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握手言和
元清正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能让元家在皇族的斗争中,全身而退。
后来才发现,根本不可能。
扶持元氏平衡朝堂是必然,就算是最后想要交出兵权急流勇退,皇家也没这个度量。
而且燕国早已不再是开国初期坚若磐石的状态了。
就说赵国和辽国,早已渗透了不少眼线,甚至直达燕京。
眼下元清正想尽快剪掉元氏的羽翼。
自断臂膀,去让皇室放松,让他们乐见其成。
而这臂膀,是不是自己人,就两说了。
胡氏疯癫,不仅仅是元文宇的死造成的。
白氏院子里,也一直在给胡氏下药。
如此这般,仅靠元应菁的脑子和元文拓烂泥扶不上墙的性格,根本不足为惧。
元清正去见了胡氏。
胡氏也被告知过,是元清正以嫁妆归还的条件替元应菁平了事,倒是消散了不少怨怼。
“大伯母,在利益面前,是没有永远的敌人的。”元清正轻倚在八仙椅的靠背上,娇柔却坚毅的身影让胡氏再不敢掉以轻心。
胡氏神思无比的清醒,失去了一个小儿子,现在手里只有一儿一女,她是万万不能再大意了。
只是,要扳倒白氏那一房,如今这一儿一女,她靠不住!
反而是她看不起的元清正,如今能有这个能力。
胡氏捂着胸口,压抑着阵阵涌上心头的疼痛,不复之前的骄傲,低头道:“清姐儿,当初是大伯母糊涂,贪图你的嫁妆,与拓哥儿和菁姐儿无关。”
只要能扳倒白氏一房,让自己的儿女高枕无忧,就算牺牲了自己一个,又有什么不可?
胡氏这般想,华氏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元清正厌恶胡氏。
胡氏从不曾想过,她所害的,是别人一样如珠如宝的女儿。
胡氏踉跄站起,甚至想要去给元清正行礼,被辛辰九一把拉住,这伯爵夫人给侄女磕头,传出去又是一场流言蜚语。
胡氏也不勉强,倒是拿出了自己的诚意:“清姐儿,过往是大伯母对不住你,如今四叔回来了,你吃穿不愁,千宠万爱,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帮大伯母扳倒白氏那个贱人,你要大伯母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要了大伯母的命泄愤!”
元清正看着胡氏院子里开败的花,人走茶凉,竟然是个洒扫的人都没有了,不由得嘲讽一笑:“大伯母,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呢?我从小到大,要的不过是安稳平静的日子罢了。”
只是这个愿望,终究是无法实现的。
元清正红唇轻启,年仅十二已经初见让人窒息的美丽,只是坐在那里,便如一副色彩清冷却意味浓郁的油画,那个气度,就不是胡氏所出的元应菁可比的。
即使不甘心,胡氏也没办法反驳和逃避,女儿斗不过这个侄女。
“大伯母当知道,当年没有将我养在院里,白氏却接了这个烂摊子,是为何。”元清正眼底映出那颓败的月季,加上她面色苍白,颇有几分戏文里的清冷绝色女鬼的模样。
胡氏冷笑着,多日不曾保养的手指有些难看的关节纹,指甲里还带着厚厚的泥垢,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疯态留下的。
“清姐儿,你怨白氏,我是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我们嫡出,跟庶出一定是生死之敌,但凡能有办法除去他们,”胡氏语气中迸出透骨的狠辣,眼神里都是视死如归:“我一定不遗余力付出一切代价!”
元清正垂下眼眸,看向了胡氏,眼神空灵却诚恳,甚至有几分亲近,是胡氏从未看过的模样。
“大伯母,就算是三姐姐和十一弟与我不合,终究,咱们大房跟四房,最亲的还是嫡出的,十一弟与我打闹,我也不曾下了狠手,所以当时连伤也不曾见多少。”语气情真意切,元清正是忽悠人根本不眨眼。
当时打元文宇,元清正着实下了狠手,那是一点伤都看不出来,但死痛死痛的。
胡氏却以为,不过是儿子娇气,也没有什么伤痕,再者一个病弱的少女,能有多大力气,心里就信了元清正所说。
元清正话锋一转,“可是白氏一房,却拿我做筏子,三天两头让我病了,去大伯父那里邀宠。
自己的儿女下不去手,就拿我做借口,大伯母,你说,我如何会不恨呢?”
胡氏笑了笑,对于这个说法,也信了三分。
自己如今,也没什么让元清正图谋的了,儿女本就没出息,嫁妆也都让她拿回去了。
“大伯母,宇弟弟是被白氏一房害死的,三姐姐也去查过,而我能告诉你的,就是生姜水被动了手脚,一如我儿时差点没了命。”元清正知道,胡氏死之前,绝对不会让自己糊涂地死去,私下也一定在调查小儿子的死因。
但是她疯癫的这段时间,白氏那边已经给她弄走了不少心腹,要查清真相,一定很吃力。
现下卖她个好,直接告诉她。
她信不信另说。
总归多一个理由,去恨白氏一房。
胡氏果不其然,气得喉间腥甜涌起。
她便知道!自己身子骨一向健康的宇哥儿!怎么会因为一场风寒便没了性命!
趁她不备便下阴招要了宇哥儿的命!
白氏那三个贱人!都该死!
只是,忠义伯元洪德根本不在乎死了的儿子,老太君也不会因为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嫡孙,就去毁掉大房仕途有起色的庶长子。
元文拓不惹麻烦就很好了,元应菁自身都难保。
胡氏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胡氏挣脱辛辰九的手,一把扑在了元清正跟前,手死死抓住了她藏蓝色的裙摆,凹陷下去的眼睛里都是骇人的仇恨,颤抖的声音里都是不甘和怨愤:
“清姐儿,你帮帮大伯母,从前是大伯母错了!你要恨,要怨,大伯母来偿还!
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帮我……让白氏一房付出代价!”
元清正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叹胡氏,还是叹自己。
她想给胡氏一剂猛药,也想给她指一条不归路:“大伯母,一家子姓元的,不需要这般生分的话。
我帮你,就看你自己争不争气了。”
胡氏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带上几分疑惑。
如今的她,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