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殿问对
众人看着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掌教，突然如此失态，都感觉十分诧异。那凌虚子反应最快，突然抬手抓向樊简手腕，厉声喝道：“小东西，你对掌教做了什么？！”
他这一抓本是打算先控制住樊简，再逼他说出实话，并且他认为，樊简不过是个刚打通第一条经脉的七岁小娃娃，现在更是掌教看中的关门弟子，所以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伤他，只是想出手将他制住问明情况，是以他出手仅仅使出一成力道。
樊简的注意力原本都在师父俞逍遥身上，突然听见凌虚子师祖厉声喝问，并且出手向自己手腕抓来，他惊慌之下来不及多想，体内真气自然向手腕处流转，此时恰好凌虚子手掌抓到，樊简手腕轻轻一抖，便向凌虚子手掌撞去，企图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撞开他抓过来的手掌。
凌虚子暗笑一声，心道：“这孩子还真是没有任何临敌经验，这么拙劣的招式，不是把手腕送过来让敌人抓吗？”在场诸人视力也都很好，对樊简这一下应变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心中也都暗暗发笑，只有杜青云心中十分着急，可又不敢上前阻拦，。
就在众人心思流转的瞬间，凌虚子和樊简的手掌已经闪电般撞在一起。只听见大殿正前方传出一声清脆的“啪”声，紧接着众人就惊骇地发现，凌虚子抓向樊简的手猛地被高高弹起，而樊简的手腕却完好无损的定在原地。
这一下变化实在过于突然，众人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凌虚子心里清楚，方才他的手刚要抓到樊简的手腕时，猛然感觉从樊简手腕之上传来一股十分奇特的反震之力，直接将他的手弹了出去，这蕴含着他一成功力的一抓竟然落空了。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那股真气，之所以说奇特，就是因为它并既不是正经十二脉真气，也不是奇经八脉真气，而是一种连他都没见过的全新真气！
凌虚子在紫霄宫辈分极高，甚至比掌教俞逍遥还高，地位可以说是掌教之下第一人，怎么能在一个新进宗派的小辈身上栽这种跟头呢？他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神色勃然变化，再次出手向樊简抓去，这次他收起了大意，凌厉掌风将樊简完彻底笼罩起来。
眼看樊简即将被彻底制住，千钧一发之际，一旁正在发呆的俞逍遥终于及时清醒过来，大袖一挥，一股柔和的真气将樊简护在其中，同时后发先至，将凌虚子凌厉一击轻描淡写的给化解掉，哈哈笑道：“凌虚子师叔，以您老的身份，还要跟一个小辈较真吗？”
凌虚子见俞逍遥恢复常态，也就顺势收回手掌，心中再次掀起不小的波涛，看来自己这个掌教师的侄修为又有精进了，至少像他这样一攻一护，自己大概就做不到如此随意。
他眼神复杂的盯着俞逍遥，沉声道：“逍遥，这小子身上有古怪，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真气！”
俞逍遥仿佛听到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再次哈哈大笑道：“师叔说得没错，这孩子的确有古怪，以您几十年的修为，有没有可能被一个刚打通一脉的孩子躲开这一抓？”
凌虚子被俞逍遥的笑声惹得有些恼怒，不悦道：“绝无可能，所以我才说他身上一定有古怪！”
俞逍遥收敛起笑容，轻声道：“师叔别急，我这就告诉您他身上有何古怪！”他说完便转身面向大厅下首众人，用极其庄重严肃的语气朗声道：“各位师叔、师弟，众位核心弟子，经过我和凌虚子师叔亲自出手测试，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樊简的确已经贯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冲脉和正经十二脉中的手太阴肺经，成为继本门自开山祖师紫霄真人之后，第二个练成奇正相生之术之人！”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像被冰封住一般。
俞逍遥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紫霄宫掌教，自然并非经常口出狂言之人。然而今日，他一再出乎众人意料，先是要收一个年仅七岁，打通奇经八脉第一脉的孩童为关门弟子。现在更是当众宣称，樊简是创派祖师紫霄真人之下第一人。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别说他的两位师叔和四位师弟不信，就连那些平日对他崇拜有加的核心弟子，除了萧怀玉杜青云等知道内情的以外，也都有些目瞪口呆，不明白掌教师伯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接二连三口出惊人之言。
还是凌虚子最先作出反应，他一拍身旁桌案站了起来，声音急切道：“逍遥，不可胡说，我何时确认过？”
俞逍遥微微一笑道：“凌虚子师叔，您刚才出手虽未使出全力，但是也不可能被一个普通孩子随手弹开吧？”
这也正是凌虚子的疑惑之处，方才如果不是俞逍遥拦着，他一定会再出手试探一下。不过，凌虚子对俞逍遥原本就十分信任，既然俞逍遥说得十分笃定，他心下已经信了几分，只是这件事实在干系太过重大，他一时还无法完全接受。
想到这，他有些迟疑道：“这孩子的确是有些古怪，而且这件事情干系实在太大，我必须要亲自出手探测一下，还请掌教不要介意！”
俞逍遥原本就没打算这么轻松就让这些人相信，他的目标是先说服凌虚子和玉虚子两位师叔，其余人自然不由他们不信，听见凌虚子要亲自出手测试，他自然没有意见，转身对樊简温和道：“简儿，你就按照刚才那样，让师叔祖也测试一下吧！”
樊简看了一眼凌虚子那凌厉的眼神，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好乖乖的走到凌虚子面前伸出右手。凌虚子就像号脉一般，将食指和中指并排搭在樊简手腕寸关尺的位置，樊简就感觉一股略显阴冷的真气悄然从寸关尺进入自己体内，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顿时就有些慌乱。俞逍遥见状急忙沉声喝道：“谨守本心，莫要慌张！”
樊简闻言心中一凛，急忙收敛心神，调动体内真气包裹住凌虚子那一丝略显阴冷的真气，按照方才的路径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留下像俞逍遥一样目瞪口呆的凌虚子，又被一旁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玉虚子拉了过去。一番同样的操作过后，这玉虚子的反应却不像凌虚子那样痴呆，而是仰头哈哈大笑，状若疯癫道：“好！好啊！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能够见奇正相生之术再次出世，真是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哈哈哈！”
樊简没料到，自己不过是为了保住小师姐和自己的性命，才迫于无奈侥幸练成的这个什么奇正相生之术，竟然引得师父俞逍遥和两位师叔祖这种当世绝顶高手或痴或呆或狂，难道它真像石壁上记载那样，练到巅峰就可以称雄武林吗？他正在胡思乱想间，又听见大殿之中有人说话，好像是师父俞逍遥的声音。
就听俞逍遥笑道：“两位师叔，现在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玉虚子收住笑声，大声道：“没有了，这孩子的确已经打通冲脉和手太阴肺经两条经脉，按照本门古籍记载，这的确是练成奇正相生之术的第一步，今后只需按部就班修炼，定能成为下一个紫霄真人。”
凌虚子也从痴呆状态中回过神来，连声叹道：“真是太神奇了，老夫毕生修炼紫霄功，早已打通正经十二脉中的十一条，自以为对体内经脉和真气运行了然于胸，没想到今日在小樊简体内一番见识，竟完全颠覆了我几十年的认知，实在是大开眼界呀，哈哈，你这个关门弟子，老夫也认了！”
眼看掌教和两位大长老都已经亲自出手确认，场下其余人纵然仍有疑惑，或者对这奇正相生之术十分好奇，也断不敢再提出手测试的事情，于是，樊简这位紫霄宫继创派祖师紫霄真人之后第一人的惊人身份，就算是经大会研究同意，确定了下来。
樊简暗暗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从师父宣布他为关门弟子那一刻开始，他似乎就成了众矢之的，那些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或嫉妒，或质疑，或敌视的眼神汇聚在一起，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直到师父俞逍遥和两位师叔祖轮番对他出手测试，并且宣布他的确已经练成奇正相生之术以后，他才觉得那些嫉妒、质疑甚至是敌视的目光都消失了。不过，此时殿中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又都多了一丝骇人的灼热，仿佛马上就扑过来将他摊在地上研究一番，这令小樊简不得不暗下决心，一旦会议结束就立刻返回住处，先躲几天再说吧！
就在樊简心中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之时，大殿中的讨论仍在继续，这回众人询问的焦点变为，如何才能练成奇正相生之术，毕竟如此惊世骇俗的绝学，如果一个宗派能够多几个人练成的话，对这个宗派的实力将会是无比巨大的提升。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大殿中所有人原本就十分灼热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炽热，在场的每个人都自认为天赋不比樊简更差，似乎只要樊简一开口，他们也就能立刻掌握这门惊世绝学一般。
樊简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向师傅俞逍遥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之前俞逍遥已经从俞菲儿口中知道了这奇正相生之术的大概，不过也有许多地方俞菲儿也说不清楚，比如最关键一点，樊简是如何做到逆转经脉，将真气散入周身四肢百骸的？俞逍遥也想听听樊简自己如何解释，因此见樊简投来询问的目光，便立刻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得到师父的同意，樊简壮着胆子从角落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用自认为沉稳的声音朗声答道：“回禀师父、两位师叔祖、四位师叔和众位师兄，我也是从那瀑布底部的石洞中偶然学到这奇正相生之术，当时石壁上刻有紫霄真人先祖的遗迹，上面说只有初入紫霄宫，体内仅打通奇经八脉或正经十二脉中任意一脉之人，才可以修炼，一旦打通超过一条经脉，就不能再修炼此功。”
樊简此言一出，无异于在殿中众人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这殿中之人最少的都已经打通了五六条经脉，显然都已经不具备修炼的资格。不过，他们不具备条件，不代表其他人不具备，这些人手下都有一些天赋上佳的弟子，选一些刚刚打通一脉的弟子来修炼也未尝不可啊，想到此处，众人目光又再次灼热起来，坐在下方首位的灵苍急切道：“这也不难啊，我们手下也都不乏天赋出众的刚入门弟子，可以选一些来进行修炼。”
俞逍遥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像你说的这么简单，也不至于紫霄真人仙逝以后数百年来，再无一人能够练成此功，简儿，你接着说！”
那灵苍面色阴冷的盯了俞逍遥一眼，没有再多言语，显然对于俞逍遥的这番抢白颇为不悦，只不过慑于俞逍遥掌教的权威和更加高深的修为，不敢正面顶撞罢了。
樊简对师父和灵苍师叔之间这番对话背后的含义还不甚了了，听到师父命他接着说，便继续朗声道：“紫霄真人先祖说，这奇正相生之术乃是一门'破而后立'的绝学，即，修习此术之人必须要先逆转经脉，使体内真气散入四肢百骸，方才能够在经脉之中建立起真气桥梁，从而能够贯通奇经和正经的第一脉。”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就不是单纯的泼一盆凉水这么简单了，而是在寒冬腊月里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混合物，每个人都感觉都一阵透骨的冰凉。因为习武之人都知道，经脉逆转四字后面历来都会接上另外四字，那就是爆体而亡，即便是武功修为达到俞逍遥灵苍这种层次，也万万不敢逆转经脉，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更别说让一个初入武道，刚打通一条经脉的小孩来逆转经脉了，那简直跟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大殿中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终于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依然是坐在下首第一位的灵苍，他对俞逍遥收到樊简这样天赋异禀并且运气爆表的关门弟子感到十分不爽，因为这样一来，他这一脉将会被俞逍遥一脉压制得更加厉害，一旦樊简成长起来，他这一脉也就再无出头之日。
就听灵苍厉声道：“你个小娃娃不要胡说八道，既然练成奇正相生之术需要逆转经脉，那你为何能够活下来，莫不是有人怕你说出实情，编出这些瞎话来糊弄我们？”
灵苍这话暗指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台下也有不少人对樊简的说法持怀疑态度，只是不敢明说罢了，见灵苍直斥樊简说谎，有些人也暗中点头，表示认可，俞逍遥的脸色则是彻底阴沉下来，一时间，大厅中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