方萦真知道,机票已经定好了,这后面,每天的日子,就像是被编排好了的剧本,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导演和演员,每个环节,每场戏,都是有定数的。
她拿起日记本,按照规划,仔细记下了,后面的行程和大事纪要。
要是平常的寒假,那似乎是,既定的那些活动,按照地球转动的节奏,几乎是分秒都不差的行走着。这样的人生,是自己眼看着,自己那绚烂美丽的,彩虹般的梦想,化成泡沫的过程,看着自己的生命,在风中燃烧殆尽的过程。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每天喝一碗毒药,自杀的节奏。自然是充满着恐惧和绝望了。
现在感觉是,彻底被激活了,被发动起来了,是一种刺激的,不确定性的忐忑。不是多么强烈的期待,但是充满着,对无限的未知好奇。好奇的探索劲儿,也出来了。都充溢在胸膛了。
下午,儿子从外边,回来了,儿子说,他刚才和冯效辽,又去了他的办公室了。两个人一起,在上网,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和女网友聊天。各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儿子其实很迷恋,自己的网络游戏的,从内心不愿意去。可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妈妈,跟着方莹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妈妈。对母亲的依恋,让儿子自然是不加思索,必须跟着自己的妈妈了。
儿子进了家门,方萦真说:“刚才公司通知说,我们的机票订好了,2月28日上午八点的飞机。成都的双流机场飞新加坡樟宜机场。”
“哇塞,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没几天时间了。”儿子很兴奋,又有些不安的样子。
方萦真看着儿子,心里知道,他是舍不得离开家的,只是想着给儿子,换个学习环境,让儿子能够彻底摆脱,迷恋网络游戏的氛围。
也许儿子,是无法理解的,也是抗拒离开自己的舒适圈的。可是,儿子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这件事,当然还是以儿子为主的事情。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为儿子量身定做的,叫做“母子陪读”方案。
如果没有儿子的读书,方莹真自己,也就不可能,去异国他乡了。自然儿子是核心,是主要的关键人物,自己仅仅是陪读者。这个方萦真是很清楚的。算是母子共同携手完成的一个活动。
如果自己不去,陪同儿子,凭着儿子的生活自控能力,自己也是不可能,让十四岁的儿子,远渡重洋,孤身漂洋过海,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去生活的。
方萦真觉得,这个母子陪读项目,是给儿子和自己一次机会,一次看世界,看自己,看别人的好机会。
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是要好好的,体验一把了。看看自己身边的,那些退休的老教师们,就是自己明天的样子。想起来都觉得很恐怖。一成不变的生活,一头可怕的拉磨的驴。没有丝毫的自由快乐滋味啊!尽管自己天天在这里,绞尽脑汁,想办法突破重围,想给自己的身心灵,找到自由的空气,可还是看不到希望。
活到了大半辈子,是该有点新意了,不然活的,天天一个样子,到死的那天,都是一个样子,倒是活个啥劲儿呢?
“妈妈,那咱俩,啥时候回来了呢?”儿子问。
“想回来,坐飞机,就能回来。用不了多久的。现在飞机,很方便的。你想你爸爸、你爷你奶了,都可以随时回来,看他们的。”方萦真给儿子宽慰说。
其实,这是自己的一种心理作用罢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后,会是什么样子?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测的情况?
未来的日子,是不可预知的,是无法说清楚。尽管有些担心,这种心跳,也是自己所追求的,似乎这种心跳声音,剧烈的心跳声音,难以预测的未来,恰恰是自己要疯狂追逐的生命状态。
感觉有些冒险,有些疯狂,有些不知所措,正是活着的滋味啊。
这几天,方萦真到唐都市东面的轻工业市场,买了两个巨大的箱子回来。听起来是巨大的,但她知道,也不可能是无限巨大的,上飞机携带行李箱的尺寸,人家卖箱子的老板是门清。
只需要咨询一下,就按照常规去买,不可能无限的满足,你的欲望需求,不可能让你把整个家当,都带到国外去。
方萦真一直在,忙着准备行李,收拾出去,该带的东西。
老同学黄飞虹,告诉她说:“那边常年的温度在25度以上,因为是地处赤道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个夏季,衣物需要的都是夏天的衣服,毛衣棉衣帽子围巾手套这些冬天的必备衣物,一样也用不着。
就连秋天的衣物,都不需要。就是一个夏天而已。天天要下雨,倒是可以多带几把雨伞。遮阳伞是最合适的,有雨就防雨,无雨的时候,就遮阳了。一伞二用才是正理。
对了,因为是夏天嘛,要穿裙子,就得多买点丝袜,长的短的,各式各样的,多买点,还有内衣内裤,毛巾这些日用品,可以多带着,省得到那边多花钱。
毕竟人民币和新币的比价,是一比五啊。过去了,一块钱只能,当两毛钱花了。”
是啊,那边的官方通用语,是英语,华文是第二用语,可选可不选。正因为如此,自己才过去教华文嘛。毕竟整个国家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华人。
走在街道上,好像看不出,是出国了的感觉,满街的人,长得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有少量的印度人和马来人。
方萦真一边收拾着自己和儿子的行李,一边想着未来的日子,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充满着好奇和神秘的感觉。
晚上,冯效辽回来了,进了门,就端起,刚才在楼下买的一大碗面条,到厨房里,打开家里的油泼辣子罐子,用勺子狠狠地,挖上两勺子,吃个够,过足瘾,这是他的最爱。
他现在,从早到晚,除了上他那两节课,就几乎是泡在网络里,和那一个个陌生的隐形女人,聊天聊暧昧,过那种隐隐的挑逗式的心跳感觉。
对于即将要离开的方萦真和儿子,他倒是很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爱咋咋吧。我就享受,我的自由天地。我就和这些神秘的撩骚女人共度美好时光。我就要体验品尝这种神秘绝妙的味道。
他的电脑里,收藏了上百种,各式各样的,女人胸部乳房形状和裸体图像。每天只要一打开电脑,这些东西,就飞入眼帘,让他兴奋激动上半天。好像能把这个,当饭吃似的。感觉很来劲,不需要别的任何东西,来互动交流了。
冯效辽一边吃着碗里的面,足够多的辣椒,他觉得特别过瘾。
小时候不曾满足的愿望,现在通过互联网,全都一一实现。别提自己有多开心了。
冯效辽只顾着,吃自己的面,儿子和方萦真的任何举动,他都面无表情,四平八稳,他觉得,这两个人,对于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要他们,别打扰自己上网聊天就行了。本来嘛,从来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吃饱了,就倒在厅里的小床上,呼呼大睡。唯一让他上心,不敢马虎大意的,是教研室里的活动,和自己每周两次课程。
他会暂时放下,心中聊天的快乐,压抑住,忍耐一下,咬着牙,硬挺着,把这些饭碗的事情办完了,就会急忙杀回网上,和这些女人们,好好疯狂地调情过足瘾。
他想起小时候,作为老大,下面的三个弟弟妹妹,都需要自己给做饭,就连父母亲的饭,也是自己给做好,给母亲送到地里,在厂里上班的父亲,回来一吃就去上班。自己才是个小学生,初中生。还要上课写作业,还要到地里抓鸽子,这就是自己唯一的爱好。所有的性意识、性体验和感受,全都压抑在,那看不见深坑黑洞里。
现在,终于有机会,去把这些本来具有的东西,全部发掘出来,让他们的本来样子,呈现在自己面前。
冯效辽感到,无限的好奇和神秘。这种奇妙的感觉和快意,是今生今世,从没有过的体验。他要好好享受、品味、咀嚼、咂摸、慢慢去玩味,受活受活!
这些天,还不错,冯效辽感觉到看,方萦真可能是,要走了,对他也变得更加的宽容,包容了他的任性,和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
躺在床上,冯效辽一看半夜两点了。突然想起昨天在网上,那个福建的女人,他叫静姐,给他教的几个男女之事的神奇动作,虽然人家给他说了,怎去做,毕竟还是隔了个屏幕,一会儿,让自己的妻子,方萦真给配合配合?
想到这里,冯效辽即刻,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里屋,看儿子熟睡着,就轻轻地把妻子从床上拉起来,连拖带拽,拉到客厅的小床上。让她跟自己配合起来了,他的福建网友静姐,教给他的神秘动作。
还不错,方萦真挺配合,挺温柔,他挺满意。笑嘻嘻地让妻子,回到里屋,继续睡去。自己一个人在小床上,看电视,心想着明天,给自己的静姐,怎么汇报?交流探讨,每个动作的细节和效果。
方萦真终于,收拾好了行李箱,全部都摆放在家里。每天会抽出一点时间,仔细考虑,查漏补缺着,自己两个大箱子。
快到过年的时间了,那是大年二十七的下午,她在家里看书,有人敲门,方萦真走过去开了门,看见是自己的同事、也是曾经在教学区,筒子楼的老邻居,提着一个小包,方萦真客气地,让她进来坐会儿。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行李还挺多的,我都怕装不下了,只好能减就减吧。”
邻居有些不好意思,但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就笑着说:“小方,你好!我有些东西,麻烦你,给带到新加坡去,交给在那里读书的,我的宝贝女儿,萧华。她是今年九月份,过去了。已经在那边,呆了半年了。我和她爸爸,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想念女儿,就给她带点,她平时爱吃的家乡小吃。”
方萦真明白,这个邻居同事,也是自己师大的校友,比自己高一级,早一年分到理工大附中教书。
她的女儿萧华,还是自己刚刚带过的,上一届学生。当时,这个邻居,她挑到这个班级,主要是冲着英语老师艾老师的实力影响而去的,刚好自己也带这个班的语文,就这样阴差阳错,教了这个女孩三年的语文。
这个女孩,三年都没和自己说过话,人家是那种自觉模范生,无需老师批评指正的,从来都是全班前三名,全年级的前十名学生。
方萦真记得,自己让学生写日记,人家这个女孩,就整整写了三年,每天一篇,从来没缺过一篇。上课从来不发言,从来不举手,不苟言笑。是个乖孩子。
“那你好好,收拾行李吧,我走了。谢谢你!小方。”邻居说完了,就告辞了。
方萦真知道,这个萧华,初中毕业后,就参加了一个,初中生留学新加坡的项目,去年九月份,就只身一人,到新加坡上高中。
今年的春节,还想往年一样,先去了婆婆家,丈夫冯效辽给全家人,做年前的各种蒸碗:鸡、鱼、粉蒸肉、排骨、小酥肉、丸子、肘子、八宝饭等等一大堆。过个除夕之夜和大年初一。
在婆婆家的年,就算是完成了,再到初二这一天,去一趟娘家,父母亲的老家,走一趟亲戚。过个年,见一下那些老亲戚,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最后的到了正月初八,父母亲再来理工大学,方萦真的家里,走一趟,招待一下父母亲,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
父母亲初八那天,到方萦真家里来了,父亲说:“今年正月十三那天,你奶奶过三周年,你还是要,回去一趟,这个是不能缺席的。”
方萦真知道,这是父亲,在给自己下命令,这是从小到大的规矩,不让反驳,不容对抗,不容对抗,必须全力以赴地执行到位。
否则,就会天翻地覆地,给你闹腾,炸开锅,揭了天花板,也要执行命令。不容置疑,不容反抗,不能说个不字。
方萦真就是有一千个“不乐意”,一万个“不想去”,那也得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否则,就是不孝子孙。一堆恶名给你,像屎盆子一样,倾倒在身,你满身的嘴巴和舌头,也无力辩驳。
这些被规定好的动作,活动,都是程序化的,必须像个机器人一样,走一遍。平安无事的走一遍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