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岗现身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但是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大街上传来哨子凄厉的尖叫声，在枣庄住了半年以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日本宪兵队来了。

大街上的人抱头鼠窜，纷纷躲到黑暗的墙角里，远离这些穿着黄皮的野兽。火车站西边的炮楼也亮起了探照灯，映得旁边哨兵的脸异常苍白。

火车站骚动起来，零星等车的乘客，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本能地远远躲开，副站长王振华穿着深灰色铁路制服，头戴大檐帽，快步来到门口。

宪兵队打头的一辆三轮摩托车上跳下一个身材魁梧，脚蹬皮靴的少佐。

王振华上前用熟练的日本话问道：“太君，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少佐没有说话，挥了挥戴着白手套的手，径直往车站办公室走去，王振华紧跟在两个矮矮的卫兵后面，进了办公室，并随手关上了门。

外面的人提心吊胆的看着紧闭的门，彷佛看着一间藏着极度危险的野兽的笼子，笼子里的怪物随时可能会瞬间挣脱出来，把众人撕碎。不过终究没有野兽窜出来，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开了，日本人和王振华挥了一下手，大家隐约听到了一声：“吆西！”

少佐带着卫兵，像一阵风一样，呼啸而去。这边，王振华的背影远远看去，汗湿了一大片。

王振华四十岁左右，由于一直在车站上工作，不用经历风吹日晒，没有常见的劳动力的沧桑，脸白白净净，虽然人到中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但是外表还是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五六岁。

庄永璞悄悄上前，问道：“王站长，怎么回事？日本人来干啥啊？”

王振华挥手喝退了围观的人，把庄永璞叫进办公室，谨慎地关上门，看外面人已散去，才小声说道：“日本人丢了2挺轻机枪，12棵步枪，2箱子弹，昨夜在沙沟卸货的时候，发现铁闷子车被撬了，车上还丢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过来查查，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庄永璞惊道：“不知道啊，昨天清点货的时候，也没看到枪啊！”

王振华盯着庄永璞的脸看了半天，接着说道：“这是哪个熊黄子干的事？把石灰的记号画在车厢上，单单还只丢了装武器这一节车皮的货，日本人又不憨，一看就知道火车站上有奸细了，真是作死！”

庄永璞小声地问道：“站长，日本人找到奸细了吗？”

“如果不是我昨天晚上发车前擦去了那个叉叉，今天站上所有的人都得被抓到宪兵队去了！”王振华气的直哼哼。

庄永璞心里吁了口气，心道：好险，好险！然后故意转移话题道：“这个日本人是谁啊，这么大威风？”

王振华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他叫守岛正信，是日军独立步兵营第194大队队长，直属驻济南的1415部队，整个枣庄现在日本人有宪兵队、警察局、宪兵分遣队、矿警队。宪兵队是控制枣庄地区的中枢机构，你说他威不威风？”

“那日本人是怎么说的？他们走了，是不是还要来查呀？”庄永璞忐忑地问道

“暂时没什么事吧，我告诉守岛，这两年，“碳狗子”猖獗，估计正好碰上了，他们也不知道是啥东西，就顺手掀下去了，可以搜查一下临枣支线这段，看看能不能从临近的村子里把丢的枪找回来，守岛也觉得可能是偶然事件，然后就撤了。”

王振华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最近我的办公室不能随便让人进来，你也给我小心点，给我看好账目，出了事，谁都保不住。”

庄永璞连声答应：“行，站长，以后我小心点。”转身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回宿舍去了。

宿舍里，两个火红的烟头，一明一暗地燃着，“两挺机关枪，十二棵三八大盖子，这是没卸完啊，看来他们开铁闷子费了不少劲！”

烟头映着庄永璞的脸，忽明忽暗，模模糊糊。

那边宋邦珍悄声说：“二哥，这回会不会闹大了，要是日本人揪着不放怎么办？”

“害怕了？我只恨我没长两条飞毛腿，去亲自扒火车，不能拿着枪去挒这些龟孙，日本人在南京杀了三十万中国人，我恨不得杀几个鬼子，哪怕死了我也甘心！”庄永璞恨恨地道。

“二哥别小看人，俺跟你一样，就是第一次干，有点害怕。”

“咱不能上战场，能多弄些情报，也算是尽一个中国人的本分，怕有用吗？怕！日本鬼子就能饶了你？怕！他们就自己老实回东洋？

好了，先睡觉吧！别让人起疑心。”

说罢，庄永璞脱了衣服，躺到床上。两人都未再说话，但是各怀心事，似乎谁都未睡……

一阵火车的汽笛，刺破了枣庄火车站的天空，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刹车声，火车头长长地泄了口气，在喷出的浓浓白雾里，灰绿色客的车门被推开，一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小跑着下车，面对面列成两列纵队，许久，一个身披黄色大氅，身材瘦削的日本人从火车上面带微笑走了下来。

此人就是枣庄最高指挥官高岗茂一，因临城是津浦铁路要冲，控制着整个津浦铁路和临枣支线，近半年有两个叫孙茂生和华孝宽的人有组织地在临城到沙沟路段对铁道进行骚扰活动，所以高岗为了控制津浦铁路的平稳，平时都是坐镇在临城火车站。

早得到通知的王振华和庄永璞等人，稀稀拉拉地站在站台上迎接。

高岗远远地伸出右手，紧紧握住王振华，用流利的汉语说道：“王站长，你们辛苦了，你们都是皇军和大东亚共荣的功臣！”随后甩开众人，径直进入火车站三楼他的那间办公室。

庄永璞等人面面相觑，这个瘦削的大鬼子中国话说的这么溜，也看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又看到火车上也没再下来人，除了两个站岗的，都随着高岗去了办公楼，大家也就一哄而散了。

庄永璞心里始终不踏实，前天机枪刚被洪振海搞去，今天高岗就从临城过来，不敢保证有没有问题。他心里打了个转，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干正常的工作，但是时时留心高岗和他卫队的动向。有心向王振华打听情况，又怕摸不清底细泄了密。心绪不宁地站在下面的长廊里发呆。

站了好大一会，他决定这几天瞅机会去趟陈庄，先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事好应急，然后，转身走进办公室，心不在焉地开始了他正常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