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落魄

她声音干脆有力，虽因为环境而无法大声，却令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所有士兵眼神亮的吓人，显然想将这些日子憋的气撒出去。

秦昭满意一笑，才道：“所有人听令，由我与冷将军分别带领小队，从黄落城前后两侧突袭，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黄落城虽然失守，但我大庆留守士兵近十万人，定会有剩余驻军，叶崇，这事便交给你，去联系黄落城守军支援我们。”

叶崇一怔：“你们不先去天裕见一见四大家族吗？”

“不用，既然天裕防守很严，那还不如先打黄落城异族一个出其不意，再光明正大的进天裕关内。”

冷颜青虽不知道秦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这一路也算对她了解几分，知道她一肚子坏水，因此秦昭下令了，他也想看看对方的方法到底行不行。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问道：“不需要将打散重组？”

他问的是两队士兵，秦昭明白他的顾虑，毕竟如今两方军队要配合一致，共同御敌，自然要目标一致，若一直分开，很容易引起双方的猜疑。

但此刻双方带队正需要配合，不能有丝毫拖泥带水，若分开两队，很容易因为没有默契而暴露。

于是秦昭摇头道：“暂无需打散，待到此战归来，再做打算。”

冷颜青闻言也不再多劝，毕竟军无二将，若此时质疑秦昭，反倒会使得人心涣散，更不好管理。

秦昭见他脸上再无异色，这才继续道：“黄落城左右有两个小门，防守应该会弱一些，冷将军带队，需攻进左方城门。城内若有流民，组织他们往城西躲去，最好藏着天亮再出来，不然晚上太乱以防误伤。然后你们往城主府去，在城主府后厢房放把火，引起骚动，随后等待汇合。”

“往城主府去的一路应该防卫无比森严，你们多加小心。”

冷颜青听完已经明白秦昭想法，但心中反倒担忧：“我们若是往左方攻城，那右面防守也会加强，你们若是往右去，只怕不妥。”

“谁说我们要往右边去了？”秦昭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冷意肃杀，“我们往正门去，就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冷颜青心中顿时一悟，觉得自己的担忧真是多此一举。

他也不再多言，明白秦昭想法后便带了自己的人马，绕着小道从侧面下山而去。

他们动静很小，马匹脚下包了棉布，踩在地上听不出任何声响。

此时正是夜色弥漫、浓雾不消之际，一行人借着月光，藏匿身形靠近城墙，城墙外巡逻的人根本无法反应。

秦昭见冷颜青的人马都看不到背影后，才望向叶崇：“叶公子。”

叶崇抱拳道：“秦将军放心，我必寻到父亲旧部人马前去支援。”

秦昭点了点头：“那便托付公子。”

说完她手拿长枪，甩动身后披风望向李显，李显顿时会意，招呼着身后众人：“所有人听令，跟随将军杀入黄落城，夺回我大庆疆土！”

说完他长手一挥，一群人马便训练有素的飞速而动。

秦昭刚从军营接手这队人马时，他们还训练散漫，打架全靠蛮力，如今跟随秦昭久了，经过训练，又在上京城外经历过大战，如今倒也有模有样起来。

待秦昭一行人也看不见身影后，叶崇才收回目光。

韫渡小声道：“公子真要回天裕？”

叶崇点了点头：“既然答应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可是......”韫渡还想再劝，叶崇却打断了他，“韫叔，我意已决，您不要再劝了。”

他叹了口气，望着下方城门，一时心中苦涩：“我叶家百年清誉，为守边关苦苦坚守，这片土地下埋着我叶家祖祖辈辈，我的根在这里，我又如何离开？”

“今外族攻破城门占据黄落城，我不敢想我的叔伯们如今在黄泉之下是否过得安稳，你明白吗？他们有多恨我叶家，就有多想在黄落城刨坟鞭尸。他们是顶顶男儿，是为大庆战死，他们战意不朽，永远笼罩在黄落城的土地。我不想让我亲人连死后都无法长眠，不然我这辈子心中都不安稳。”

韫渡摇了摇头道：“公子多虑，世人皆知黄落城叶家为守城关，黄土埋身都无退意，又岂会听信谗言？”

叶崇脸上却满是惆怅，他脸被毒辣的日头晒得蜕皮，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长袍被夜风吹响，他高大强壮的身体在山林中显得无比渺小。

“韫叔，我父亲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声音在夜风中有些缥缈，韫渡却听得格外真切。

他浑身一震，抬眼看着一个月前还青涩稚嫩的叶崇，如今恍惚一夜间长大，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就像他那些叔伯一样，能够承担住边关之责，永远守在此处。

叶崇不再多言，拢了拢借来的不合身的衣袍，借着月光往山下走。

他走的方向与秦昭相反，下山没多久便看见盏盏灯火耀目，还有守军在门口巡逻。

看见叶崇二人，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认出他的样子。

巡逻的士兵对视一眼。才带着嘲意问道：“这不是叶小将军吗，上次一别听闻你去上京求援，没过几日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啊！”

叶崇眼神一暗，韫渡刚想发作，叶崇却是拦住了对方：“韫叔，不必与他们计较。”

韫渡愣了一秒，看着叶崇隐忍的表情，越发觉得叶崇不一样了。

若是往日，叶崇只怕听不得一丝冷言冷语，如今倒也知道没必要计较了。

巡逻的士兵以为他是被戳穿了伪装，因此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小将军莫恼，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叶将军也不知道是否性命无忧，若要真是死了，只怕小公子还要依赖我们天裕过活呢。”

往日里叶崇仗着自己是叶家的人，看见谁不是趾高气扬的，从来没将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如今甫一落魄，谁不想踩他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不就是有个好爹吗？如今黄落城败落，还不是得跟他们一样狼狈？

叶崇手紧捏住拳头，但到底是忍住了。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前方还在等待援军，他必须先进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