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领到工资

一个月后，富贵领到了人生的第一笔薪水。

他们小工每天的工资是五十元，除去他感冒发烧请假一天和端午节放假一天，他总共领到了一千四百元的薪水，他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以前花的都是父母给的零花钱，十块八块，一百元也是最多的了。

今天一叠厚厚的人民币装在裤袋里，莫名的激动。

他先拿出一百元跑到街上给师傅买了一条烟和两瓶酒，以感谢师傅对他的倾囊相授和谆谆教导。

然后又拿出三百块钱放在贴身口袋里作为他的零用钱，将剩下一千元包在红包里准备上交给父亲。

此刻他感觉很幸福，一个月的辛苦劳作很是值得。

下午，他请了半天假，坐车回到家里。

父亲接过钱望着又黑又瘦的儿子，没有说话，表情复杂的叹着气将头扭向一边，母亲却心疼地落下了泪来。

富贵有些失望，怎么着父亲应该好好夸赞他一番，这可是他人生的第一份薪水，而且是真正的一千块，他感觉父亲对他还是不满意。

陈天安一直坚信道士的预言，儿子就是个富贵命，长大最差也能考个大学，当个干部，成为公家的人，体面地坐在办公室里吃皇粮。

再好些就是个大老板，小车坐着，出出进进被许多人围着，风风光光的生活，决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他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一生。

为此，在富贵上学期间，他没少操心，也没少打他，可是尽管他怎么教育，富贵就是不好好学习，永远是班里的差生。

后来因为心疼儿子，也就不再督促了，但是给他的零钱从来没有少过，还暗暗支持儿子买各种彩票，以求鸿运当头中大奖，以达到一夜暴富的目的。

几年下来，钱没少花，心心念念的百万大奖却一直没有到来，还养成了儿子游手好闲、眼高于顶的坏毛病。

性格叛逆，打扮的不伦不类，常常和他起冲突不服管教，尤其是这两年，落榜在家，更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村里人指指点点的，更让他脸面扫地。

失望至极的他也就不再管他，放任自流，任其发展，就这样父子俩谁也不理谁，一年说不上几句话，关系越来越差。

富贵今天本来是想拿这一千元钱来向父亲炫耀的，以证明他的能力，设想父亲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大加赞赏，没成想却换来一声叹息。

牛脾气的他连饭也没吃摔门而去，纠结了同村的几个狐朋狗友喝酒打牌去了。

他哪里知道父亲的叹息是有多心疼惋惜他，白白净净的儿子，一个月的时间，又黑又瘦，他在工地干了一辈子，他太知道农民工的苦，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钱，还常常被坑，领不到工钱，要是在工地上不小心受伤了，更是没有人负责的。

可是怎么办呢，他不听话，又不好好学习，二十岁的人了，一无是处，还能怎么样，也只能这样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那天晚上，富贵也没有回家睡觉，而是睡在了他们一块打牌的一朋友家里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就赶去了工地。此后再也不回家。

半年后这栋大楼基本上竣工，富贵砌墙抹灰的技术也已经达到了上乘，他手脚快，技术好，干活也实诚，从不偷奸耍滑，所以他砌的墙又快又好，抹的灰又平又细，后两个月，马骏将他的日工资涨到了八十元，和师父一个级别。

工地完工的那一天，他请他们一块砌墙抹灰的工友们一块喝酒吃猪头肉，把马骏也请来了，他还特意给师父买了一双新胶鞋让他穿上。

师父家里情况不太好，老婆常年有病，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所以五十多岁了，还在外面打工，鞋都破了指头露在外面也舍不得买新的。

一块喝酒的大约十多个人，除了老赵年龄大些，其他的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完全低估了这些人的战斗力，啤酒提了一扎又一扎，猪头肉上了一盘又一盘，直到他兜里所有的钱都见底了，他们还没有吃好喝好的样子。

马骏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笑，出去吩咐厨房炒了四盘菜，自己又提了四瓶白酒，才将这些人干趴下。

望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小伙子们，富贵醉眼朦胧，指着他们说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们一个个的真能吃啊，八大盘猪头肉都填不满你们的坑。”

随后转头又对马骏说道：“谢谢你啊，马骏，要不是你，今天我这人可就丢大了。”

“说这干嘛？咱俩谁跟谁啊。”

马骏点上一支烟，拍拍富贵的肩膀说道：“富贵，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不过依你现在的手艺，再找个工地砌墙是没有问题的，人家都会抢着要你。

不过，那也只是每天八十元的工资，有没有兴趣承包些活干，只要调度得好，按期完工，人员管理得当，安全、质量没问题，最后肯定比你每天干砌墙抹灰挣的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管理不好，也有可能会赔钱，怎么样，有没有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