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到小人
原来知府从幼娥口中得知了涼鹤可能的身世,自觉这必将引起太子的兴趣,于是忙不迭面见了太子。
太子君逸自当太子以来,就一家独大。
一是仗着他父皇宠爱,二是乾贵妃如今在宫中也是一家独大。
可太子并不热衷国事,却是醉心权利。
他生性多疑敏感,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已是醉心花酒,以及表面残疾的兄弟们,仍然极不放心。
对朝臣,他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公开表明站队,或是并无把柄在他手中的,他都会觉得不放心。
虽说经他手,覆灭的世家不在少数,但仍有在风雨飘摇中,岿然不动的大家族。
王家,就是这样的家族之一。
王家是自大华建国以来就存在的世家。
历经数朝,朝朝都有首辅出自王家,可以说绝对是大华国的肱骨重臣之家。
也因此,王家累积的除了盛名,还有一种骄傲。
这种骄傲,让他们只忠于当时的皇帝,却不会对任何皇子态度有偏颇。
也正是这种骄傲,让太子对王家颇为忌惮。
王家亦有女眷宫中,但品阶不高,且无子嗣。
这也足以说明,王家旨在做个纯臣。
但太子最近也时常听说,王家那个王虞跟他那个二弟走得很近。
说是二人都好诗画,兴趣相投。
可这样的兴趣相投,连三皇子都不信,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太子。
所以现在王家在太子眼中,就好比当年的三皇子外家林家。
太子迫切且热切地想要抓到王家的把柄。
故而太子听说骊京知府求见,事涉王家,当即就扔下了手里的‘国家大事’,立刻接见了知府。
太子这次直接在自己的府邸见了他。
“听你说,不是那间乐坊之事,怎么还扯上了王家?”
“你细说说。”
太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知府点头哈腰,将幼娥的猜测说了。
“也就是说,那个叫涼鹤的,很可能是王家之人。”
“且按你猜测,也必不是什么婢女下人之流。”
“很可能是位王家小姐?”
知府点点头。
“虽只是猜测,但极有可能。”
“不然不会如幼娥所说,那涼鹤一开始就笃定,她不会长久待在乐坊。”
“且她那一身傲骨,通身的气派,却有大家气象。”
太子点点头。
“说不定是个庶出,或者根本就是养在外宅的哪房小姐。”
“有意思,这要是顺藤摸瓜查下去。”
“只要坐实了涼鹤是王家之人,少不得都是一段丑闻!”
“那王家自诩诗礼传家,怎么出了个乐女。”
“若是涼鹤再……”
太子越说越兴奋,但却恰到好处地掐断了话头。
“好!好!好!”
太子将折扇敲在手上,连说了三声好。
“来人,传令下去,派出人手,帮知府大人专职查办此事。”
“这事,就劳烦知府大人,孤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结果,想必你应该懂的。”
知府连连点头。
“是,卑职省得,必定让殿下满意。”
太子哈哈一笑。
“想不到,这幼娥,还有这奇效。”
“这归燕坊,也比想象中有意思。”
“此事若成,岂不是一箭双雕,哈哈哈哈。”
果然玩弄权术,才是这位太子殿下擅长且感兴趣的事。
知府回到府中后不久,就有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子来找他。
男子自称秦晨,奉了太子之命,来办归燕坊这事。
秦晨看上去寡言冷酷,知府也摸不清他的深浅。
不过简单说了两句话,知府就被此人的威压震得出了一身汗。
听说此人是太子手下第一得用的,但他却没有明面上的官职。
知府找不到又带他见了幼娥,得到这些信息后,秦晨就离开了。
——
归燕坊这边,谢叔齐醒来已经几天,身体恢复得很快。
但他也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这次去南边,本来是打算找回自己失落的记忆。
可却沿路遭遇刺杀,次数之多,在他意料之外。
直至他到达南边蛮夷之地,甚至也遭遇伏击,只怕是有心人早在等他。
更只怕,那些让他听到的,有人知其身世的风声,也是人家的陷阱。
他是忘记了他的过往。
但不代表,其他人,尤其是他的仇人不记得。
因此,他突兀地出现在归燕坊,就给了这些人新的机会。
也给归燕坊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危险。
若按黛安推测,他与三皇子关系匪浅,要杀他的人又与太子有关。
那么他,甚至是归燕坊,就即将卷入一场巨大的争端。
至少目前看来,他们要想在这争端中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痛定思痛,决定等伤好之后就彻底离开归燕坊。
要按着他之前的行事方式,此事他是必定不会提前知会黛安。
那黛安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他的不辞而别。
可这一次,他不知怎么,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诫他,一定要告诉黛安。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跟黛安摊了牌。
谢叔齐仍旧住在黛安房中。
这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其实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压力。
当然黛安是浑不在意的,不就是男女合租嘛。
“你是说,你又要走?”
黛安有些惊讶地听到谢叔齐说又要走。
“等等,我捋一捋。”
“你刚刚回来,受了重伤,伤还没好。”
“你就要走,走去哪?”
谢叔齐想了想,老实说道。
“去哪,还不确定。”
“也许还是会去寻找我的记忆。”
黛安有些不解。
“你为何不直接问三皇子?”
“他必定知道你的身世。”
谢叔齐抿了抿嘴,他大概也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他不敢信,他不敢信任何人。
这段时间记忆的空白,以及所遇到的各种刺杀,让他养成了对所有事都质疑的习惯。
而且他最近,好像恢复了一点点记忆。
可那记忆都是散碎的,片段的,模糊而诡谲的。
甚至让他有一种感觉,这些记忆,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
可他分明又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有不是这个时代的记忆呢?
这让他更加混乱,更加不敢轻易相信所谓‘别人告诉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