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虚无缥缈的不只是命运
每一点石头都会在水面上掀起涟漪。
苏方辰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主说:有人在找他。
他说:让他们来找。
上次去那个教会实属一时兴起。
就像选择第一口的爆米花。
真不觉得你特别,只能说是机缘巧合。
——或者报应不爽。
苏方辰觉得如果这世界上真有所谓的报应存在。
那自己下辈子肯定会被面前盘子里的鱼当成鱼吃掉。
嗯…他去钓鱼了。
收成不错,两条约莫六斤的大鱼。
他不喜欢,但阿七爱吃。
它爱生吃。
苏方辰仔细地用卫生纸抹去阿七唇齿间的鱼血,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下次小心些,别被刺扎到自己。”
“喵!”
周末没什么好说的。
苏方辰向来不爱出去玩。
一是没有值得欣赏的人,
二是没有值得倾心的事。
坐在客厅里的苏方辰放下手里的画板。
上面是一个男生。
他坐在高楼边看着满天的星星出神。
像是孤独的灯塔,无助地守望着触礁航船的到来。
天有点冷。
苏方辰把一旁的阿七抱过来当毛毯用。
阿七很生气。
所以苏方辰很快乐。
他向来觉得人的快乐从比较中产生。
流浪街头的乞丐不快乐,
但如果他看见四肢瘫痪的人,
谁能保证他不会在某个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里展露笑颜呢?
老旧电话机响起,苏方辰把满脸委屈的阿七放开。
“主,怎么了?”
“出门八百米,咖啡厅后小巷。”
被迫打断周末,他心情很差。
见到面前的这位,他心情更差了。
来人头上顶着个“一见生财”的帽子。
一身白袍,看起来有种送葬的既视感。
特别是那只长舌头,在周围舞来舞去的。
嗯,长成这样也是天赋异禀……
苏方辰很想给他一棍子,送他脱离苦海。
“白无常”看见面前的少年,神情一愣。
“‘乌鸦’,这人我吊了,你就别来了…”
苏方辰摇摇头。
“不行。”
地府勾魂摄魄讲究因果轮回。
红尘要是个大染缸,地府就是盆清水。
人在红尘里脏得差不多了,就丢到水盆里洗一洗。
把什么贪心执念洗干净,前程往事褪了色,就又丢红尘里。
左手倒右手。
苏方辰评价:无聊。
白无常见他这么不给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乌鸦,你的‘主’允许你这么做了吗?”
苏方辰歪歪头,甩开手里“三途”上的绷带。
“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认为我代表她的意志。
我强调一下,她是她,我是我。
很多事跟她没关系,是我自愿的。”
巷子里是位流浪汉,目光呆滞,饿了好几天了。
苏方辰伸出棍子横在白无常面前。
这位鬼差气得舌头飞舞,却最终没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他俯下身,不太确定面前的人能不能发声。
“最后一句话?”
那流浪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拼尽全力挤出了内心的欲求。
“饿…”
苏方辰回手把三途插进他的心脏。
“我也饿…晚饭被打断了,生气。”
送走了白无常,苏方辰心情没有太好。
他来到这个世界很长时间了。
并不觉得这里有多美。
像这样的流浪汉遍布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是老鼠。
唯一的区别是老鼠靠着残羹冷炙苟且偷生,那群流浪者却多半死于非命。
但这跟晚饭没什么关系。
苏方辰目露复杂,
所以……
烧烤还是火锅?
苏方辰向来不太喜欢喝酒。
倒不是实力不允许。
只是讨厌那种酒醉后什么事情都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但他的“主”喜欢。
所以迎来送往间,他也留了几瓶。
算不上昂贵,勉强是珍馐。
与他苦行僧般的禁欲不同,阿七倒是欢快洒脱多了。
甜甜圈一个接一个的吃,偶尔还会颇有人性的自己开瓶酒。
也不知道在纪念什么…
或许庆祝烂泥亘古长存?
火锅在一旁煮着烤串,算是选择困难症的自我救赎。
苏方辰不太关心火候大小,转而拿起了画笔。
这次不同于上两次的素描。
他选择了马奈的写实与抽象兼具的风格。
画流浪汉,色彩猩红冲撞。
他想着他们或许一辈子也没热血过。
临了临了,这热烈的颜色,算是对他们的补偿吧。
或许…
苏方辰手速足够快,火锅开了,画也好了。
“煮串”很香,他望向窗外。
人群熙熙攘攘,世事变幻无常。
周五是狂欢的开始,周日是恐惧的初遇。
这一周留给自己支配的时间不多了。
苏方辰没有多少遗憾。
他只是在无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出于对知识的尊重,
苏方辰提前学完了整个学院阶段要学的课程。
但他现在有点后悔或许再慢一点好了。
要不也不至于现在无所事事。
阿七做着永不厌倦的游戏,
把棉布球踢来踢去,在家里欢脱地跑动追逐。
却也没有什么实在意义,
开心而已。
他披上外衣,打算去外面看看。
“三途”也带着,毕竟它也怪没意思的。
据说这周日不远的街道有一场烟花表演。
他的“主”喜欢好看的东西。
苏方辰觉得自己能找到她。
寻常路是给寻常人走的。
像苏方辰这种奇人异士走路一般用飞。
他化作一只乌鸦,
“三途”也变成一只滑稽的发卡别在他的毛发上。
他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
一位歌手站在舞台中央正哼唱着一段激昂的旋律。
人们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
像是反光的镜片,误以为自己也有发亮的能力。
歌很好听。
真的。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特意停在了舞台对面的楼上。
下一首轻柔了些。
有种柠檬汽水的清新感。
听内容…似乎是关于青春热恋的。
苏方辰不太明白什么是热恋。
在他眼里,一切影响他理智的东西都是不可理喻的。
所以狂欢的人群在这只乌鸦的冷眼里,更像是一群疯子。
不知所谓的疯子。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歌手下了台。
登上了一位魔术表演者。
他用那种在苏方辰眼里稚拙无比的奇迹获取了众人的惊叹。
现实世界没有奇迹,
所以人总爱把希望寄托在漫无边际的命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