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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民妇王宝钏

“宝钏,我的妻。”

一身布衣,头戴荆钗,挎着采了一篮子野草。

王宝钏心满意足。

回了寒窑,就可以做些野菜汤。

阿娘偷偷送了些米面,还可以烙些野菜饼。

怎料半道跳出个登徒子,想要轻薄于她。

慌乱奔逃间,那人喊道:“宝钏,是我,你的薛郎。”

篮子跌落,刚采的野菜散落一地,沾了些许尘土。

没有相见时的痛哭流涕。

王宝钏怔然,目视眩晕,虚晃着,看不清眼前的锦衣男子,脑袋嗡嗡作响。

因常年只食野菜的破败身子摇摇欲坠。

十八年了。

当年薛平贵与她割袍断义,去了西凉,再无音讯,

王宝钏早已当他死在战场。

“你放屁,薛郎早已经战死,你这登徒子,快快滚。”

她是相府千金,自幼受尽万千宠爱,幼承庭训,礼仪形态,请的是宫里的教习姑姑。

纵使温婉体贴,不也落得个野菜一挖十八载。

“宝钏,我是,我是你的平贵,我现在是西凉的王,来接你去过好日子的。”

那人还在急急说着,王宝钏弯腰拾起一把沙子,混着细碎的小石子,朝他扔去。

“放你娘的狗屁。”

她把散落一地的野菜塞进竹篮,匆忙离去。

“宝钏,哎呀,你别走那么快。”

那人还不死心,追了上来。

王宝钏心道,这登徒子竟还敢追来,越想心里越急。

好不容易回到寒窑,忙紧闭门扉,将薛平贵关在门外。

王宝钏跌坐在地,忍着身体不适爬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砰!”

猝不及防,薛平贵被拍在门外,他抬手,砰砰砰拍着破旧的柴门。

“宝钏,宝钏,你仔细看看,我真真是你的薛郎。”

有了一门之挡,王宝钏担忧的心堪堪落定,这才仔细打量起门外的男人。

只看他眉宇,虽不似当年那般肆意,轮廓却是不大变化的。

又见他一袭西凉服饰,衣着华丽,刺绣精美。

心中当真是又惊又疑。

莫非,他当真是薛郎?

她隔着那扇破败的柴门,从缝里眯着眼瞧了又瞧。

午间的阳光照过来,仿佛在男人身边渡了层光。

如同画里的天人。

仿佛知道王宝钏在打量着他,男人静静站着,大大方方给她看。

“十八年,你高坐明堂,我风餐露宿。”

“你锦衣玉食,我饥食山野。”

“你是英姿犹如少年郎,我不如半老的徐娘。”

王宝钏生生控诉。

十八年。

十八年啊。

女子一生能有几个十八年。

“薛平贵,我问你,我王宝钏到底哪里对你不起,你要这样轻贱我,诓骗我已被你卖给他人?”

薛平贵自知理亏,心虚不已。

他总不能告诉王宝钏,十八年不见,他怀疑她,已经变节。

薛平贵沉默不语,王宝钏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方才被他调戏,落下一锭银子,王宝钏丢出寒窑,怒骂道:“这一锭银子莫与我,拿回家与你娘安家园。”

“有朝你娘身故了,把你娘埋在大路边。”

“好成全你个孝子贤名。”

这披头盖脸一顿骂,将薛平贵喷的抬不起头。

王宝钏心中稍微解气,才打开门放他进来

“进来吧。”

薛平贵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跟着王宝钏进屋。

“咚。”

王宝钏只听见身后一声响,转过头去,却见薛平贵揉着头,陪着笑:“这也太低了些。”

话语间,隐约有些怨怼。

“高高在上的王,王位坐得久了,自然忘了当初如何的低头。”

王宝钏轻叹一声,给他行礼。

“民妇王宝钏,拜见西凉王。”

她的面前,是一身华衣归来的薛平贵。

“这怎么使得?”

薛平贵扶她起来。

寒窑一如既往是阴暗潮湿,薛平贵四下打量,竟是比他离开后,更破败不少。

当初的苦日子,想想都难熬。

他不禁感慨。

猛不丁从暗处窜出只黄黑相间的大狗,朝着薛平贵一阵猛扑。

生生咬下他腿肚子一块肉来。

“啊!”

薛平贵一声痛呼,将大狗一脚踢开。

大狗嗷呜一声,缩在王宝钏脚边,模样可怜极了。

“对不住,它不认得你。”

王宝钏道了歉,但并不打算帮他包扎。

寒窑苦寒,不像西凉,哪里有药呢。

薛平贵对她心存愧疚。

心疼还来不及。

又哪里会跟一条狗计较。

夫妻二人坐定,说起当年往事。

“宝钏,我找过你,他们说你嫁人了。”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王宝钏整个脑子都炸了。

我找过你。

他们说你嫁人了。

他们说……

她腾得站起来,指着薛平贵怒骂:“他们说,他们说,你不曾亲眼见过,只是他们说。”

“你便远走西凉,娶你的娇妻安心做你的王?”

“他们说,你便抛下多年结义兄弟,不再找寻?”

夫妻重逢的喜悦,被满腔愤恨冲散,王宝钏此刻,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宝钏,不是这样的。”

“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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