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执手共见
自从莫裕辉重病以来，楚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之前好不容易有一次睡个好觉的机会，还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墓地旁昏迷的男人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以至于他后来都不敢轻易睡太死。
楚擎眼下的乌青莫裕辉看得心疼，也有心想让他能安心地睡下，便把手给他一直牵住。
此刻，男人在窗外明媚阳光的沐浴下悠悠醒转，他微微转头便能看到那个趴在床上的青年，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
没过多久，似乎感受到不自在的楚擎就有些不情愿地清醒了，一睁眼便撞进了那片温润的海里。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脸上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醒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莫裕辉唇角微微勾起，眼底似有无穷的笑意
“昨晚也不知道谁抓着我的手睡觉，还把口水流我手上，压得我的手现在都还有些麻呢”
听到这话的楚擎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他该怎么跟莫裕辉说他做梦的时候把他的手当成了烤鸡腿？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
“那个，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总不能每天都靠营养液”
楚擎正准备把男人的手放开的时候，病房门开了，严子城带着莫雨晴愣愣地站在门口
“那个，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楚擎疑惑地对上严子城奇奇怪怪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而病床上早已了然一切的莫裕辉则稍稍瞪了一眼在对楚擎挤眉弄眼的严子城
“好啦，当着孩子面呢，快别逗他了”
莫裕辉把目光转向严子城身后的莫雨晴，看着孩子通红的眼眶和鼻尖，就知道她是又哭过了，一时有些心疼
“晴儿，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听到爸爸的话，孩子有些欣喜，可是像想到什么，又怯生生地躲在严子城身后，看着莫雨晴的反应，莫裕辉的心仿佛漏跳了几拍，呼吸频率也随即乱掉，脸色瞬时白了下去
“晴儿，爸爸，吓到你了是不是？”
心脏还在无规律地跳动，隐隐还有些喘不上气，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男人无力地按着心口，脑海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晕过去。
模糊之中，楚擎温热有力的大手覆盖住了他苍白冰凉的手掌，这双手一直在他心口处来回打圈似的按摩，许久之后，心脏才终于安静下来。
“哥，你才刚醒，心脏负担还是很大的，不能激动，我知道你想孩子，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莫裕辉心率稳定后又吸了一会儿氧才缓过来一些，孩子担忧的目光过于强烈，他没法忽视，却也正因如此，心里有些苦涩，他当时领养这孩子，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家，本不愿因自己给她徒添伤感，只是，自己这副身子，终究还是没办法的……
“子城，带孩子回去吧，她估计被我吓得不轻”
严子城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算是答应了这个请求，几乎在即将离开的病房的那一瞬间，莫雨晴还是放开了严子城的手，不顾一切地扑进莫裕辉的怀里。
莫雨晴在莫裕辉怀里压抑地抽泣着，她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是莫裕辉听的特别清楚，他微微伸手揽住孩子哭得有些颤抖的双肩，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是爸爸不好，爸爸让晴儿害怕了……”
莫雨晴能感受到父亲此刻的低落，估计他是误会了什么，立马从男人怀里起身，用稚嫩的小手轻轻拭去父亲眼角似有若无的泪痕
“爸爸，你可千万别多想，我没有怕你，我只是……只是怕我不小心弄疼你，那天，所有医生叔叔都跟我说爸爸会离开我，可是我和楚叔叔都不相信。
爸爸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想爸爸出事，不想爸爸有一天会离开我……”
孩子一时哭得有些停不下来，莫裕辉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状况很不好，怕是已经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晴儿别怕，爸爸已经不疼了，而且，再过不久，爸爸就可以回家了。爸爸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
听到这话的莫雨晴眼里明显亮了几分
“真的吗？那，期末的时候，爸爸可不可以来陪我参加运动会啊？”
还没等莫裕辉有所反应，孩子眼里的光又瞬时灭了下去
“还是不要了，爸爸应该多休息的，运动会肯定好累的”
莫裕辉抬手轻轻敲在了莫雨晴的额头上，脸上尽显无奈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总皱个眉头跟谁学的？学校运动会爸爸怎么可以不去呢？大不了到时候让你楚叔叔跟你一起做项目，我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
因为答应了孩子期末要去学校参加运动会，莫裕辉也在认真地遵循医嘱进行康复训练，不过因为躺了太久的缘故，双腿已经有了些许萎缩，要完全恢复还是比较难。
看着男人满头大汗的模样，楚擎还是有些心疼，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每天晚上用心给他按摩，希望他能睡得好些……
“小擎，这些事，你本不必做的”
“莫先生，我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走了，你可以试着依靠我，别再逞强了，我会心疼的……”
在楚擎的悉心照料下，莫裕辉终于从住了小半年的医院里脱身，终于再次回到了心心念念很久的家中。
其实楚擎是希望莫裕辉能回郊外的别墅的，那儿清静，空气也比市里好，更适合养病，可是莫裕辉还是觉得住城里对孩子更方便，这才想着回城里住。
楚擎当然是以莫裕辉的想法为准，他还提前去城里的家中布置了一下，以至于莫裕辉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还有些怔愣。
他以为会再次回到冷冰冰的家里，可是眼前的场景又哪里像是他曾忍痛苦苦煎熬的家呢？房子里其实只是多了楚擎的东西，甚至都不算很多，可就是这些东西，让这个冰冷的房子多出了几分独属于家的温馨。
照片墙上挂满了楚擎的照片，小时候的，上大学的，在异国他乡的……
小时候的楚擎莫裕辉其实也没怎么见过，后来再见面，楚擎就已长成少年，再后来，便是他从国外的会场匆匆赶往医院看到的那个无助的刚成年的孩子……
莫裕辉就循着这些从来不曾见到过的照片，脑海中逐渐勾勒出属于楚擎完整的人生。
原来，在他不曾参与过的时光里，他的小家伙一个人也可以活得这么好，他的小家伙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他刻意的保护，或许，那个记忆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大抵是曾经错过的时光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归来，莫裕辉的眼眶渐渐红了，向来温润的眼中多了几分释然，最后，男人的视线定格在了那张毕业合照上……
楚擎的视线也跟随着落在了那张合照上，心底有些似有若无的苦涩，如果，那些误解都不曾发生过，他们又会是怎样呢？
楚擎愣愣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还好，终于还是没有错过……
“莫先生，欢迎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欢迎回来，我的小家伙……”
莫裕辉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楚擎听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这男人真的很会蛊人，自己真的控制不了。
莫裕辉还在认真地看照片，楚擎壮着胆子在他嘴上啄了一口，他的小动作莫裕辉看得清楚，在他即将逃离的那一刻，莫裕辉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
“小家伙，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又回来了，那便逃不掉了，你是我的，一直是我的……”
男人的反击过于突然，楚擎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便已抽身而出，楚擎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莫先生，我不会逃了，当年我就跟你说过，我从来不想当你的弟弟，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既然你现在已经默认了我的过分，那以后就别想再推开我”
楚擎拉着莫裕辉的手来到空白的照片墙前
“莫先生，希望，我们的以后能填满整块墙”
“嗯，我们还有很长的余生，还有很多的以后，一定可以的……”
莫裕辉将楚擎揽入自己的怀中，眼底满是对以后的希冀。
他从未奢望过命运能对他垂青，但是现在他的小家伙回来了，他干涸已久的心终于再次泛起涟漪。
因为楚擎，他开始对终成定局的生命有了期待，开始期待和楚擎的以后，和楚擎的每一个明天。
哪怕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但他希望，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能尽力为楚擎带去幸福，只有这样，在他走后，楚擎回忆曾经才能没有遗憾……
“小擎，或许我们没有以后，但是我愿陪你走过这一程……”
“哥，不管我们有没有以后，我都希望陪你走完这一生……”
两人都没有向彼此说出此刻的想法，但是，他们对彼此的爱一直都是真切存在的，从未随时间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