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咔嗒咔嗒嗒

在家宴上跟父亲不欢而散后，穆柊月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时间还早，她思考着要不要绕路去趟超市，买点晚餐的食材。

埃伦照例融在她的影子里，算下来它平均一天待在穆柊月影子里的时间，都要比在御兽空间里长了。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穆柊月停住了脚步，埃伦也从影子里冒出头来。

她家门口靠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人穿着陈旧的工装裤与厚底短靴，明明不是寒冷的季节，却裹着长长的围巾，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头发看上去乱糟糟的，一双眼睛透露着明显的疲色，眼底压着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像个加班十天没回家的艰辛社畜。

对方也看到了她，声音沙哑着开了口，“哎……终于找到你了，穆柊月。”

“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这么多落脚点？害我跑了好几趟……”

穆柊月微微一怔，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认出了来人。

“你是那个在秘境外面接住我的人？”

他的声音就是那晚说找到失踪高中生的人，接住自己是他的宠兽赤羽鹰，只不过那时候的声音听上去要精神很多，不像现在这么疲惫。

对方似乎没想到穆柊月会记得他，停顿了一下才挠了挠头，拿出「秘境事务对策局」的工作证给穆柊月看，“既然你知道就好说了，嗯……不如请我去你家坐坐，慢慢说？”

穆柊月不知道对方专程来找自己的目的，不过事务局的职员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再加上对方一副再站两分钟就要虚弱倒地的模样，她点点头打开了房门。

进屋之后，小骷髅主动迈着小细腿，吧嗒吧嗒跑去给客人倒水。

面色疲惫的青年一点不客气，在穆柊月家最长的那个沙发上坐下来，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这家伙是你从秘境里契约的宠兽？”他看着小骷髅跑来跑去的身影，问道。

“它叫埃伦。”穆柊月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接过小家伙递给她的水杯，笑着道谢。

“跟星龙伯爵一样的名字啊……”青年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稍微撑起身，“也算是你们从星龙伯爵府平安脱身的纪念吧。”

埃伦也给到访的客人倒上了茶，这两日它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轰击牛奶跟家里的茶叶调制奶茶，穆柊月非常喜欢，埃伦也有了用奶茶招待客人的信心。

青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露出了放松的神情，随即看向了穆柊月。

“我叫向寻，首都大学对战系大三在读生，另一个身份如你所见，是秘境事务对策局的「调查员」。”

原来这位疲惫社畜还是在校高材生呢……穆柊月在心中默默吐槽。

首都大学是汇聚了大炎全境资源与英才的老牌名校，虽说近几年的比赛成绩不怎么亮眼，也不是星洲大学能比的。

她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事务局在普通人心中约等于秘境相关事件的警察组织，好像没有叫做「调查员」的职位，而且向寻是首都大学的在校生，为什么会跑到星洲长宁市执行任务？

“你找我想做什么？”穆柊月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哎……要怎么说呢，解释起来会很麻烦啊……”向寻挠了挠头，把围巾拉下来了一点，露出整张脸。

他的下巴没有胡渣，看上去累是累，倒还没有完全放弃个人的形象卫生。

他看向了等待回答的少女，“简单来讲，我是来考察你是否愿意，且够资格成为「调查员」的。”

穆柊月：“……？”

她原以为向寻是代表事务局来做秘境相关后续调查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要从哪里开始……啊对，星龙伯爵府的秘境，你知道在秘境降临之前，就进入秘境的人意味着什么吗？”

穆柊月摇头。

她对秘境的了解仅限于高中教科书的程度，毕竟现代社会中秘境降临的频率已经很少了，更多是与星球完成融合的固有地貌。

对大多数人来说，秘境降临更像是一个出现在新闻或者书本上面的自然现象。

向寻接着说道：“意味着你是与秘境有「联系」的人。”

“对外面向大众的说法，是秘境的降临具有无法溯源的随机性，但事务局高层的研究结果已经可以证明，秘境的降临在某种层面上是「有迹可循」的。”

“一些特殊的人，或者超凡生物，会牵动引发秘境的降临，具体的机制还未解明，只能确认这应该是某种牵涉情感与因果的共鸣。”

“这些个体身上的变化会成为秘境降临的「锚点」，让一部分秘境的出现不再是完全随机。”

“在初次降临之前被吸入秘境的人，就是拥有这类特殊「锚点」的存在，此后大概率还会再次引发新的秘境降临。”

“为了解明这种机制的秘密，进一步探索秘境，也出于对「锚点」的保护，秘境事务对策总部希望让大炎境内所有的「锚点」都加入事务局，成为秘境调查员。”

向寻的声音顿了顿，“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吧，这些特殊的「锚点」是可能引发秘境降临的源头，自身也对进出秘境有很好的精神抗性，自然是最方便成为一线秘境调查员的人选。”

穆柊月若有所思，回想起之前医生们的惊叹，她能够无防护穿越秘境连接处，也是因为这种联系吗？

“向寻前辈也是这样的特殊「锚点」之一吗？”穆柊月问道。

“没错，我是在大二全国赛期间遭遇了第一次秘境降临。”

向寻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不过运气没你这么好，我在秘境里身受重伤，足足在医院病床住了大半年，害得学校输掉了比赛，还被迫留了一级。”

穆柊月看了看已经回到自己影子里的小骷髅，如果没有遇到埃伦，她大约也已经死在秘境里了。

未能解明的秘境是非常危险的，遇到什么样稀奇古怪的场景与超凡生物都不奇怪，事务局之所以专门设置「调查员」的职位，也是为了尽快判明秘境的情况，减少伤亡损失。

拥有「锚点」特质的人虽然会牵动秘境的降临，但本身并没有额外的特殊能力，反倒因为这种联系更容易陷入秘境里的生死危机，难怪向寻说这也是事务局对「锚点」的一种保护。

不过接受这种保护，也就等于加入事务局这样的官方组织并受其管辖，对现在的穆柊月而言并非全是益处。

大概是看出了少女的疑虑，向寻摆了摆手，说道：“放心，事务局并不会强制要求你加入成为调查员，不过所有的「锚点」都会在事务局登记备案，以防下一次意外出现。”

“事实上「锚点」的存在比突然降临的秘境更为稀有，事务局会尽力争取每一位大炎境内被发现的「锚点」，我也是接到总部的消息，说长宁市这边的秘境出现了被意外吸入的受害者，才匆忙赶了过来。”

穆柊月默然，可能招致秘境降临的源头……无论如何事务局也不可能放任不管，至少在大炎境内，像她这样的存在都会被登记备案。

而比起事务局里那些雷厉风行的执行人，向寻更像个懒散摸鱼的大学生，解说的也不怎么专业，特地让他来接触自己，一定程度上也表明了官方对「锚点」的态度。

并非完全官方化的收容管理，而是给予最大限度的自由与资源，来换取调查境内秘境的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