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若是想悔,随时都可以
时间已经很晚，街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多。来的时候并不算拥挤的成衣铺子门口，此刻也变得熙熙攘攘了。
奕瑶几步跑到了宥昀身边，看着眼前的人群，有些泄气，“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也许大家都和奕姑娘一样，想看子时盛放在京城上空的烟花吧。”宥昀回答道。
“不过既然是除夕，是该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但是现在这里的人已经有这么多，卖酥酪那儿的人，只怕比刚才还要……”
一个不经意的侧头，奕瑶瞥见了宥昀想要拉住她的手。
因为宥昀依旧是想要牵着她的手腕，所以奕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快速避开了宥昀的手。
显然是没有想到奕瑶会躲开自己，宥昀的动作非常明显的僵住了，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凌乱。
宥昀愣愣地盯着自己那只，没有收回来一直僵在那里的手。
声音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和自嘲，宥昀第一次，散发出了一点对自己的不自信，“是我冒犯……”
奕瑶听到他忽然说什么“冒犯”，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奕瑶本想立刻向宥昀解释，自己不是因为想要和他保持距离，才躲开了他的手。
但在已经躲开他的事实面前，语言上的解释是那么苍白无力，仅仅像是掩盖真实想法的谎言一般。
宥昀的怔愣像是一把利剑，刺痛了奕瑶的心。她再也顾不上害羞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量，一把抓住了宥昀已经快要收回的左手。
宥昀的手要比奕瑶的手大得多，所以奕瑶并不能完全的抓住他的手。她努力的想要抓住他的整个手，结果到最后也就握住了他的三根手指。
突然被一个软软热热的小手拉住，让宥昀的呼吸狠狠地一滞。
他下意识向着奕瑶看去，在发现确实是奕瑶而不是别人拉着自己之后，宥昀一颗紧绷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些许。
那只努力拉着自己的小手，让宥昀刚才因为小姑娘躲开自己，悬起又摔下的心，重新变得温暖了起来。
宥昀下意识就想要立刻握住，小姑娘主动抓着自己不放的小手。不过他的这股冲动，终究还是没有打散他的理智。
宥昀任由奕瑶就这么抓着自己的手，没有甩开、也没有回应。只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奕姑娘确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关于到底要确定什么，奕瑶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她没有说话、也不敢直视宥昀，只是低着头，把宥昀的手握地更紧。
“真的想清楚了？”
因为奕瑶没有直接回答，所以宥昀最后又问了一句。不过虽然他嘴上这么问着，被奕瑶拉着的左手，却早已把奕瑶的手牢牢的抓住了。
在宥昀抓住自己的手之前，奕瑶心里忐忑不安；当他真的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心里踏实了之后，奕瑶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既然已经悔不了了，将军又问什么？”
奕瑶仰起头，眼睛里倒映出了天上的星光、和旁边的灯火，她望向宥昀的眼神里，难得的带着些打趣的意思。
“你若是想悔，随时都可以。”
许是他低着头的缘故，宥昀的眼里并没有那些不停闪烁着的光芒。他的眼神复杂难懂，只有其中的认真，是能让奕瑶确定的。
大概是因为听惯了他称呼她为“奕姑娘”，这声“你”，反而让奕瑶的呼吸变快了些。
‘随时…随时……’奕瑶的心里不断回味着“随时”这两个字。
明明是两个平淡无趣的字眼，此时却被赋予了千百种滋味。在奕瑶心底响起的每一天次“随时”，都好像是与众不同的。
不知为何，对于宥昀的这句“随时都可以”，奕瑶觉得他是经过了百般考量，才说出来的。
而且对于他的“随时”，奕瑶也是真心觉得，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始终能做得到，也要求自己始终要做到，才会如此说。
宥昀的眼神里的情绪太多、太杂，让奕瑶的心里也跟着杂乱了起来。
不是奕瑶真的看不懂他的情绪，只是除了他的那份认真以外，奕瑶不敢确定，宥昀眼中的情绪，真的会是她想的那样。
沉默了许久，又在心里斟酌了许久，奕瑶才终于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安静。
“我觉得宥将军，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也不是一个会随便向别人许下承诺的人。”
奕瑶这句话，无异于是在说，自己已经看出，宥昀对她动了情；也无异于是在说，她相信了宥昀的那句——“你若是想悔，随时都可以”。
奕瑶微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自信？还是因为宥将军已经打算对自己狠心了？
说我随时都可以反悔，那宥将军自己呢？”
‘我自己？她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宥昀心里有些诧异的想道。
“即便我真的付出了真心，我也不想以此来约束奕姑娘。
付不付真心是我的事，会不会悔是奕姑娘的事。我不想奕姑娘为了我的选择，而委屈了自己。”
最后的一句话被宥昀说得很重，他仿佛想要通过自己坚定的语气，给奕瑶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委屈了我，又怎知我想委屈你？
我怎么会…怎么会想要你因为一味的忍让着我，就对自己这么狠心？”
奕瑶越说越急，她已经不是心平气和的在和宥昀说话了。
面对小姑娘带着气愤和辛酸的眼神，宥昀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丝心虚。
大抵是因为，不想奕瑶再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为了让她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纵容。
宥昀自嘲的说道：“或许我如同太子殿下说的一样，是个很危险的人呢？或许我只有表面是和善的……
奕姑娘难道没怀疑过，我也许有可能，是因为滥情，才会许下这个承诺？”
“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些？”奕瑶此时是真的气急了。
她知道，宥昀对自己的苛刻，会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她也知道，这些她眼中的苛刻，未尝不是宥昀自我管束的一种方式。
但是奕瑶无论怎么，都想要宥昀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过得轻松些。
“我不过是不想宥将军，过得如此辛苦……”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奕瑶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其实现在，还是我在任性吧。’奕瑶想道。
‘自从我和他有了接触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包容的人。
那句“你若是想悔，随时都可以”和他之前的包容，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那些所谓的“苛刻”也好，“心疼”也好，不过都是我因为自己不想对不起他，才发的脾气……
就如同他说得一般，既然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就不必因此而被约束。
我现在的这些，所谓的“心疼”、“关心”……
无非还是在用因为觉得对不起他，而产生的“愧疚”，在约束我们两个人罢了……’
“我不觉得宥将军会是什么滥情的人。”奕瑶突然把话题，绕回到了宥昀之前自嘲的话上。
对于奕瑶突如其来的肯定，宥昀勾起了唇角，耳朵上也更红了些。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向奕瑶问道：“想明白了？”
“嗯。”奕瑶点了点头，举起了和宥昀拉着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不过要让将军失望了，因为我既不会后悔，也不会反悔。”
奕瑶不知道，说着这句话的自己，此时正在宥昀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嗯，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