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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儿子白天后去故乡过会

小石头出生一百天,那天,方萦真一大早,就对丈夫说:“今天我们俩,带儿子去照张相,留个纪念。”

冯效辽说:“我们家附近,就有一家照相馆,你给儿子,收拾好了,我们吃完饭就去。”

方萦真吃过饭,看见儿子一头浓浓的黑头发,翘得高高的,这是天然生来的胎毛,看起来,真好看。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方方的头,穿着蓝色的小薄毛衣,简直可爱极了。自己穿了件米黄色的衬衣,丈夫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两个人的鼻梁上,都架着一副近视镜。到了照相馆,人家照相师傅一看,就知道,是来照全家福的。就好奇地问:“孩子多大了?”

“一百天了!”

“哦,这个小家伙,真漂亮!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

“来,你们俩抱着孩子,坐在这里,把儿子,抱在两个人中间,两个人一起举在手里,捧在手心里的,全情投入,头靠近,尽量挨在一起。往我这边看,笑一笑!想怎么笑笑,放开就好,越自然越好!放松,放松。”咔嚓一声,凝固了,珍贵美好的瞬间。这一刻,成为永恒的,刻骨铭心记忆。

“三天以后,过来取照片。”

方萦真抱着儿子,和丈夫高兴得回去了。

放松放松!方萦真的耳畔,响起来了摄影师的淡淡的语言。是啊,方萦真你这个人,怎么从来都是紧张焦虑?甚至有些恐惧,就不能放松呢?为什么不放松呢?

放不下来,就是被一个无形的枷锁捆绑着,无形的框子,限制死了,无法挣脱的网掺裹着,紧张到看不见自己的真面目,只能做个假人了吗?

走在路上,方萦真看着儿子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着,捧在手心里,发誓给自己,我会今生今世。也始终不和儿子分离,母子相连在心里,更重要的是,在生活里的每一个时间段。

相依相伴,只要自己的命还在,就不会让儿子,和自己分离,不管是物理上的距离,尤其是心理上的距离。都是不能拉开的。需要在合适的尺度内。尤其是小时候的儿子,一天也不能分离。

心里的的亲密,更重要的是物理上,也坚决不能拉得过大,过于遥远,产生必然的隔阂和距离,这份伤痛,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也是寻找不回来的,也是呼唤不回来的。

必须在小小的年纪,做好这份心理奠基,从根子上,和儿子紧密的连结,这是自己今生今世,需要做的一个功课。这是自己切身的体验和感受,就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亲,忙于工作,在自己刚生下来不久,刚刚出月子,母亲就上班去了,有没有奶水,给自己找了个奶妈从此,母女分离,不在身边长大,才导致一辈子的生疏感、隔阂感、断裂感、冷漠感、冰冷冷的距离感。

从此就在身心上,打上了烙印,从此再也无法挽回,无法找回来。无法从心底里呼唤回来,这个亲密的、浓浓的情怀。这份遗憾,会造成终生的遗憾和悲凉。

方萦真默默地在心里,千万次的呼唤着,自己的心灵,和儿子心灵的链接,和交相呼应。永远直到永远,都不能开这个巨大的距离。这样造成的断裂,是终生的关系冷淡,巨大的冰天雪地般的,冰凉的甚至是寒冷的,可怕后果。

这份深深的切肤之痛,是方萦真自己刻骨铭心的记忆,她发誓不再自己的生命里重演。她要给到母子之间,最亲密的链接。没有丝毫的缝隙和遗憾。这份心思,久久地成为了自己一生的心理动力和生命活力,成为自己一辈子的心理能量,和心理高度认知水平的标志。

觉得没有这个行为能力,那就完全不再,是自己的本人的模样,肯定是和自己无关的可笑举动行为。自己的决定,是生命里最执着的一份高级承诺,不可能和任何人去商量,让他们来干扰打搅,这些肯定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只有自己默默地,在心底里,变成最强大的力量,最合乎自己心理底线的逻辑,还有心底里最高程度的那份,坚强意志。

方萦真抱着儿子,身边跟着丈夫,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自己就这么根深蒂固地,在给自己,把深层的心理能量奠基牢靠,不管身边的冯效辽,是怎么个想法,自己也无法猜测和看清,更不可能去干涉和控制。

做好自己的心理能量建设,和儿子地链接本能,全靠自己去成全,没有别人能左右控制。这个也是,无需过分的彰显表露,行为是最好的诠释,最强大的见证。没有别的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得了,自己内心的,这份风景图的强烈建构。

回到家里,方萦真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下来,主要是儿子的每个举动,自己都铭刻在心,简直就是没法,把自己的眼睛神态,从儿子身上卸下来,拔开,移走。

好像有空了,就愿意看着儿子,关注着每个细节的变化和流动。好行这份,对儿子的不变的永恒的凝望,成为方萦真,此后余生的永不偏移的坚定,里面还带有,万千力量的坚韧不拔,和势不可挡。

今生今世,国家规定,只能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就只有这一个了。天哪,没有第二个了,这是唯一的孩子,这是今生今世的,生孩子的结束了。终点句号这么快,就被强行打上了。

谁生了第二个孩子,就被开除公职,就打掉饭碗,就失业了。就会流落街头,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个孩子,吃什么?拿什么来养活他?

方萦真好奇了,在父母亲的这一辈,再往上追溯,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的时代,没有谁会管,每对夫妻,该生几个孩子,可自己现在,居然遇到了被强行规定,每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这是千古奇闻,这是亘古未见的奇葩事情。

这是自己遭遇到的生命逻辑。生活权力的丢失和悲凉。随大流,跟着风潮走,是这片土地上的风景流动,是隐藏在每张面孔背后的无奈和从命逻辑。

方萦真童年的记忆,和自己父母亲之间的距离,导致了自己的婚姻生孩子,都像酿酒一样,酿成了生命的新篇章、新风景。这些自己生命里的新生的创造物品,就好比是缠脚太监样的新发明,远超过指南针和火药的名望,以及远远地后续影响力。听起来都是肉体的摧残和戏码,就像当年的商鞅变法,还有韩非子的法度思想,崛起的秦王朝,从此一统天下,铸就了新生的奇葩文化生态风景。

方萦真觉得自己的个人心思,只能由自己来承担,来决定,来体验,给到自己最深刻的体验和疼痛感。只活这一次人,那就活得光光堂堂,每分钟每秒钟都独一无二。

八月中旬的时候,天气正是热得,似乎要发了狂的时候,在方萦真的故乡,唐都市南边的靠近秦岭的一个小村子里,方圆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的乡俗民风里,有一个过古会的风俗。

其实就是每年夏收过后,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兴起了,每个村子,按照农历记时,各村规定好固定的日子,给自己的亲戚,都广而告之。到了这一天,全村每家每户招待自己亲戚的风俗,每家的所有亲戚,在这一天聚集在一起,带着礼物,穿着新衣服,早饭后,从家里出发,赶着吃中午饭之前,聚集在一起,见面聚聊,畅所欲言,交心畅谈。

做东的人家,尽量拿出自家好菜好酒好吃的,盛情款待每一个来宾,不论男女老少,人人获得最美好亲善的关怀照顾。这种古风民俗,方萦真从记事开始,听自己的外祖母讲过,是自古就有的风俗习惯。

方萦真从记事起,就在长辈们的带领下,行走在方圆几十公里的乡村亲戚之间,走亲戚,成为一个固定不变的文化习俗。包括在外读书工作进了城的人,在这一天,也一样要千里迢迢,哪怕走遍千山万水,也要回乡去过会。

和亲戚见面,促膝谈心,分享交流半年来土地里的收成,各家个人的生活状态,心情心思变化收获。这个时间段,刚好是春节过后的半年时间。因为过了这个会,半年后,又是下一个春节。

过会习俗的设置,就是半年时光的生活分享交流。那时候,虽说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汽车,甚至连电都没有,人们就是靠这个节日,来约定俗成,定期聚会交流,联络感情,加深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一个浓浓的化不开的情字,在这里成为生活的支柱和动力。

方萦真从生下来一个月起,就在外婆家,跟着外婆过会,见到父母亲两个族群的系统的各种亲戚。几辈人行走在方圆几十公里的乡村之间。来来去去,过着过着,就老了,就走了,就散了。

这天是方萦真的老家古城村,过会的日子,方萦真和丈夫冯效辽,抱着儿子小石头,提着礼物,去过会。

在老家,方萦真的父亲是老大,下边还有两个兄弟,各自在农村成家,有自己的独家院子,还有个老母亲,跟着方萦真的小叔叔一家过着。

方萦真的父母亲,到这个过会时间,早早从唐都市回到家乡,一起过会,招待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种亲戚都会来聚会。

方萦真想着,儿子第一次来到农村,过这样的古会,关键是儿子还很小,只有五个多月的小娃娃,必须随时抱着吃奶的小婴儿啊。分秒都离不开妈妈的身体。

一路上,冯效辽提着东西,方萦真抱着儿子,时刻都不丢手,除非自己要上厕所了,才让别人抱自己的儿子。儿子好像也是除了自己的爸妈,其他人都不认,抱上他,就哭,大哭,哭得惊天动地。

方萦真走在回故乡的路上,心里的滋味,仿佛开了个酱油杂货铺子,不小心打翻在地了。啥滋味都有。

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好像上了头,为了保持一个好心情,带好孩子,必须随时调整情绪,把思绪拉回来,积极阳光正面的情绪,面对生活的变化无常。想起自己最亲的外婆,自己永远都是泪流满面,翻江倒海。

冯效辽笑着说:“到了你家里,看你爸妈能给你,吃啥好东西?”

“我奶奶是信佛的,不吃荤,肯定是素臊子面,素席,你忍着吧。我们就是来,走个亲戚,别抱太大希望,不然你会失望了。因为我爸爸是有名的大孝子,肯定对我奶奶是唯命是从的。”方萦真说道。

“我忍不了!我就是要吃大鱼大肉,肉臊子,甜盘子,八碗十二件子!我做了几十年饭了,就好吃、好做、好逛、好玩、好快活!”冯效辽大声说道。

“没办法,我是无能为力的。这是我做不了主的地方。我也是随波逐流,应付差事而已。”这句话,方萦真没敢出声,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冯效辽,在自己的心里,说给自己听了一遍。

走过故乡熟悉的小路大路,进了村,到了老家的大门口,还没进家门,儿子先大哭起来了,不要进门,用哭声引来了大门里面的父母亲,和一大堆亲戚,出门来迎接这三个人进门。

方萦真觉得太独特了,这种方式进了家门,进了故乡老家的大门。见了奶奶父母亲和各位长辈。回到妈妈的屋里,坐下歇会儿。先喝口水,就及时给儿子喂奶。先让儿子吃饱再说。自己母乳喂养的好处,显而易见,随时带着热奶瓶子,打开就饱餐一顿。真痛快啊!

亲戚们各自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聊私密的话题,还是面子上的冠冕堂皇话语,根据个人这次来过会的心情和需求而定了。无人给任何丝毫的硬性规定。大家自由结合,随时分享交流。

到了吃饭时间,坐到宴席上,酒足饭饱就够了。

两顿饭,十二点是第一顿,吃臊子面前,四个凉菜,下酒用,随后是臊子面。一人吃一碗两碗,自由选择。

饭后,开始自由闲聊的闲逛的模式。做东的家庭,厨房里,忙着准备下午的饭菜,下午四点多,买的现成白酒啤酒或者自己做的醪糟,十碗八碟子的菜,还有自己蒸的白得像雪的馒头馍馍之类的吃货。

大家休息畅聊,到四点钟,准时开饭。喝酒划拳,尽情享乐。饭后一个小时左右,有人就张罗着回家了,路途遥远的亲戚,就辞别归去。

方萦真作为女儿,回到父母亲家和自己的老家,今日不同往日,现在随时以儿子,为主要关照对象,走到哪里?和谁说话,都抱着儿子,逗儿子玩,让儿子开心。

冯效辽有时候,跟着方萦真和儿子,有时候,自己选择自由活动,跟着一起吃饭,走完这个过会的流程。

方萦真自己默默地想,这到底是人在过会,还是这个会,在过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看着自己的父母亲,就这样被上一辈的祖父祖母们牵拉着,过了一辈子了,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这么过下去吗?根本没法说清楚。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啊,系统的力量太强大了,每个系统里的人,都被带着,走了一辈又一辈!洗脑也罢,催眠也罢,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地跟着,谁跟不上,就会被旁边的人催促,鞭打,质疑,甚至谴责。

群体意识是坚不可摧的,是人人都逃不掉的。方萦真看着自己的父母亲,念了一辈子书,在外教了一辈子书,回到家乡,就换个面具,变了个角色,虔诚诚恳地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松懈马虎。

自觉自愿地,把自己变成个木偶。精准到位地,演绎着久远固定不变的剧本台词。大戏不倒,戏台不拆,样样到那个氛围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看起来很平等地,运行着,老祖宗的成套法规和习俗。

方萦真抱着儿子和冯效辽,饭后不久,给父母亲,打个招呼,就踏上了归途。孩子小,不能在外,停留太久,早点回去,让儿子好好睡一觉,他吃饱了,还要睡好了才行。

父母亲把他们三人,送出大门外,方萦真泪眼朦胧,想起自己的外婆,她老人家的身影在眼前晃动,有种错觉,是看见我自己的儿子了。外婆笑了,抱起自己的儿子,笑得脸上泪花花飞溅。看得方萦真心潮澎湃。

反复得挤眼闭眼睁开眼,来回得眨眼,想看看是不是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哎呀,没有都没有了,是幻觉,是梦想,什么都没有,是自己的一份天真的幻想,是梦里的场景重现了。外婆来看我的儿子,是我神灵的奇异风景图。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方萦真抱着儿子,始终感觉到一切的不真实。来回在切换,在飘荡,在交替地回闪,只能是梦幻泡影,是黄粱美梦。是海市蜃楼,是从来未被描述过的梦境。是自己心中最强烈的呼唤。

可惜,只能存留在心中,现实中,从此彻底消失掉了。只能无数次地,在梦里相见,那份亲切那份温暖,那份天底下,最美丽的风景,只能是在梦里了。

现实中都是反着、拧巴着、别扭着的、不堪入目的画面。只会刺激着心中的梦想,在那里潜滋暗长,热血沸腾,奔流到无穷尽的生命长河里。

看不见的,是在心里开花,香气四溢的灵魂之花。遍地开放在心头,满满当当的,在心底里,蓬勃生机,活力四射。

冯效辽坐在旁边,一脸不高兴,嫌这些人,都不认识,没有那种,在自己家里的,核心中心人物的感觉,在这里有种严重的,被忽略,被冷淡的凉凉的感觉。对他这个独生女儿的女婿,没有特别的优待,不够热情,更没有吃上满意的大鱼大肉,心里想着,什么烂破酒席,简直是装模做样,一点都不实惠。

虚伪透顶的一家人!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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