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露獠牙

秦昭高梳着马尾，目光格外有神，她挺直着脊背，听到自己姐姐的声音心念一动，也跟着看向盛清：“这位姐姐有些眼生，可是皇帝舅舅新封的郡主？”

盛清本就有些尴尬，此时被秦昭如此一问更是脸皮发烫。

若她真承认，就是虚冒皇戚之罪，若不承认，那受郡主大礼，可是要受罚的。

盛清咬了咬牙，心中暗恨，面上却泫然欲泣，委屈道：“郡主恕罪，民女本是见郡主貌美一时失了神，未见着郡主行礼，请郡主责罚。”

这话不仅开脱了自己，还显得秦昭和秦浔仗着郡主身份咄咄逼人。

果然盛老太太将盛清拉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昭姐儿虽是郡主，但也算是你表妹，你受她大礼，倒也不算出错。”

秦昭仍旧跪着，她闲适的看了眼四周，秦浔目露担忧，冯氏和李氏低头喝茶，几位小姐也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唯独上座的祖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秦昭大致心中有了数，虽有些对祖父看戏的无奈，但还是扬唇一笑：“就是不知道祖母是不把皇上亲自下的口谕放在心上还是觉得表姐的身份能凌驾在皇权之上呢？”

盛老太太一哽：“你......”

盛清见势不好，立马拿了帕子按了按自己眼角：“表妹若是怪罪，就怪我一人便好，姑祖母年岁大了，经不住表妹如此顶撞。”

秦昭拍了拍膝盖直接站了起来：“表姐姐倒是说笑了，我与祖母正经探讨而已，何来顶撞一说，倒是表姐姐要将这顶不孝的帽子安在我身上，怕是心也不纯啊。”

盛清被拆穿心中所想，眼神一时闪烁，连连否认：“表妹何苦如此说我，我若是有这心思，姑祖母早就容不下我了。”

盛老太太捂着胸口生气，望着秦昭的目光中全是愤怒。

她从来就好面子，秦昭未含起身就自己站了起来，又如此顶撞她，就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

她心疼盛清被秦昭如此诬陷，于是端着架子沉声说道：“秦昭！还不快跟清姐儿道歉？”

秦昭有些奇怪：“她不敬我，还需要我道歉？”

“清小姐也是不小心，依奴婢说，郡主也有错误，您就道个歉，这事也算过去了。”许嬷嬷怕老太太真被气出好歹，连忙出来劝了劝。

她是被老太太从盛家新挑选出来的嬷嬷，她前头那个服侍老太太的奶嬷嬷年纪大了，不久前去了，老太太缺人用，又只愿意用盛府出来的家生子，就把她挑了来。

来的时候家中太太耳提面命要自己为清姐儿打算，如今清姐儿被郡主用身份压着，她必须得出来劝一劝，不然全给盛家人吃了亏去。

秦昭才不管这是不是祖母身前的心腹嬷嬷，她打量了许嬷嬷一番，有些讥讽说道：“倒是出去几年，不知道家中奴仆也能在主人面前说得上话了。”

老太太被这话一顶，连带着许嬷嬷也记恨起来。她本就重规矩，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人犯错。

但这种时刻，老太太也不好罚她，只能瞪了她几眼。

许嬷嬷被这狠狠的一眼刺激得清醒了几分，连忙在后面跪了下来。

昌国公秦斐摸着胡须但笑不语，他从来不喜欢守规矩，就喜欢刺头，如今越看秦昭越是喜欢。

于是打了圆场：“昭丫头，依我看，你们各退一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老太太也等了你多时还未用饭，你就跟她赔个不是可否？”

秦昭看了一眼肃穆着脸坐着得老太太，倒也听话，又跪了下来：“祖母恕罪，云阳惹祖母不快，望祖母大人有大量，别与云阳置气。”

这番话说得漂亮，不仅把自己从顶撞的不孝下抬了出来，还让人觉得这只是一个小错误，不值得为此生气。

老太太心中不舒畅，但也知道这是昌国公秦斐给自己递了台阶。

她看秦昭目光真诚，也没什么敷衍之色，只好淡淡道：“起来吧。”

秦昭迅速起身，表情笑意盈盈的朝着冯氏和李氏福了福身，权当作行礼。

李氏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冯氏面上一片和气。

秦昭顶着那身男子样式的衣服在老太太跟前晃悠，老太太看得心烦，但也不好再发作，只好看了别处，眼不见为净。

“传膳吧。”

昌国公秦斐大手一挥，女眷便去了屏风后头。

说是大摆筵席，其实也不过是家中聚会。将能来的人全部叫来，趁着秦昭回来，一起吃顿饭而已。

盛清被秦昭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等说要撤掉屏风一起吃顿家宴时，她才稍微好些。

然而她目光朝着旁边宴席上一扫时，却没看见那道清瘦的身影。

“兄长呢？”秦昭也发现了这点，奇怪问道。

有小厮低声答道：“大公子说今晚有事，就先不来了。”

秦浔闻言心中一松，看着身旁的秦昭，悄悄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她本就是怕探春去送消息出了岔子，这个节骨眼上，怕就怕老太太瞎点鸳鸯。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老太太对盛清异常喜欢，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在兄长不知情的境况下，让老太太寻到什么由头，去与盛清单独相处。

到时候发生点什么还不是任凭当事人说？

秦浔其实也不想把这种后宅的腌臜事情摊给长兄看，他本就有鸿鹄之志，胸有沟壑又德才兼备，才年方二十，就已经考上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

秦浔作为妹妹，总是要替他考虑的。家中没有母亲，昭昭又不在家，于是一切大小事务，都是她这个妹妹来为兄长打算的。现如今正是兄长关键时刻，断不能因为家中小事，耽误他前程。

于是平日里都尽量把能掩的都掩了，实在没办法的，才会去提一提。

秦昭手指上一片温软，是独属于闺阁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空气中还沾染着几分香气，五花八门的，秦昭只能闻出来身旁秦浔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秦昭垂眸看了看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心中一动，面色不显的抬眼打量了一番席上所有女眷的表情，在望见盛清脸上难以掩住的失望时，秦昭目光顿了几秒，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小厮答完话就退下了，盛老太太心中也觉得不能急于一时，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