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都密谈

深夜。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混着雪花，从天空落下，浓厚的铅色乌云层层密布，将天空遮掩的严严实实，呼啸的寒风席卷着冰晶充斥于天地，整个视野范围内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咔嚓

一声巨大的雷鸣猛然响起，紫红色的雷霆撕开沉重的乌云，整个天空犹如被巨刃劈开，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天空

透过光亮，隐约能在雨雾中看到一座高达万丈，连接天地犹如擎天之柱的巨大山峰坐落于此，银蛇般的雷霆在雨雾中穿行，击打在墨色的山峰上，在雨雾的折射下，激荡起一道道绚丽的霓虹色彩，一座宏伟恍如巨兽般的城市，静悄悄的伫立在山峰之中。

欧梵尼亚大陆，洛圣都帝国，帝都。

漆黑如墨的夜晚，淡淡的荧光石挥洒如雾般柔和的光芒，照耀着街道，街道上不时有行人面色匆匆的赶路，他们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冰雨，不时低头咒骂几句该死的天气。

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从远处雨雾浓密处传来，一队黑甲侍卫缓步走来，这些侍卫身穿黑色的精良铠甲，手握长矛，从他们铠甲上雕纹着代表城卫军的【利盾】纹章，不难知晓他们的身份。

作为实力镇压整个大陆，明面上唯一的铂金战职者，图蒙斯大帝的皇宫并没有用沉重的城墙与整个帝都隔离开，而是在帝都中央的位置修建了一座略显普通的府邸，府邸分为东西南北四座大门，分别对着帝都的四条大街。

大门全年开启，除了门口有少量的守卫巡视以外，没有任何的队伍驻扎在此，从属于图蒙斯大帝的‘怒吼’军团，则全年拱卫整个帝都，镇守帝都唯一的出口！

一个全身笼罩着白色兜帽长袍的人从远处缓缓走来，他身材瘦小，不时的咳嗽几声，从声音中不难听出，此人的年纪不小。

府邸守卫脸色严肃的盯着从远处走来的人，领队守卫刚想上前询问，恰好此时一道雷霆闪过，眼尖的他就看到那人所穿白袍上缝制的图案：一位肌肉虬结的壮汉仰天怒嚎。

领队守卫瞳孔猛地一缩，立刻恭敬的弯下腰，低声道：“愿战神的荣光与您同在……大主教阁下！”

其他几位守卫在听到领队的话语后，也都是瞬间脸色一变，一齐躬身致敬。

被称为大主教的瘦小老人，拍了拍领队守卫的肩膀，手指微动间，一缕光芒环绕着这几位守卫，几个呼吸时间，这几位守卫顿感全身气血沸腾，这几日站岗的疲惫瞬间化为乌有，就连训练导致的一些细小暗伤，也在这微不可察的光芒中逐渐恢复。

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大主教早已经离开。

府邸并不大，穿过前庭和过道后，老人在闻讯赶来的管家带领下，终于到达了整个大陆的核心处——图蒙斯的书房。

没有招呼，也没有敲门，老人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

书房并不大，除了一个堆满书籍的书架和一套桌椅之外，别无他物。

正对着门的书桌后面，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脸色冷峻的翻阅着手中的文书，他披着一条兽皮长袍，裸露在外的胸腹中一条巨大的伤疤从左肩直达右下腹，红褐色的伤疤足足有一巴掌宽，令人望之心惊。

“陛下！”瘦小老人轻咳几声，带着些许嘶哑的声音缓缓传来：“……刚收到神谕。”

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正是欧梵尼亚大陆的统治者，图蒙斯?德瑞克，只见他将手中的文书随手丢到书桌，抬头望着眼前的老人，带着些许的疲惫与不耐，沉声问道：“说吧，鲁夫。”

“战神的情绪很不稳定，祂勒令我们尽快的发动战争，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获得大量的信徒，为此发动神战也在所不惜！”

“神战？祂疯了吗？”图蒙斯脸色微变。

“请慎言，陛下……”瘦小老人鲁夫双手练练挥动，庞大的魔力从他手中爆发开来，十几道淡白色的魔力融入屋顶墙面以及地面，整个书房微微一震，成千上万的符文纷纷在空中闪现出来，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些符文就自动组合成一道庞大而玄奥的法阵，将整个书房包裹的严严实实。

鲁夫深吸一口，咬紧牙关压抑住喉咙传来的剧烈瘙痒，直到感觉情况稍好一些后，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庞也随着呼吸的平缓逐渐恢复，他苦笑几声，望着书桌后面的陛下，说道：

“陛下，战神冕下的目光常驻于此，还请谨言慎行。”

“老毛病还没好？”

“哎！就我这身体，熬着吧。”

“这么多年了，你也别怪法斯特当时下死手。”

“我怎么会怪他，那时候他要不下死手，可能就走不掉了，况且……”鲁夫轻咳几声继续说道：“……况且，当时情况也分不清谁对谁错，过去就过去了，只不过可惜法斯特了，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苦寒的极北边境。”

图蒙斯摇了摇头说道：“他现在倒是一直在怪我当时没有出手干涉，否则也不会一直拖着不发兵，显然是对我的怨气还没消。”他话音一转，接着问道：

“现在阵法稳定了，你详细说说，战神到底怎么了？”

“根据我们的推测，战神已经无法稳定现在的神阶，仅仅靠着神域中狂信徒的信仰之力，根本就撑不住战神的日常使用。”

“这些年休养生息，整个大陆上除了我们三大军团以外，依旧还信仰战神的人数并不太多，大部分民众都转信其他神只，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所以现在战神不断的降下神谕，就是希望我们重新掀起战争，好维持祂高阶神只的权利和地位。”

“当然，也不排除祂担心其他神只重新苏醒后，会对祂造成威胁。”

“所以……”图蒙斯不解道：“祂就因为这个要无视我们多年努力的成果，发动神战，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鲁夫苦笑着说道：“所谓神，只不过是比我们更加强大的先行者，祂们和人类一样拥有感情，所以，神与神之间也一样存在斗争和仇恨，只不过祂们作为神，更加强大，也更加难以击杀，除非摧毁祂所有的祭坛和信徒，让祂沉沦神渊，在时间长河中逐渐被人遗忘，否则，只要还有一个人依旧信仰祂，那么总有一天祂会从神渊中重新复活。”

“祭祀、供奉、信仰、牺牲……所有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神为了提升自己罢了，而祂要付出的仅仅是调动规则之力，以及随时都可以恢复的神力罢了。”

“……因此，一旦信徒流失威胁到了神的存在，那么祂们一定会想办法重新让信徒投入自己的怀抱，所以，神战并不仅仅只是简单说说而已，依照我们对祂的了解，只要有合适的机会，祂一定会主动掀起神战。”

“那么，长老院的意见是什么？”

图蒙斯神情凝重的问道：“……你也知道，大陆虽然统一多年，但是当年灭国后残留下来的叛逆分子，至今都还活跃在洛圣都的各个角落里。“他指了指桌子的文书，冷声道：

“这些天收到的文书中，有将近一半都是那帮诡谲的老鼠，在邪神的帮助下肆意虐杀我们的民众……”

“我曾经多次的开启祭祀，耗费巨额的财富和资源祈求祂的帮助，不需要祂耗费神力降下神罚，仅仅只是让我们能够看穿邪神的魔力伪装，能让我们的士兵快速找到他们，将这帮附骨之疽的腐肉从帝国清除，可是祂在做什么？这个该死的吸血鬼一次又一次的责怪我们准备的祭品不足……”

说到这里，图蒙斯缓缓站起身，恐怖的铂金之力犹如实质，将整个书房完全笼罩，汹涌而出的力量让原本隐没的法阵显现出来，并发出阵阵哀鸣，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撑破，他双眼怒瞪，浓烈的杀意四溢，望着门口瘦小的老人，说道：“即便祂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我也没有脱离对祂的信仰，可是现在祂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罔顾我们多年努力维持的和平……”

“我，欧梵尼亚大陆的统治者，绝对不同意！”图蒙斯的怒意瞬间达到顶峰，耀眼的铂金之力猛地爆发，随着法阵的破灭，整个书房内的所有东西瞬间化为齑粉，尘埃好似凝固在琥珀中一样纹丝不动。

鲁夫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皇帝陛下会怒火冲天，就在法阵破灭的一瞬间，一个更加庞大的繁复法阵冲天而起，将书房彻底包裹，澎湃的铂金之力不断的冲击着法阵，令鲁夫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

“陛下……”鲁夫艰难的维持着阵法的运行，语气颤抖的说道：“……陛下，请控制您的情绪！”

图蒙斯闻言怒哼一声，周身环绕的铂金之力逐渐消逝，他睁开眼，冷声问道：“那么，我的帝国圣殿骑士团的团长，战神殿大主教阁下，这么晚的时间你匆匆跑来我这里，应该不仅仅只是告诉我这么一件‘小事’吧，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随手一挥，两张圆凳就出现在书房中，他抓住一张圆凳自己坐下，并示意鲁夫自己随意。

鲁夫手中白光一闪，一本手册凭空出现，他翻开手册，开门见山的说道：“自从收到神谕之后，我就和战神殿各位长老讨论了一番应急措施，期间收到了来自帝国各地总计有三十家偏远教区发来的急报，而急报的内容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三十家偏远教区，每日举行祷告的过程中，惊恐的发现战神不再回应他们的祈祷！”

“你的意思是……”

“没错！”鲁夫沉声道：“战神一旦不再回应我们的祷告，那么按照我们的理解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战神陨落！显然这是不现实的问题。”

“第二：战神关闭神国，为了减少日常损耗，祂不再响应我们的祈祷！”

鲁夫满脸凝重的说道：“对于我们教团而言，一旦神祗不再回应我们，这就意味着我们被抛弃了，最麻烦的事情就在此……现在这些急报还压在我手中，并没有扩散，我担心的是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并且大肆宣扬，那么教团将会瞬间分崩离析！”

“陛下，我们洛圣都以武立国，能统一大陆，战神的帮助功不可没，此时一旦祂收回神力，并不再回应我们的祈祷，那么对于整个国家，特别是中低层教员，以及边境镇守的战士将造成巨大的损失……”

“陛下，我有理由怀疑，最近帝国各领地频繁出现邪神教徒暴乱的根本原因，就是邪神想依靠这些动乱，来试探战神的想法！”

图蒙斯豁然色变，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神光闪动，嘴里念叨：“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也说得通，为什么这些‘老鼠’最近如此猖獗。”

“……看来，战神的神谕就是最后通牒，嘿！这就是我们信仰的神灵！？”

他闭目沉思，手指无意识的敲着大腿，嘴里的命令一个接一个下发：

“第一：联系极北边境的法斯特男爵，将战神的情况详细告知。想来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将战神不再回应的事情压下去，你们教团对于这类突发情况应该有不少应急手段，都用出来，别让人怀疑就行。”

鲁夫闻言，点头示意问题不大。

“……第三：联系所有公会会长，我需要知道无尽海外是否有其他大陆，如果有，怎么应对出海的危机！”

“最后……”图蒙斯眉头紧皱，沉声道：“亚当斯，你最近辛苦一些，让你的人配合鲁夫全面清扫帝国全境的‘老鼠’！”

“您的意志，我的使命！”

随着图蒙斯话音刚落，鲁夫就听到声音从自己身旁传来，他眼角微微一挑，抬眼望去，就发现有一人全身笼罩在漆黑的阴影之中，诡异的阴影好似活物一般张牙舞爪，令人根本就看不清说话之人的样子。

阴影之神的人间行走，供奉院首席，帝国最神秘组织——审判之手统领者！至今除了皇帝陛下，没有任何人见过其真容，也不知其实力的诡秘存在：亚当斯?默里奇！

“实力又变强了啊……”鲁夫按捺住心中震惊，就听到皇帝陛下说道：

“……都下去吧！”

两人躬身告退，亚当斯化为阴影转瞬即逝，鲁夫则依旧是老样子，一步步朝着教会走去。

空荡荡的书房里，一声悠长的叹息远远传来：“战争……又要来临了……”

雨越下越大，巨大的暴风裹挟着冰晶，犹如海浪一般，不断的冲击着巨峰，激荡起一道道银白色光芒，隐约间似乎可以看到巨城伫立于山峰之中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