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晴天霹雳
第二天一早，莫裕辉醒来的时候楚擎刚好不在，他有些口干，侧头看到旁边柜子上有一杯水，就伸手想拿过这个杯子，结果没拿住，杯子摔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狠狠敲在了莫裕辉心里。
男人低头看着这堆碎玻璃越看越刺眼，他挣扎着下床想把这满地狼籍收拾干净。
与此同时，楚擎正好拿着早餐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即就有些紧张，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住那人
“你别乱动，别动，我来收拾，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事，就是我想喝水，结果没拿稳杯子”
看着楚擎忙碌的身影，莫裕辉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几分犹豫的神情绪，纠结许久，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小擎，我的手，真的没问题吗？”
楚擎顿了一下，抬头看到这人有些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些难过
“你别多想了，就是身体机能没恢复，所以手上才没力，伤筋动骨都还要100天呢，对吧，你就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或许是楚擎说的太信誓旦旦，又或者是楚擎此时展现的专业程度让莫裕辉不得不信，不过疑惑的种子还是在他心里渐渐生根发芽。
莫裕辉出院之后楚擎看他看得更紧了一些，别说去公司了，凡是要动脑和要用力的事都没怎么让他做过。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朝阳顺着雕花窗照进屋内，男人轻颤着睫毛睁开双眼，起身的时候似乎是有些快了，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昏黑，眼看着就要倒下，却在下一秒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让男人的意识逐渐回笼，眼前的青年似乎是刚从厨房出来，还带着些烟火气。
“哥，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头有些晕，老毛病了，别担心”
楚擎还是不放心地测了一下这人的血压，数值虽然有些低，但也还在合理的范围，既然不是血压的问题，想来，便是脊椎问题引起的，楚擎的心隐隐有些发颤。
这些时日，莫裕辉时常会觉得四肢麻木无力，最初也真以为是像楚擎说的那样，没有在意，直到有一日，他下楼的时候只觉脚步一沉，竟然有些站不住，他只能及时扶住身旁的栏杆，可是身子还是不断往下滑，最后整个人脱力地顺着楼梯摔落在地，失去意识。
楚擎才出去一会儿，回家便看到这人倒在楼梯口，这惊险的一幕无声刺激着楚擎的神经，不知道这人到底伤到哪里，也不敢随意挪动，只能等着救护车到来。
男人自从醒了之后就有些沉默，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腿，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想法。
“小擎，你还要瞒着我吗，你觉得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
我知道你是怕我多想，但是我没有傻到感觉不出自己身体的变化，能不能跟我说实话，我的腿，到底怎么了，不要骗我”
楚擎眼神闪了闪，本来想找个借口先把人糊弄过去，可是下一秒看到那人哀伤的神情，就有些心疼，更舍不得撒谎。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几番纠结之后才终于开口
“之前，你替我挡石板伤到了脊椎神经，所以你才会觉得四肢麻木无力，才会觉得头晕，脖子疼，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后遗症，只要好好养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闻言，男人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擎，你不必担心我，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辛苦你了，还想方设法瞒我这么久”
莫裕辉找了个理由把楚擎支了出去，斜靠在床头，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李竞，你也要跟着他骗我吗，说吧，还能不能治好，最糟糕的情况会是怎样”
莫裕辉虽然在病中，但身上散发出的来自上位者的气场还是压得李竞喘不过气，这个男人的眼睛浩瀚如宇宙，看过太多的阴谋和阳谋，有着极强的洞察人心的能力，李竞被吓得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就这样无声对峙了许久，李竞最后终究还是丢盔弃甲，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全说了
“你的脊椎神经受损严重，这是一个不可逆的创伤，之前做的那个脊椎修复手术，预后情况已经比我们预想的好太多了，之后还要再做一次，但即便是这样，也仅仅只是缓解，你现在已经有四肢麻木的感觉，在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失去知觉”
“也就是说，我会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对吗”
李竞没有说话，但是莫裕辉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好，我知道了，你们不必自责，当我冲上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之后的几天，莫裕辉的精神差了很多，总是整日昏睡，清醒的时候也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哥，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或者，我给你按按腿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疲惫地闭上双眼，
“不必麻烦了，小擎，让我静静吧，我有些累了”
其实莫裕辉不是故意不理楚擎，只是他自己心里都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自从他受伤以来，楚擎总是为他忙里忙外，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少爷就好像一个护工那样跟在他身边，他看得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擎的眼下总是一团乌青。
自己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小家伙可以过得好一点吗，可是如今呢，自己这破败的身子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又怎么忍心看着楚擎这样劳心劳力地照顾自己这个废人呢？
楚擎能感受到莫裕辉对他的疏离，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这人出院。
有一日，莫裕辉无意中看到一封发给楚擎的邮件，是上城医学研究中心发来的，那个教授他也略有耳闻，是医学界的泰斗，想到这孩子有机会跟这么历害的名医学习，他心里还是挺自豪的。
“哥，求求你了，你就理理我吧”
看着这个睁着一对无辜狗狗眼的孩子，莫裕辉笑了
“小擎，你不需要一直守着我，也该出去看看了，不是有个医学泰斗想要你去当他助手吗，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不能轻易错过了，这是你实现梦想的开端，好好加油”
“哥，你咋知道有教授让我去医学中心啊，不过我给拒绝了，我不想去，我觉得没意思”
莫裕辉有些震惊，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会拒绝一个这么宝贵的机会
“小擎，你以前还跟我说，你想当最棒的医生，你难道忘了吗？”
楚擎眼神闪了闪
“那，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想当医生了，我就想替你管好楚氏”
闻言，男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侧头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充满了审视，他一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怎会不知这孩子心里的真实想法呢，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终究还是耽误了他，心里无端地多了几分挫败……
“楚擎，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像个护工一样跟在我身边，还是说你觉得我莫裕辉离了你就活不成？”
“可是，可是我不放心你，如果我真的去了，那，那我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你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莫裕辉此时有些生气，心脏隐隐有些抽痛，一出声便是自己都没想到过的冷厉
“楚擎！我是废了，但我人还没死，哪怕我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也用不着你为我放弃什么，你马上给我出去！出去！”
“好，好，我，我这就出去，你别激动”
楚擎眼见这人心绪有些不稳，也不敢再让人生气，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男人脱力地靠在床头，光线斑驳，他的脸色惨淡如霜，这些日子他消瘦得历害，本就冷峻的侧脸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楚擎不敢待在家里触那人的眉头，没办法又只能叫上几个铁哥们儿一起想办法。
“什么？你说莫总把你赶出门了？为什么啊？”
楚擎原原本本把这些时间发生过的事都讲了一遍，苍野眼睛撇见坐在对面的宋熠，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是可以理解莫裕辉这个选择的。
“楚擎，你有没有想过莫总为什么会生气，首先，是他不忍心看着你为他付出这么多，甚至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其次，像莫总这样要强的人，他其实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你也说了，他现在连自己想喝口水拿个水杯都拿不稳，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呢？
现在的他没有安全感，尤其是你又因为他放弃好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在给你添麻烦，是你的拖累，所以我劝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你这边越乱，他那边就越没有安全感”
确如苍野所说，此时的莫裕辉的确没有安全感，他看着楚擎为他放弃这么多东西，心里真的很痛，他更怕的是，在未来，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废人，成为那孩子的拖累……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楚擎，明明每次看到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都是心疼的，可是说出的话却又是那样刺痛人心。
男人撑着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家门，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在烈日下，他摇摇晃地走着，仿佛下一秒便会在日光中化为烟，就要就此散去，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动，阳光衬得他苍白的脸愈发消瘦。
很快，汗水便浸湿了他的衬衫，但是他没有停下，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通往哪儿，就只是这样一直沉默着往前走……
与此同时，楚擎还在跟苍野寻求帮助
“苍野，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他”
“那不就结了，只要你能确定你最想要的东西，那你就坚持下去，你要给莫总看到你的决心，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楚擎终于想清楚了一切，准备回家向那人坦露心意，可是，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