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做一场戏
天地间仿佛一片虚无,孙谨能听到很多的呼吸声,还有找不到规律的心跳声。
是他的,也有挡在他身前的虞行玉的。
得救的庆幸在慢慢流失,孙谨知道,虞行玉是救不了他们的。
鲜红从唇上被划开的伤口不停溢出,虞行玉只能用手掌替他擦干净,孙谨现在的样子过于凄惨,就像是路边流浪许久,瘸腿眼瞎,被人折磨到伤痕累累,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狗。
虞行翡对孙谨再如何种种限制,也不会去伤害他的身体。
虞行玉见到的孙谨,永远都是清爽干净,总是笑意盎然,乐观阳光,被仔细爱护着的模样。
从未见过他这么惨烈可怜的样子。
虞行玉脑中飞转着,企图找出他们被这么对待的原因。
却毫无头绪。
虞氏一切正常,蒸蒸日上。
再看不惯虞行翡,虞行玉不得不承认,虞行翡对工作、对虞氏足够认真。
行事作风也有了很大改变。
这一切不就是爷爷想要的吗?
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虞韵章看向屏幕中,罗道夫斯依旧不言不语,警报声消失后,不顾一切发着疯的人就捂着脸坐在地上,即使不清面容,虞韵章还是知道,虞行翡离彻底崩溃还差点火候。
皱着眉看着打断节奏,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虞行玉,“谁放他进来的?”
这个时候,当然没人站在敢冒头承认。
“把他赶出去。”
孙谨听到了,未消退的恐慌占满心神,虞行玉被赶出去了,是不是又要继续了?
崩塌的心理防线,真的很难重新建立起来。
靠在身上的人呼吸再度急促起来,虞行玉用力搂紧了他的手臂,抬起脸,看向面无表情的虞家统治者,“爷爷,让我来。”
蓦地,孙谨从虞行玉肩膀抬起头,怎么努力,依旧一片黑暗。
只是拍了拍孙谨的手臂,无声安抚着,虞行玉还是看向虞韵章的方向,“不管是谁碰孙谨,虞行翡都受不了。”
“虞行翡一向很反感我,我来会更加让他受打击。”
“孙谨,真的很喜欢您,您就当,可怜可怜他。”
“其他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虞家的年轻男人,都在为了同一个人恳求、祈求。
虞韵章并不太在意这些,只是看向孙谨缠满了黑色胶带的双眼。
这双眼睛,曾经用心疼的目光注视过他,这个人,也真心实意地,比虞家任何人都亲近地跟在他身后喊着爷爷。
也是因为他,加兰亚才会放下曾经的一切,让他们有活着相见的一天,哪怕是隔着无法触碰的屏障。
加兰亚高傲、宁折不弯,虞行翡不可能做到让加兰亚放下心结。
孙谨为何会被加兰亚另眼相看,恐怕这就是原因。
也还好,这样的人,是虞行翡咬紧的猎物。
虞韵章的心情,难得有些复杂。
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几十年如同一场梦境,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为了不让等待成为一场空,只能继续走下去。
虞行玉说的,也有理。
那群男人,确实会污了那双干净的眼睛。
虞韵章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谢谢爷爷!”对这难得的妥协,虞行玉恨不得喜极而泣。
“行玉少爷,衣服。”老管家在虞行玉闯进来的时候,就去拿了干净睡袍过来,见虞韵章没有反对,这才递过去。
虞行玉低声道了谢,小心着避开孙谨的手,用睡袍裹紧他的身体。
“你抱不动我的,我自己走。”身体还有些发软,借着力道,孙谨还是能自己站起来。
他比虞行玉高不少,也比他健壮不少,除了虞行翡那一身怪力,谁抱得动他。
“好,小心手,我带你先离开这里。”虞行玉也不勉强自己,相信爷爷不会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
身后果然很快就有人跟了上来,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眼睛看不见,孙谨不知道虞行玉要带他去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被扶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面向铁笼的方向,完全无法得知虞行翡现在的情况。
安静得太不正常了。
知道孙谨现在的担忧,虞行玉也是心乱如麻。
听到了推开院门的声音,被扶着走上熟悉的台阶,孙谨就知道,这里是他住了几个月的小院子。
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到这里,还是以这种狼狈的模样,抽了抽鼻子,没有闻到灰尘的味道,看来这里还是有经常打扫。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态,孙谨肯定会非常感动。
让一直不敢出声的孙谨坐在床上,虞行玉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动作轻柔地解开他眼睛上的胶带。
胶带一圈一圈被撕开,直到最后一层,粘着眼皮和睫毛的那一面湿淋淋的,分离得非常容易。
看着一片红痕下湿漉漉成一团团的眼睫,虞行玉止不住心疼,果然这种事情,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害怕。
先是折磨肉体,继而击溃心理。
哪怕是孙谨,清醒着面对这些,也会恐惧,还要担忧着其他人的情况,连害怕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不停眨着眼睛,孙谨才恢复视力,也看清了眼前的人,“行玉哥…”
强忍着惧怕和委屈,孙谨也听到了他和虞韵章的谈话,又忍不住慌张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虞行玉一愣,继而微微一笑,还真是第一次被孙谨这样叫过。
又忍不住痛心,看来真的是被吓坏了。
孙谨一向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前方,很少在虞行翡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没事的,我会想办法。”话是这么说,虞行玉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跑也跑不了,也绝对不能退缩。
门被突然推开,两人同时吓得一颤,看到是提着大药箱的老管家才松了口气。
“忍着点,我先替你固定手指。”拿出绷带和板子,虞行玉手碰到变形移位的手指,孙谨就疼得想往后逃。
看起来就是锥心入骨的疼,虞行玉实在下不了手。
眼前一只苍老的手递过来止疼剂,虞行玉感激着不住道谢。
药效非常好,也很快,缓解了很多疼痛,孙谨脸色也好了不少,对老管家更是感激。
裹住双手固定好,微笑着摸了摸孙谨的被冷汗浸湿的额头,“等…之后去医院看看,手就能好了。”
爷爷有什么打算,会不会放他们离开,虞行玉一概不知,可也只能这样安慰着。
有人坐在椅子上,举着手机,对准了他们二人,“行玉少爷,可以开始了。”
虞行玉和孙谨同时看向说话的人,不知道从何开始,脸色都很不好看。
“多屏视频连接,连着老爷那边,请快开始。”
孙谨一身灰尘冷汗,整个人忐忑又不安,不住安慰着自己,起码和虞行玉…总比和其他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要好得多吧。
“行玉少爷!”耳机里传来了催促的命令,保镖只能提醒着,“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那边催了。”
“知道了。”虞行玉扶着僵直着身体的孙谨躺在床上,犹豫着还是跟着躺了上去,用薄毯盖着两人的身体,缓慢靠近着。
再怎么做心理准备,孙谨还是无法接受,不由自主得躲避着。
虞行玉知道孙谨在害怕,他在躲,看着孙谨的眼睛,轻轻扶住他的后背,安抚得轻拍了几下,没有强行靠近。
凝视着他的眼睛,满溢心疼,里面并没有欲望和侵略,让孙谨放松了下来。
这个人虞行玉。
不是其他人。
要相信他。
孙谨停下不停躲避的行为,不再拒绝虞行玉靠近。
松了口气,虞行玉这才靠近孙谨耳边,低语着,“我们,做一场戏。”
“做戏?”孙谨也呼出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
“嗯,假装的。”一边说着,虞行玉也没衣服可脱了,只能解开孙谨腰间的睡袍带子。
“怎么,假装?”虽说经验十足、身经百战,孙谨只会来真的,假装?该怎么装?
“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见孙谨紧紧闭着双眼,刚刚还能放松的身体又瞬间僵直,虞行玉也没办法。
这两个人,像两节僵硬的树桩子,举着手机的保镖很无奈,这也太假了,“行玉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虞行玉和孙谨对视一眼,知道这样糊弄不过去。
“别怕,别怕。”虞行玉低下头,装作亲吻他的耳朵,“我没脱裤子,不会碰到你的,没事的。”
“嗯。”孙谨轻轻点头,尽量放松身体,起码得看起来不那么僵硬不自然。
“你和虞行翡平时,怎么做。”见孙谨终于敢睁开眼睛看过来,虞行玉难得有些难为情,“我没有经验,你教教我。”
以前不小心见到其他人看小电影,大脑立刻跟找到入侵病毒一样,抹杀了干净,什么都没记住。
虽然有了个孩子,可那次他喝醉了,别说去回想了,虞行玉反感得恨不得自己失忆了,怎么可能回去回忆。
男人和女人,肯定还是不一样的,唯一的经验,还是目睹了虞行翡和孙谨,那个场面,虞行玉永生难忘,无法抹去,可那也不适合现在他们这种情况。
孙谨闭着眼睛,面色难看、尴尬又难堪,侧着头,不去看,就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他经验确实丰富吧,但要他对着虞行翡以外的男人主动敞开身体,真的一万分不情愿,哪怕是假装的。
刚刚在外面,那是被人强迫的,现在好像是他自愿的一样。
“你就,当我,是虞行翡。”将孙谨的头按在肩窝,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眼前是和虞行翡如出一辙的雪白肌肤,孙谨还是哄骗不了自己。
身高体型不一样,重量不一样,味道不一样,温度不一样,触感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形势不容他们反抗,孙谨赶紧闭上眼睛,这种感觉,真的无比怪异又尴尬,只能转移找话题转移下注意力,“小金鱼呢?”
“他在车上睡觉。”
“…”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孙谨在想那些演员也挺不容易。
虞行翡的手,一直都是温热的,指腹手背都有薄茧,再怎么保养,也赶不上制造出来的速度。虞行玉的手,有点凉,也有笔磨出来的茧,像又不像,还是没有虞行翡给他那种全身过电的酥麻感。
带着凉意的手在身体游走,孙谨抽了口凉气,猛地回头,擦着脸颊差点亲到虞行玉的嘴唇,又赶紧侧回头。
“不然骗不过去的。”脸颊被蹭到,像被火燎过一般灼热,调整着呼吸,虞行玉尽量放缓语调,终是忍不住,亲了亲通红的耳朵,“假装,也要发出点声音。”
“…我喊不出来。”孙谨强忍着反抗的冲动,现在只能靠虞行玉了,起码这是假的,其他人可不会和他做戏。
不合时宜的,虞行玉无端想起,阿尔斯说的话,孙谨的身体,锻炼的非常完美。
肌肉并没有锻炼得非常大块,却非常的饱满有力量。
肩膀很宽,显得腰更加柔韧窄瘦,却不柔弱,微微隆起的胸膛线条紧绷有弹性。
很快毫无作伪,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因为无意的触碰,隐隐约约从被子里溢了出来。
喉头止不住哽咽,孙谨真的觉得很羞耻,比刚刚在外面被人按在地上还要难堪难过。
耳旁无奈的叹息和脑后安抚的轻抚,让孙谨更是止不住的委屈。
被折断十指都一声不吭的男人,一点也不瘦弱软弱的男人,现在正哭泣着,举着手机的人呼吸沉重,男性本能和职业操守在互相拉扯。
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大到虞行玉不注意都不行,拉高被子挡的严严实实,不让孙谨被其他人看到一星半点身体。
“你出去吧。”
看得兴起的男人回不过神,直到肩膀被人用力拍了几下才回头,看着身边的老人,只能递过手机,弯腰低头出去了。
老人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无视着眼前的一切,像行将就木的枯树,泛不起一丝涟漪。
虞行玉投去感激一瞥,压力顿时少了不少。
感知不到时间过了多久,虞行玉为了维持着趴俯身体,又不会直接碰到孙谨的姿势,而感到疲累时。
肩颈一痛,是被孙谨用力咬上了。
虞行玉放松着身体,没有一丝抗拒和反抗,侧着头,任人失控发泄着情绪。
即使是疼痛,也隐隐带着不敢表露出来的甜蜜。
看着抬着手臂,挡着眼睛,连哭都不敢大声哭,伤心欲绝的孙谨,虞行玉摸了摸他的头,安慰着,“这没什么,男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即使是面对不爱的人,也控制不了。”
虞行玉不想孙谨愧疚难堪,忍着灼心的疼痛,继续说着违心的话,“我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一切都是真的,真实的体温,真正的孙谨。
拥抱着温暖的太阳,是他爱慕经年,半点不敢表露心意的人,他也是男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是,是吗?”孙谨放下手臂,感觉心理好受了点,虞行玉不喜欢男人都会这样,他也不算太过分是不是。
“嗯。”虞行翡趴低身体,藏在孙谨肩窝,不让孙谨看他微红泛酸的眼眶。
被孙谨湿漉漉又信任无比的眼神看着,真的太难挨了。
老管家这才收了手机,关上门离开。
“虞行翡,他看到了。”听到关门声,孙谨想起了外面还被锁着的人,“他亲眼看到了,我该怎么办?”
眼泪再也止不住,哪怕是形势所迫,是假的,但也有真的。
好不容易,这一两年期间,虞行翡从没失控过,这一次又和三年前那样,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又再次被打碎。
本就放不下疑心的男人,这次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孙谨都找不到理由去获取信任了。
“虞行翡不会出事的。”直起身体,虞行玉摸着那双眼睛,替他拭干眼泪,“你好好的,虞行翡就不会出事,他还等着你去救他。”
对,虞行翡还等着他。
孙谨瞬间打起精神,“帮我穿衣服,我要出去见他。”
这是形势所迫演的一场戏,他会想办法去得到虞行翡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