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氏只顾着防李淑兰,没防她,看着碗里满满的野菜糊糊。
她佯装生气道,“你还在长身体,该是要多吃点。”
林亦楠拎起不剩不少饼子的包袱,递到婶婶张氏手里。
“婶婶,这是我进城时找到的几个饼子,你拿去分给堂哥他们吃吧。”
张氏拿着包袱,望了眼丈夫,又看向婆婆赵氏。
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大嫂家的东西,有婆婆在,她可不敢擅自做主。
赵氏扫了眼他们的包袱,果断拒绝道,“拿回去,你们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只有这点饺子,自己留着吃吧。”
张氏听话的将包袱递回给林亦楠,林亦楠没接。
“阿奶,我们是一家人,这点糊糊叔叔和堂哥他们根本吃不饱,只有他们吃饱了,才能护着大家安全走出山林。”
林亦楠说的话很有道理,每天要赶那么长时间的路,不吃饱根本走不动。
赵氏抿着嘴不说话,张氏知道婆婆这是默许了,打开包袱,给每人分了个饼子,自己撕了半个,那半个塞回包袱里。
林亦楠两口喝完碗里的糊糊,放下碗,她凑到赵氏身边。
“阿奶,我刚来时就听到村里人为啥争吵呀?”
从刚才对付余素琴母女,林亦楠知道原身这个奶奶是个性格泼辣护短的人。
再结合原主记忆,赵氏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过丫环,攒下银钱到年龄后就为自己赎了身。
归家后嫁给受伤退伍的爷爷林雄为妻,育有二子二女,儿子便是原主父亲和叔叔,大女儿嫁给城里一户走商人家,后举家搬去南方,至此失去联络,小女儿十三岁时生病夭折。
赵氏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口吃的。”
林家村的人条件不差,自收到胡人打来的消息后,大家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便匆匆逃上山,地里的庄稼和家里地窖藏的粮食也没来得及拿。
大部分人家今早就断粮了,刚才争吵是想偷偷回去拿粮食。
赵氏没说,林亦楠也看得出来,叔叔家五个孩子,一共八口人,怕也是快断粮了。
“你叔婶和堂哥是同意回去拿粮食的,那胡人不止杀人,他们还会吃人肉,万一真遇上,那是有去无回的,我是不同意的。”
想起在书院被杀的大儿,赵氏又抹起了眼泪。
林亦楠看着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叔叔,将看到胡人拉粮食进城的事跟他说了。
然后粮食又被她全收进空间,这个她没说。
“叔,回去太危险了。”
她和黑衣人出城闹的动静太大,说不定后面山里就有胡人。
林亦楠扫了眼茂密的山林,继续道,“况且山林里不缺吃的,再怎么也饿不死。”
林铄沉思半晌,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站起身,把手中舔得干干净净的碗递给张氏。
“我去跟族长和村长商量一下。”
李淑兰和张氏、赵氏婆媳三人靠在一起低声说话,看三个女人悄悄抹泪的样子,林亦楠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聊父亲的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盆地里每家人休息的地方都燃起一个火堆。
赶了一天的路,吃完饭林亦桉就和鲁长青就在帐篷里躺下睡着了。
人多鲁长青没像前两天那样粘着她了。
林亦楠拿上弓箭,她去森林里看看。
“阿楠姐,你去哪里?”林亦榕洗完碗回来,见林亦楠要出去,忙问道。
她是叔叔家排行第三的女儿,今年十二岁,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林亦榕捧着一个木盆,火光在她脸上照出大片红晕。
“我在周围转转,很快回来。”
说罢越过她大步朝树林里走去。
林亦榕挠了挠头,她怎么感觉堂姐好像变了,对她和哥哥都淡淡的,也许是大伯的死对她打击太大。
林亦楠并没有走远,在周围转了圈,她就猎了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还给自己偷偷开了个小灶,吃了在平城收缴来的两个饼子。
路过两匹拴着绳的马,就见大她一岁的堂哥林亦樟带着十四岁的堂弟林亦松,打着火把拿草在喂马儿。
两人见她手上拎着的兔子野鸡,眼睛瞪得大大的。
“阿楠,这些都是你打的吗?”林亦樟咽了口唾沫。
“嗯,回头让婶婶烤了。”
回到营地,林铄已经回来,他接过林亦楠手中的兔子野鸡,见每只都被箭射中脑袋,一箭毙命,又拿在手里掂了掂。
“估摸着有四五斤,阿楠,你箭术真好!”
赵氏却盯着林亦楠手上的弓箭,“阿楠,你哪来的弓箭?”
“哦,我在城里从胡人手上抢的。叔,族长和村长他们怎么说?”
林亦楠扬了扬手上的弓箭,顺带着把话题转移了。
这把弓箭其实是她空间带过来的,箭矢才是在城里捡胡人的。
“族长和村长将每家男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大家伙商量后决定不回去搬粮。况且明天下午就能到达辛城,大家到时可以进辛城买粮。”
时间还不算太晚,赵氏拿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鸡让张氏去收拾,一会儿煮了给大家加餐。
一家人围在火堆边上坐着,又聊了会天。
张氏用白天采的野菜跟野鸡熬了一锅汤,大家各喝了一碗,便去睡下。
辛城,兵曹府。
黄贵昌喝了口酒,满是横肉的脸上堆起笑,“知府大人也是奉大尉之命,怕胡人混在逃难百姓中,这才让我等不敢开城门放百姓进城的。”
他放下酒杯,又接着道,“听云小将军这样一说,我明天就奏明上报,到时城内开仓入粮,为逃难百姓设立粥棚。”
“黄大人深明大义,小子佩服。”
“来,来,喝酒。”
云漠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黄贵昌眼尾余光扫光过,见他脸颊微红,已有些许醉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雁门关破,胡人连屠三城,眼下又在平城烧杀抢掠。辛城只是个小小县城,兵力有限,一没经过正规训练,二没上过战场,要是胡人打来,只怕会毫无还手之力。”黄贵昌斟酌着开口道。
听到雁门关,云漠眼眸闪过一抹痛色,随即大手一挥,“黄大人要是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黄贵昌老谋深算的眯起眼睛,试探道,“我听闻云家有支五百人的暗卫,他们训练有素,能以一抵十?”
云漠心中一紧,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黄贵昌这老贼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