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欺负了

少年营是锦衣卫培养人才的摇篮，每年都会为锦衣卫输送一批年轻的顶尖高手，以此来维持锦衣卫战力的长盛不衰，这里的终极目标是培养绝对服从的杀人机器。

少年营细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阶段，每个新进少年营的孩子年龄都在6岁上下，进来以后便会断绝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进入一段长达十二年的训练生涯，直至年满十八岁，并且完成最终的考核任务，才会被允许结束少年营的生活，正式成为一名威风八面的锦衣卫。

最为残酷的是，这个过程淘汰率极高，能熬过来的不足三分之一，以樊简这一批五十人为例，最多也就十余人能够穿上飞鱼服，至于其他人，都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被淘汰，而这些被淘汰的人，下场大多都比较悲惨。

在少年营深处“初级班”的小院里，五十余个孩子正在手提软鞭、满脸煞气的周三爷监督下，围着小院的跑道拼命地你追我赶，这些孩子对于将来可能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还都茫然无知。自进入少年营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他们仍然沉浸在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生活所带来的的新鲜刺激之中，这里的大多数孩子进来之前都过着食不裹腹、任人欺凌，甚至是流落街头的生活，现在突然来到一个能为他们提供安全住所和充足食物的地方，还有许多同龄的孩子住在一起，虽然从早到晚都是枯燥的训练，还要被那个提着鞭子的凶老头虐得生不如死，但是比起从前，眼下的生活仍然如同天堂一般。

然而，世事无绝对，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一直待在这个封闭沉闷的大院里，接受没完没了的训练、斥责和惩罚，樊简就是其中之一。自从那日在汴梁城被迫与母亲杜月娘分别，他便与其他四个孩子一起被人贩子魏氏兄弟送到南京城，紧接着就进入这少年营之中，整个过程，他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并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思考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而最近半个月，他的生活进入了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虽然每天的训练强度很大，可是对于从小在爷爷、父亲和叔叔的“魔鬼训练”之下长大的樊简而言，这种强度的训练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因此，他每天都假装努力训练，实际上却在不停的琢磨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事情，并且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这座少年营！

樊简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推理过程也很简单，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甚至包括周老，所穿的衣服，和那天闯进自己家的人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腰上挂着的武器也一样，就连有些人的长相也和那天那些人看起来有些相似。所以他认为，一定是这个少年营由于某种原因需要抓很多小孩，在闯入自己家想要抓自己的时候，遭到爷爷和叔叔的坚决反对，于是就打了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把爷爷和叔叔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给杀了，只有娘亲和自己逃了出来。后来他们的人又一直沿着自己和娘亲逃跑的方向追查，最终在汴梁城把自己抓住并送到了这里。

樊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结论非常正确，他找到江尧，这段时间两个小伙伴几乎天天粘在一起，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其实还有个人几乎每天也都跟他黏在一起，那就是小姑娘戚灵玉，只不过樊简大部分时间都把她当成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妹妹，有时候也会把她当成个烦人的跟屁虫，就是没有把她当成过好朋友，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所以好朋友也只能是个男孩子。在这些人里，他只和江尧、沈浪两个男孩子比较熟，但是他又不太喜欢沈浪，觉得他有些只为自己考虑，所以两人很少在一起聊天或者一起玩。

樊简趁训练间隙休息的时候，把江尧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对他说了自己的结论和推理过程，江尧听了以后半晌沉默不语，因为他本就贪玩，也没有樊简那么悲惨的经历，所以也没有像樊简一样考虑这么多问题。樊简的话启发了他，让他胖乎乎的小脑袋也开始思考起问题。他觉得樊简的结论很对，一定是这里的人派人把他们抓过来的，但是他小脑袋里同时也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他问樊简：“照你这么说，他们把我们抓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樊简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个问题我仔细想过，我们从一进来就接受残酷的训练，他们是要把我们都训练成朱冀叔叔那样的高手，以后好替他们杀人吧。”

江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又疑惑道：“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就有问题了，你跑得比我们都快，力气也比我们大很多，一定可以被训练成高手。可是我们几个不行啊，既跑不动又没有力气，他们为什么还要抓我们呢？”

樊简想了想，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好挠挠头，低声道：“这个我也没想明白，大概他们抓人之前也不知道每个人什么情况吧！”

江尧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他原本就不喜欢思考问题，既然想不通干脆就不再想，于是接着问道：“以后你如果成为朱叔叔那样的高手，他们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可是我们要是练不成，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呢？”

樊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也没有答案。他凑近江尧，压低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

江尧听说有秘密，顿时眼睛一亮，郑重其事道：“你放心，我发誓绝不会对任何人说！”

樊简点点头，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是这样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杀我家人的凶手，和这里的人都穿同样的衣服，他们都是一伙的，我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要想办法逃出去，找到我外公和舅舅，以后再回来找他们报仇。”

江尧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竟然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人，才小声说道：“樊简，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如果被周三爷听到，你会被打死的”

樊简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告诉你，对其他人我一定不会说的，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江尧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忽的脸色又一变，声音急切道：“不行不行！”

樊简急忙问道：“怎么不行，难道你不想替我保密，要去找周老师告状吗？”

江尧立刻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拍着小胸脯气呼呼道：“当然不是，你把我江尧当成什么人了？我想说的是，等你以后成了大高手，再来这里找他们复仇的时候，如果我还在这里，我们岂不是要成为对手？”

樊简听他担心的是这个，顿时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有些好笑，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大人们经常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是杀害我亲人的那些人，你又不是，我们俩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两人正低声说话时，冷不防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哎呀，可找到你们啦，快跟我来，沈浪被人欺负啦！”这一嗓子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想到旁边还有其他人，不知道刚才说的话会不会被偷听到。两人急忙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俏生生站在那里，大概是因为跑得急了些，一张羊脂玉般白嫩的小脸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正焦急的盯着樊简二人，准确的说，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樊简身上，正是“小跟屁虫”戚灵玉。

樊简对这个漂亮得像瓷娃娃一般的“小跟屁虫”既喜爱，又有些无奈。在进入训练营之前，戚灵玉几乎每天都是蓬头垢面，脸上总脏兮兮的，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以至于樊简几人都没有发现她的本来面目。自从进入训练营，每天都可以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扎成两个利落的羊角辫，再换上淡绿色的练功服，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成了整个初级班最亮眼的一道风景。不过她对此毫无知觉，每天仍是像以前一样粘着樊简，这些孩子虽然都只有六七岁，却已经能够分清美丑。特别是他们中间许多人以前还是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的小混混，见到戚灵玉这种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都想与她接近玩耍，又见她整天只是跟在樊简屁股后面，对其他人都爱理不理的，于是无形之中就将这笔账算在樊简头上，为此也没少给樊简惹麻烦。

樊简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急忙问道：“小玉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戚灵玉哭丧着小脸道：“还不是石小虎那几个坏家伙，刚才趁你不在又来缠着我一起玩，我不愿意，正好沈浪和宁久微在旁边，就跟他们起了冲突，我趁他们他们不注意跑过来找你，他们人多势众，我怕...”

没等戚灵玉说完，江尧已经气跳了起来，攥着两个小拳头高声嚷道：“早就看那几个家伙不顺眼了，我这就过去揍他们一顿，樊简，你去不去？”

樊简也生气道：“废话，当然要去，我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不过到时候你们不用动手，都站在一旁看着就行，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戚灵玉顿时眼冒金星，用力点了点头，江尧虽有些疑惑，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樊简不是那种爱说狂话之人，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于是也点点头，不过补充了一句：“要是你的方法不灵，我们就一起上去揍他！”。

樊简扔下一句：“如果我不灵，大家就一起上！”便在戚灵玉的带领下，向着训练场的某个角落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