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漆黑连夜（20）

（二十）

刘弈的意识体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所包裹，没有人能够干涉到他此刻的意识，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意识空间中被众人所注视，这样的状况在上次刘弈释放法则入侵的时候也出现过，然而并非束手无策，此时的意识空间中有着一位最高维度的概念神存在，长庚围着刘弈转了两圈面色有些凝重，“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此话怎讲？！”黑龙帝忽然将大脑袋靠近，

长庚并没有对这突然的举动有所触动，摇摇头回答道：“刘弈的精神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他体内存在着无数的法则架构，为了保持这些架构的稳定，他的精神出现了应激症状，如果这时候强行干预他的意识，轻则变成呆傻之人，重则性命不保。”

“那他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白龙皇的意识体出现，此时的它正在奔波于华夏各大防御战线上，大批量的异兽群正在疯狂进攻防御战线，西南与南部防御战线还好，但北部防御战线内陆沿线绵长，这样的时候突然爆发异兽潮入侵，一定是人为原因造成的。

“我也不敢确定，他本身就消耗巨大，短时间又受到了多种因素的刺激，只能靠他自己稳定住精神之后才能苏醒过来了。”长庚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龙皇重重的喘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怨气，“这个家伙，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下了呢！”。

“住口！”黑龙帝忽然扬起巨大的脑袋大吼道，“他已经尽力了，所有的事情压到他一人的头上撑不住也是情理之中，与其抱怨，不如先稳住目前的事态。”黑龙帝到底还是白龙皇的兄长，即使没有了实体，单凭这份血脉上的威慑就足以压下白龙皇的怨气，白龙皇怒目而视，它当然也不想在这里怨天尤人。

“黑龙帝阁下说的没有错，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刘弈的情况暂时说不准，我可以尝试对他进行唤醒，意识空间以外的事情需要你来拿个主意。”长庚看向黑龙帝，“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最久，刘弈的思想也只有你最了解，就当是临时救场也好。”

黑龙帝将身躯盘卧回来，看着长庚斟酌片刻后回答道：“那就由我来替他做决定，刘弈仅仅是昏迷，暂时性命无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全刘氏的根基。”黑龙帝看向白龙皇，“就让长庚阁下尝试唤醒刘弈，如果失败的话，就由你来负责保护刘弈的家人朋友撤离华夏，向香格里拉防御战线转移。”白龙皇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破碎成无数的光粒子消失在意识空间中。

黑龙帝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意识空间上方，利维坦的意识体缓缓游荡着，黑龙帝来到它面前道：“再坚持一下，如果刘弈没有醒来，放弃奥拉尔，保护好你自己，刘弈曾答应过你，会帮助你返回到家乡，所以活下来才有回家的希望。”

“刘弈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无需多言。。。”利维坦发出一声空灵的鲸鸣声之后也消失在了意识空间中，长庚并不能干涉这个平行宇宙的事务，他能做的也只有尝试将刘弈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接下来我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如果它们二位出现，由你来做决定。”长庚嘱咐道，巴哈姆特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脱离刘弈的意识空间，法则具现化来稳住刘弈身体外的因素，不能在长庚唤醒刘弈的时候被刘海励他们打扰。

长庚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走到刘弈跟前，张开手心，一枚光斑漂浮而出，光斑围绕着昏迷的刘弈环绕了几圈之后慢慢融进他的眉心之中，“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长庚轻声说道。

此时，刘弈的意识体已经被无尽的黑暗所包裹，刘弈蜷缩在原地，双目无神，“都结束了。。。”刘弈失神的自言自语道。

“作战失败。。。大家都会死。。。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做出这个任性的决定就好了。。。”

“二叔三叔以后也不会再惯着我了。。。爷爷也会狠狠的揍我几顿。。。姑姑婶婶也不再理我了。。。”

“我是个失败的哥哥。。。没能保护好弟弟妹妹们。。。”

“小艾。。。你也不会原谅我吧。。。明明约定好了不会再以身犯险。。。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还有大家。。。”刘弈仿佛看到黑暗中，家人朋友将他团团围住，纷纷指责着他，刘霆钧拿着拐棍举过头顶要抽打他，叔叔婶婶们也没有阻拦。

“你们一定恨死我了。。。”刘弈嘴巴微张，在这些幻觉的包围下眼中的光越来越暗淡，

“还有黑龙帝。。。白龙皇。。。巴哈姆特。。。利维坦。。。我还没有兑现送你回家的诺言呢。。。还有长庚。。。将那个传说传达给我，而我却搞的一团糟。。。”

刘弈的意识体在黑暗中继续沉沦，自言自语也成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声音。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回来就好了。。。”刘弈蜷缩的更紧了，将脸埋进胳膊中，发出阵阵的啜泣声，“如果我没有回来。。。爷爷就不用三天两头被我气的天天愁眉苦脸。。。如果我没有回来。。。叔叔婶婶就不会为了我天天东奔西跑。。。如果我没有回来。。。大家也就不用为了我去冒险了。。。”

“都怪我。。。”

“都是因为我。。。那么多的人客死他乡。。。那么多的人要为我的失败买单。。。”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保护我。。。父亲也许就不会死了。。。母亲也不会承受不住打击和父亲一起离开。。。”

刘弈缓缓抬起头，当年的记忆仿佛在眼前出现，年幼的自己胖乎乎的，拉着刘海笙又哭又闹，扯着嗓子要出去旅游出去玩，“爸爸您明明答应带我去夏威夷了，为什么又食言了！”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墩儿骄横跋扈，仗着自己身受大人的宠溺肆意妄为。

“原来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人的感受。。。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围着我转一样。。。如今看来，都是报应吧。。。让我后悔却又没有办法补救。。。好难受啊。。。真的好难受啊。。。”刘弈挪动身子，想要在这片虚无黑暗的空间中寻求一丝依靠，可是，这里空空如也。。。

这时候，那枚光斑出现在头顶，“找到他了！”长庚大喜，他进入这片黑暗之后，一直在寻找着刘弈的身影，在刘弈看来这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可是在长庚看来，这里却是记忆的仓库，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刘弈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从呱呱坠地到跌跌撞撞的学走路，从富家少爷的骄横跋扈再到夏威夷岛的惨案后的成熟，在刘海笙没有死之前，刘弈一直被他的家人奉为刘氏家族的福星，从刘弈出生后，家里的一切都变得好转起来。

刘弈在美利坚软禁的那些年的生活，辗转反侧被接回国，认识身边的朋友，再到第一次登上战场，从发现黑龙帝再到结识白龙皇，从云团再到悬空岛，社团联动大会上大放异彩，再到寻找丢失的石碑结识利维坦，解答石碑上的谜题，往事历历在目，就连启明神长庚都被刘弈的这些记忆所吸引，难以想象，一个低维度且名不见经传的平行宇宙中，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年轻人存在，短短二十岁出头，就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精彩人生，

“如果换做是我，有这样精彩的历程，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通过融进刘弈意识中的光斑将刘弈的人生经历预览一遍之后，长庚不禁发出了感叹。

“呵呵。。。”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光斑的后边，一个相貌与刘弈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出现，若不是这阵笑声，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阅览这些记忆碎片的时候已经看了他很久了。

“你是什么人？。。。等一下。。。”长庚发现这个中年人好像在哪遇到过，正好一块关于刘弈父母的记忆碎片缓缓从中年人身后飘过，“你是刘弈的父亲。。。不对。。。这里并不是意识空间。。。不是意识体，难道是记忆体？”长庚的思维很清楚，身为最高维度的概念神几乎无所不知，洞察一切宇宙的奥秘。

记忆体，并非实际存在，而是仅仅存在于记忆主人的思维当中，从记忆主人的思维中诞生，也仅仅存在于思维中，是记忆主人根据记忆构造出来的虚无概念，也就是根据记忆捏造出来的理想中的对象，而能够见到记忆体的存在，也只有最高维度的概念神才能做到了。

“你是他的朋友？”刘海笙笑着询问道。

“算是吧。”光斑直接化身成了长庚的样貌，既然这个记忆体比较友善，那他也不必藏匿。

“那我就放心了。”刘海笙说着迈着步子走向前方蜷缩着的刘弈，“我这儿子怎么样？”

对于刘海笙的忽然发问，长庚有些不解，“你指的是哪方面？”

“当然是他的人生了。”刘海笙骄傲的摊开手，指着四面八方悬浮着的记忆碎片。

“不得不承认，很精彩，我遇到过无数的人，也创造过无数的生命，没有一个记忆能像他这般丰富多彩的。”长庚微笑着回答道。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我这个儿子很有出息，能够看到他成长到这般，作为父亲我真的是太骄傲了太自豪了。”刘海笙的样子有些夸张，和刘弈记忆中的他有很大的不同，当然长庚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刘海笙仅仅只是个记忆体罢了，没有自己的意识和思维，是刘弈根据自己的记忆捏造出来的一个幻想中的父亲，或者说，刘弈希望刘海笙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长庚只是静静的看着刘海笙不断的向他展示刘弈记忆的举动，他不想打破眼前这个美好的父亲形象，从这个记忆体能够知道刘弈是多么的希望能成为刘海笙的骄傲。

“你看看这个，小弈减肥之前的样子，我不喜欢他现在这样，胖胖的才有福气，小弈的妈妈也曾经说过，孩子瘦了不好看。。。”

“还有这个，小弈学英语的时候，聪明，学的快，跟他妈妈一样聪明，幸亏脑子随了他妈妈，要随了我，那可就成了劳苦命喽。。。”

“还有他爷爷揍他的时候，哎呀，下手太重了，要是我在，肯定得护着点儿。。。”

“还有林杰那小子训练他的时候，这当舅舅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哪能那么训啊，命都不要了吗！我在的话。。。”

刘海笙的记忆体不停的向长庚展示着过往的经历，这里是刘弈逃避现实的港湾，治疗创伤的疗养院，刘弈只会在这里将自己受的委屈表达出来，想着自己在吐苦水儿的时候，刘海笙会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安慰他呵护他。

“刘弈现在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长庚忽然打断道。

而就是这句话，刘海笙记忆体的动作戛然而止，双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回头看了看身后蜷缩着的刘弈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为什么叹气？”长庚不解道。

“这话。。。哪能当面跟他说呀。。。”刘海笙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伤感，“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了依靠，就要成为依靠，要是当面说。。。他还怎么顶天立地。。。这话只能背地里说，偷偷的说，不能让他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了，那辛辛苦苦铸造起来的地基。。。不就塌了吗。。。”虽然是记忆体，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攥紧了手，为刘弈着想的样子好像真的就是刘海笙一样。

“他现在很需要你的鼓励，既然他是你的骄傲，就应该享受这份只属于他的荣誉，这话本不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出来的这个记忆体。”长庚作为启明神，百无禁忌，没有任何可以限制住他的因素存在，“他现在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一个理想中的父亲去给他鼓励，哪怕只是摸摸他的头，什么都不说也好。。。”

忽然周围的记忆碎片全部消失不见了，周围变得十分黑暗，而在不远处，可以看到正蜷缩在交流哭泣的刘弈，启明神与刘海笙记忆体在黑暗中也有清晰的身影，“你们父子二人的对话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我需要告诉你，刘弈现在必须要振作起来，想来也只有你能够将他唤醒了。。。”说完，长庚忽然化成一粒光斑消失在黑暗之中。

脱离出来的长庚也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来这样的唤醒行为对他也是有一定消耗的，黑龙帝从未见他这般狼狈过，试探性的询问道：“如何？”

“比较幸运，刘弈还没有完全沉沦，偶然遇到了一个能够唤醒刘弈的因素，希望能够成功。。。”长庚看着跟前仍旧昏迷的刘弈回答道。

此时，意识空间外，刘海励终于联系到了国内的总部，回过头来的时候刘弈已经倒在座位前昏迷过去了，“小弈？！”刘海励连忙冲到他面前，刚欲伸手触碰他的时候，忽然带着暴怒戒指的手指发出诡异的红光，一道扭曲的红色虚影浮现在刘弈面前。

“不要触碰他！”巴哈姆特怒斥道，“他现在正在关键时刻，要等他自己醒来！”

尽管不知道刘弈现在的状态以及这个诡异的虚影，刘海励只能选择相信，慢慢缩回了手焦急的看着昏迷的刘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