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归宿地
一个月后，山下，三人围火而坐，将渐渐长大的小黑放在一旁，美滋滋地烤起了肉。
以小黑如今的体格，自己狩猎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泽照例先给那三位灵奴在桌子上放了一块烤肉，这才坐下接过纪星递来的烤肉，大口吃了起来。
纪星大笑道：“痛快，要是再有点酒就好了。还是咱们舒服啊，李恒和燕歌就只能吃凉的肉，一想起这个，我就想笑。”
陈泽莞尔，问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纪星挠了挠头，“附近都差不多走遍了吧，可时间只有一炷香，再远的地方我们就去不到了。”
“对。”赵安点了点头，他生性少言寡语，哪怕已经成了同伙，话也少得可怜。
陈泽轻叹一声，“我再想想，先吃肉吧。”
“你们想要逃走？”木棚里一直靠在柱子上的老者突然转过头来，以一双浑浊的眼眸盯着三人。
就连那两个始终不曾抬头的中年人，也放下了手中尖刀，眼中的麻木渐渐消失。
三人心中一惊，暗道还是大意了，他们来这里这么多天，这几位始终对他们不闻不问，没想到他们的言行这几位都注意到了。
纪星猛的起身，眼神渐渐凶狠，若是暴露了他们就完了。
说不得，只能将这几位解决了！
赵安也拿起脚边的石头，默默地看着棚子里的三位。
陈泽连忙拦住二人，朝木棚里那三位恭敬地行了一礼，“三位前辈，能否替我们保密？”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缓缓走出木棚，拿起木棍在地上画了一幅详细的地图。
“前人用命蹚出来的地图，传到我这里都不知道多少辈了，今日便传给你们吧。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我希望你们可以。”
陈泽将那幅地图牢牢记住后，朝老者深深一拜，“大恩不言谢，前辈可要跟我们一起离开？”
老者摇了摇头，走进木棚靠在柱子上，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猜猜我今年多少岁？”
“八十？”
“太大了。”
“七十？”
“还是太大了。”
“五十？”
“不对，再猜。”
陈泽猜了很久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问道：“二十？”
原来他曾估算过，若是叶渊一直抽取他的灵气，他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既然是灵奴，必定会因为灵气和生命力的流逝而衰老。也就是说，眼前这三位，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衰老，也许没比他们大多少。
“我今年，才十七啊。”老者脸上充满苦涩，随后指着那两个中年人，“他们一个十六，一个十五。”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真听老者说出这个答案后，还是让人感慨万千。
他们才十几岁，正是大好年纪，却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陈泽轻声道：“我们一直在谋划逃跑，虽然没有完全把握，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还是算了吧。”老者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落寞，“就算逃出去了，然后呢？回到家，让我爹娘看我两鬓斑白，比他们还老？还是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就不回去让他们伤心了。”
那两名始终不曾说话的中年人对视一眼，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后，眼神再次麻木起来。
老者凝望北方，长叹道：“希望啊，真是个最折磨人的东西。我们这些将死之人，已经不敢再有希望了。对我们来说，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你们要逃便逃吧，希望你们能逃出去。过了今日，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不认识。不必觉得欠我什么，这些天你一直送烤肉，咱们已经扯平了。”
陈泽问道：“我发现您一直在望着北方，那里是你的家吗？”
老者摇了摇头，眼神再次恢复空洞，声音嘶哑不带有任何情感。
“那里，是灵奴的归宿……”
陈泽当即决定去那个所谓的归宿地看看，趁着还有时间，三人一路疾驰，往北跑了十里后，终于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归宿地，齐齐怔在原地。
放眼望去，数不尽的白骨堆积成山，中央矗立着一根数十丈的石柱，石柱上刻着一行大字。
“求生者不得生，置之死地方后生。不惧死者，血染此地，求一线生机。”
三人沉默不语，原来所谓的归宿地就是这样一根石柱。
看来所有灵奴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都会来这里搏一线生机。经年累月下，才铺就这座皑皑白骨山。
只是这生机，真的有吗？
纪星重重叹了一声，转头看着陈泽，“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这行字是谁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一线生机。”陈泽顿了顿，长长叹息，“但这绝对是最有尊严的死法，死在这里的灵奴，不是被抽干灵气而死，而是自己选择了死亡。他们无法选择如何生，但可以选择如何死。与此相比，有没有这一线生机，反倒不重要了。或许，这正是刻这行字的人的初衷吧。”
在他心里，是不相信那所谓的一线生机的。
如果真的有，此地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
“你说的对，如果……”纪星嗫嚅许久，还是说出心中所想，“如果我们真的逃不出去，死在这里也是个有尊严的死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安附和地点了点头。
陈泽沉声道：“不，你们不可以这么想。我们都还没有行动，怎么能轻易谈死？”
二人沉默不语，看起来十分低落。
眼前的白骨山，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是他们都死了，成为诸多白骨中的一具。
先前那位老者说过，从未有人逃出去过，他们真的能成功吗？
“好了，别多想，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相信我。”陈泽重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一炷香马上要到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回去。”
二人立刻发足狂奔，不再去看那座白骨山，似乎是想以最快的速度逃脱身后无法躲避的命运。
陈泽回头深深地看了那石柱一眼，这才跟上二人步伐。
他才不会像那些灵奴那样死在这里，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一定能逃出去，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