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和好
周言和徐嘉淮来的有些晚，到体育馆时，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在练习了。
周述坐在篮球架下，微低的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见门口传来脚步，缓缓抬头，抿紧双唇抬脚走来。
“羽毛球两两分组练习。”
周述的话顿了顿，语气有些僵硬，“我俩一组。”
周言有些愣住，下意识地看向徐嘉淮，后者接收到周言的目光，但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给他俩留下私人空间。
周言微低着脑袋，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南佳和姜愿身上，微深的双眸，不似往常那般清澈，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述。
周述率先打破了气氛，语气淡然，“走吧。”
两人都有些置气，羽毛球好似他们的出气筒一般，力道越来越大。
周述一个跳跃，球被打出界，周言停下，双手撑膝喘气。
休息片刻后，捡起球加大力度朝对面打过去，看着球被打远，才弯腰喘气。
姜愿看着球场上越打越狠的两个人，微微咽下唾沫，“我怎么感觉，他们越打越生气。”
江榆应和的点头，语气有些迟疑，“这确定不会有事吗？我感觉他俩好像把那球当成对方了，这力度也太猛的吧。”
徐嘉淮相比之下要平淡些，语气淡然，一字一句启唇，“他们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情绪。”
南佳同意徐嘉淮的话，缓缓出声，“压抑太久，总要发泄出来的。”
周述毕竟是男生，加上常年打篮球，不管是体力还是打球的力度，各方面他都要比周言好很多。
刚开始周述还会保持体力让着周言，被周言一眼看穿。
周言神情平淡，语气淡然，带着几分愤怒，“要打就认真打，我不需要你让着。”
见周言都这么说了，周述也不打算让着了，毕竟他也有一肚子气没有地方出。
平时周言打球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述激起的胜负欲，有好几次她都把球打过去，速度极快极猛，让周述无力抵挡。
但在体力悬殊方面，周言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弯腰撑膝，大口喘着气，明显的体力不足。
周述抿紧双唇，双眸深邃的看着周言。
汗水顺着额间滴落，周言咬着下唇开口，“再来。”
站直后腰有些酸痛，脑袋也有些发晕，步伐也有些微乱，缓缓过后站稳。
见状，周述收起打球的姿势，微沉的语气有些平静，“不打了。”
他注意到周言这几天早上吃饭都吃得很少，刚才冲动赶在理智前面，现在回过头想起，再打下去，周言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住。
站直身体，隔着长长的球网四目相视。
周言眸眼微微瞪大，仔细看，一双眼眶微微泛红，出声的语气也有些带着哭腔的沙哑。
“周述！我说再来！”
说完不管周述同不同意，起身发球，力度太小，球落在了球网处。
徐嘉淮看着周言有些慌乱不稳的步伐，微微皱起眉眼，抬脚朝周言走去。
可还没触碰到周言，只见眼前人双眼缓缓闭上，整个人失重倒下。
徐嘉淮抬手上前接住，周言额间汗水浸湿发丝，双颊泛红，双唇也有些泛白，紧闭双眼，脑袋微微向一侧倒。
周言只感觉到自己发完球的那一刻，眼睛朦胧一黑，随着落地时不稳的步伐，身体一软，整个人向后一倒。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倒地的那一刻，她闻到了一股清冽的冷杉味，剩下的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言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床板很硬，有些硌人。
她想睁眼，但眼皮很重，重的她睁不开眼睛，
片刻，听力渐入耳间，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谁在喊？
好像是南佳的声音，又好像是姜愿的，很近又很远的感觉。
渐近渐远之中，好像还有徐嘉淮和周述的声音。
周言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被眼前刺眼的灯光闪到，周言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言言，你醒了啊！”
南佳就坐在床边，第一时间注意到周言睁眼。
徐嘉淮闻言上前，见周言歪过脑袋紧闭上双眼，注意到灯光正对着周言的小脸，上前抬手将灯关了。
周言感觉到光亮的减弱，缓缓睁眼，发现灯被关了，而徐嘉淮刚好站在开关处。
见周言的视线看过来，眸眼淡淡一扬，浅浅的笑眼。
南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为了周言感到开心，周言苦尽甘来的暗恋得到了应有的回应。
她是真心为周言开心，也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幸福。
这是南佳所观察到的，只要周言看向徐嘉淮，徐嘉淮总会下意识对周言扬起笑意。
即使有时，徐嘉淮的心情并不好，但只要周言看他，他都会露出笑意对他的女孩。
姜愿伸手轻扶起周言，语气温缓，“言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还难受吗？”
周言靠坐在床头，双唇有些发白，干涩的有些开裂，手背上还打着点滴，随着起身的动作针眼还有些痛。
微微摇晃着脑袋，太阳穴还有些刺痛，“我没事，现在都好多了。”
随着周言起身，视线对上对面站着的周述。
周述整个人随意的靠在墙壁，挽起双臂，低垂的脑袋，眸眼看着地面，瞳孔里一片深邃。
在听见周言的话后，周述放下双臂，抬起头看向周言，四目相视，他语气有些冲。
“什么叫没事，医生都说你低血糖严重，周言，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吗？”
周述的语气有些激动，拔高的音量在医务室回荡着，“周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强撑着！”
“你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吗？！为什么这几天不好好吃早饭！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为什么就一定要让我们这么担心呢。”
周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看见周言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住，脑袋一片空白，好似周围所有的声音他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徐嘉淮接住周言，南佳的声音将他喊醒，他的手有些发抖，球拍还在手里拿着，似是烫手。
周述猛地将球拍扔到一边，一路都是南佳把他拉着的，他有些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靠在墙壁上的周述有些害怕，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和周言置气，指甲刺痛手掌心，随后被南佳强行扳开。
南佳眸眼里透着几分气愤，语气也不温柔，“你干什么，你要把自己弄伤吗？！”
周述缓缓抬起的眸眼里流露出几分小孩子的悲伤，清澈的双眸一片落寞。
嗓音不似往日的阳光，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南佳，周言不会有事的对吧？”
南佳从没见过这样的周述，内心泛起说不出来的心疼，抬手拍了拍周述的肩膀，温声安慰着他。
“周述，你冷静一点。”
见周述有些失神的眸眼回过神，南佳迟疑的片刻，随后抬手摸了摸周述的脑袋。
就像徐嘉淮平时对周言那样，一下接一下安抚着。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言言只是低血糖犯了，吊完点滴，过一会就会醒的，她现在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周述静静地靠在墙上，垂眼看着地上。
一言不发。
直到周言醒了才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并不温柔。
明明不是这样的，周述明明就很关心周言，但每次脱口而出的话却总是伤人心的。
南佳皱了皱眉眼，出声打断周述，“周述！别说了。”
周言安静的将周述的话尽收耳间，沉吟片刻，泛白的双唇缓缓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周言的嗓音很沙哑，一字一句对着周述的眸眼。
周述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在怪周言，他是怪自己。
他明明不想凶周言的，但为什么自己没有控制住情绪，说出这些伤害周言的话。
徐嘉淮双唇抿紧，倒好一杯水，摸摸温度，等差不多水温了才递给周言，徐嘉淮的嗓音缓缓荡至耳畔。
“喝点水，嘴太干了，补充点水分。”
周言默默接过一次性水杯，温水顺着喉咙而下，周言干涩的嗓音才有所好转。
姜愿在一旁帮周言撕开一包三明治递给她，这是周述刚才跑出去买的，胃确实也有些难受。
周言小口地吃着，医务室一片安静，周言速度缓慢地吃完一个三明治。
看着周言与周述，南佳忍不住出声，“这节老江的课，我们来医务室的时候，陈老师已经和老江说过了，江榆刚才也回去和老江说明了情况。”
“言言还有点滴没有吊完，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我们就先回去上课了。”
话落，南佳顿下几秒，随后淡淡开口，“周述，你留在这里陪着言言吧。”
“你们姐弟俩坐下好好谈谈吧，毕竟你们也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吧，两个人的关系就到这一步吧。”
“发生的矛盾总要处理吧，不能一辈子冷着吧，你们是一家人。”
姜愿抿下双唇，随之帮腔，“有话大家就说开，家人是没有隔夜仇的，更何况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徐嘉淮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抬手摸了摸周言的脑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温和的嗓音随之响起，“遵从你自己内心的想法，顺着心走。”
“那我先回教室了，嗯？”
最后一字扬起，声线干净温柔。
周言闷声应下，徐嘉淮摸了摸周言的发丝，路过周述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识多年，周述知道徐嘉淮想表达什么。
南佳用拳头捶了下周述的胳膊，力度很轻，像是在挠痒，低下音量。
“你们好好谈啊，别吵架啊。”
本还算热闹的医务室随着南佳他们的离去陷入安静，校医并不在医务室，上课铃也早已响起，这时的校园显得十分安静惬意。
徐嘉淮给周言倒的一杯水早已喝完，刚才又吃了一个三明治，嗓间的干涩感又涌上来。
周言抿紧双唇，她想喝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微微舔下发干的双唇。
周述一眼就看出了周言想干什么，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接满一杯水后又无声的递给周言，这个过程安静而缓慢。
周言口渴半天，喝了一大口水，反而有些着急呛到了，咳嗽不停之下。
周述拿过水杯放到一旁，伸手帮周言拍后背顺气，动作不算粗糙，语气不算温柔。
“这么大人了喝个水还能呛到。”
语气和动作都还像往常一样自然，待周言缓过后，周述才收手，不自然的扣着食指指腹，眸眼也不知要看哪里。
在一片安静下，墙上挂着的大钟一下接一下摆动着，寂静的环境中传出两声不同音色的声音。
“对不起。”
嗓音不同，但两人所要说的文字都是一样的。
两人也没想到会同时说出这句道歉，周言眨着清澈的眸眼愣住。
周述摸了摸鼻尖，收敛起平时带着笑意的声线，语气带着几分严谨与认真，“这句道歉应该是我来说的，对不起，姐。”
周述乖巧的站在周言的床边，周言很少仔细观察周述。
不知何时起，少年的棱角逐渐分明，眸眼深邃且坚定，神情很认真，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肉嘟嘟的小孩子了。
从何时起，她的弟弟已经长这么大了。
周述的神情很严肃，带着几分认真，上一次见周述这样，好像还是上学期自己受伤的时候。
好像，周述每次情绪失控都是因为自己。
周言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做的一点都不认真，她没有撑起姐姐应有的担当与责任，反而是周述这个弟弟一直站在自己前面保护她。
“我不应该要求你和我一样，你说得对，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却反而要求你和我一样待妈妈好。”
“这几天我也反省过，我不应该怪你无理取闹，是我考虑的不周全，说出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
周述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周言，一字一句很认真。
“其实站在你的角度，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崩溃，我不一定会有你这样的心态。”
周言静静地靠在床上，抬起眼皮，双眸微微湿润，抿紧的双唇一言不发。
“我反省过我自己，我不该强制你和我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我不该和你吵架的。”
周述主动上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握住周言冰凉的手，认真且严肃。
“对不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