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渔两吃
这几日黛安有些郁闷,她不知道原来归燕坊已经破败到了如此境地。
众人完全就是在坐吃山空,很快大家真的就要喝西北风了。
“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黛安坐在门槛上摸了摸又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叹了一声。
她现在满脑子尽想着如何搞钱,路上的行人都能被她看成行走的金元宝。
远远的,她看见几个金元宝,啊不,是衙门差人朝归燕坊走来。
这是……来生意了?
黛安这方面缺乏经验,赶忙跑进楼去找岚姨。
岚姨被黛安找来迎到前厅时,几个差役也已经进了归燕坊的门。
只见一个师爷打扮的老头上前几步,客气地朝岚姨作了个揖。
岚姨一惊赶忙回礼,她们这样身份,可从没有官老爷给她们行礼的,这来者,看来不是大善,就必是大恶。
老头诡异地笑了笑,从身后的差役手里取过一沓子厚厚的文书,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下姓崔,乃骊京知府麾下师爷。”
“今日来此,是替知府大人征收归燕坊这几年来欠下的赋税。”
“这是账目,请过目。”
他说完,便将那沓子文书递到岚姨面前。
岚姨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捧着文书转头就找若渔。
若渔是官家小姐出身,算是归燕坊见过世面最多的人了。
她疾走几步,接过文书看了起来。
好半天,若渔对岚姨低声说道。
“岚姨,这上头记载的都是些普通契税与门摊课程。”
“归燕坊这些年,没有缴过吗?”
岚姨听她这么说,明显变了脸色。她沉默良久,才问道。
“该缴多少?”
“按文书上的算法,需得补上银五千两。”
岚姨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黛安没概念,望着若渔,若渔朝她努努嘴。
“普通差役,一个月的月俸是银一两。”
“归燕坊鼎盛时期,五千两白银可能算不得什么,可现在……”若渔欲言又止。
是了,难怪岚姨为难,黛安忍不住又摸了摸肚子。
现在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还哪里拿得出白银五千两呢。
岚姨忍着心惊,向崔师爷陪笑道。
“师爷大人,这事怎么如此突然?”
“并非我们故意不缴税,而是归燕坊的情况,您也大概也有所耳闻,况且现在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崔师爷一听,脸上的笑意瞬间隐没,冷冷地答道。
“你说这些,我听不懂。过去的事,谁知道呢?交与不交,还不都是上头一句话。”
“我这趟是公差,可不是能让你们赊账的。”
“若是不交,就等着上官府吧。”
岚姨赶忙告罪。
“大人明鉴,不是不交,只是这数额巨大,不知能否宽限几日?”
崔师爷觑了她两眼,冷哼一声。
“哼,没听说过还能讨价还价的,我既上门,哪里还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盯着若渔一动不动。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岚姨闻言一喜,赶忙追问。
“大人请说,是什么办法?”
崔师爷只管盯着若渔,眼神猥琐,盯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知府大人对若渔姑娘的美貌仰慕已久。”
“若是若渔姑娘肯赏脸,入了大人后宅……”
“若渔姑娘既得了好前程,这归燕坊,自然也成了自己人,可不是……哈哈,两全其美么。”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似乎已经能看到若渔嫁给知府当小妾的样子。
若渔这一惊非同小可,先不说知府大人已是五十多知天命的年纪,老得都快能当若渔爷爷了,他后宅却还有八房小妾……
岚姨看若渔眼泪都快下来了,只得道。
“大人见谅,请容我们几个时辰筹措款项。”
“哼,不识抬举,我就在这坐着,看你们今日怎么凑齐五千两白银。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崔师爷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怒气冲冲。
黛安看着泪眼婆娑的若渔,若有所思起来。
媒体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必有隐情。
奈何她初来乍到,空有一身本事,一日之内也难想到办法。
此时,归燕坊门外一处隐蔽的巷子里,幼娥带着丫鬟隐匿着身形,等看到崔师爷等人走远后,才走了出来。
她冷笑一声,转身对丫鬟香儿命令道。
“快去,请漕帮李管事,就说我做东,请他吃席面。”
香儿有些不解,问道。
“小姐,您撺掇知府向归燕坊收税,再以此要挟若渔嫁给他做妾,不就能达到目的吗?”
“为什么还要把漕帮牵扯进来?”
香儿这话说的是,按照幼娥的计策,这次如果归燕坊交不上税,所有人都要吃牢饭。
为了救她们,若渔必定会挺身而出,嫁给知府当妾,以后的日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幼娥一笑,嗔道。
“你懂什么,若渔要是真嫁给知府,那就成了官家贵妾。”
“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或是迷惑了知府大人,说不定还能一飞冲天。”
“可我现在让漕帮帮主截个胡,再从中调停一番,既能让归燕坊得罪知府大人。”
“又能让若渔不得不嫁给漕帮帮主。”
“漕帮帮主,啧啧啧,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这些年,听说他后宅已经死了好几个女人。”
香儿听得汗毛倒竖。
“若渔若是不嫁,又会得罪漕帮,把骊京的黑白两道都得罪光了,日后定然没有活路。”
“若是嫁,哼哼,那等待她的就是真正的地狱了。”
“我这计啊,就叫做一‘渔’两吃,让她们再无转圜。”
幼娥咬了咬嘴唇,恶狠狠地蹦出几个字来。
“我要的,从来都是她若渔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