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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明

蓝玉柳警告朱虎,千万不能让朱獾知晓她并不姓蓝,而是姓柳,窗外一个人听得真真切切。

这个人贴在朱虎家的窗下有好一会,蓝玉柳喊朱虎、斜眼婆和朱扇子进她住的房间,这个人同一时间转到了这个房间的窗下。

朱虎家为老宅前院东首偏房,蓝玉柳住的房间从朱虎家大门进去位于最后一间,窗口靠老宅东边围墙,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太平塘和大樟树,还有大樟树下的那个土台子。蓝玉柳选择这样的一间房居住,应该就在于这个窗户。

朱虎向蓝玉柳保证,自己和斜眼婆打死都不可能透露出去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和她在朱獾面前一直喊的是玉柳。

蓝玉柳说话:“用不着打死你们,打你们两个耳刮子就乖乖地全部说了出去,我真想不通她的那个大舅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

“不是他告诉我,是我无意之中偷听而来,偷听而来。”朱虎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面,生怕蓝玉柳突然给他来个耳刮子。

朱扇子见朱虎这副样子,讥讽道:“病猫就是病猫,干的只能是偷鸡摸狗之事。岂能奢望它成为一只猛虎,威震山林,为我攻城拔寨。”

“朱扇子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赶你出我家,让你饿死在大樟树下。”朱虎怕蓝玉柳但不怕朱扇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朱扇子眼露凶光,手上折扇点戳朱虎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整明白点,信不信我一扇子拍死你!”

“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好好听我说正事。”蓝玉柳呵斥朱虎和朱扇子,朱扇子和朱虎当即在蓝玉柳床前规规矩矩站好。

蓝玉柳半躺半卧在床上,要不是她冷若冰霜,一脸凶相,朱扇子和朱虎肯定按捺不住荡漾的心,来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屋内只能听见沉闷的雷声和大雨的哗哗声,蓝玉柳住的房间靠围墙和路边,雷声和雨声听得更为清晰,仿佛那雷就炸响在头顶那雨就下在自己的身上,这为窗外那个人偷听他们说话提供了有利条件。当然那个人听里面的蓝玉柳和朱虎、朱扇子说话也不是很清晰,但能听到一些总比什么也听不到要好。

朱扇子为讨好蓝玉柳,满面赔笑说:“玉柳,不必焦虑,老朽所聚宝贝数不胜数,那些烂木头疙瘩本来只是后来清代的物件,原先那些明代的宝贝老朽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尽管放心。”

“唉,我能放心得下吗?现在局面弄成这个样子,我心痛心碎呀。”蓝玉柳唉声叹气,伸了一个懒腰,惹得朱扇子和朱虎忘乎所以,争先恐后冲到床边,伸出双手要去抚慰蓝玉柳。

蓝玉柳翻身坐起,厉声说道:“保持距离,没有实现我的目标之前,你们休想打我的主意。”

“没没没,没有打主意,没有打主意,怎么敢打你的主意呢?”朱虎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对面的墙边。

朱扇子不以为然,嘿嘿笑道:“玉柳,你的目标一定会实现,老朽的目标也一定会实现。也好,等我们的目标一起实现之后,我们共巫山皆甚欢。”

“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是早点去西山吧,瘪嘴婆少个作伴的呢。”朱虎站在墙角骂朱扇子。

朱扇子刚想回骂朱虎,蓝玉柳一拍床板从床上下来,兴奋地说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她可以作为我们的杀手锏呀。”

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后,蓝玉柳走到窗前望着闪电映照出的隐隐约约的大樟树问朱扇子和朱虎:“你们说她会听我们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反击比较合适?”

等了好一会,蓝玉柳没有听到朱扇子和朱虎的回应,狐疑中回头,一看两个人的那副模样,气得她过去狠狠地踢了他们各一脚,骂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朱扇子和朱虎正看得神魂颠倒,没想到蓝玉柳会突然回过头来。蓝玉柳踢骂他们,他们的两双眼睛还紧紧盯在蓝玉柳的身上。

蓝玉柳想起瘪嘴婆,兴奋得从床上下来,忘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裙,害得朱扇子和朱虎差点直接晕倒。两个人只顾紧盯着她,尤其是她站在窗边,房间里的灯光和屋外的闪电映照她的胴体玲珑有致。

“还不给我滚出去?”蓝玉柳再踢朱扇子和朱虎。

朱扇子和朱虎你推我搡逃出蓝玉柳的房间,刚逃到厅堂,听蓝玉柳喊:“给我滚回来!”两个人站在厅堂又是你推我搡,朱扇子叫朱虎先进去,朱虎说什么也不肯先进去,推搡间,蓝玉柳又喊:“谁先进来我亲谁一口。”朱扇子和朱虎还是你推我搡,朱扇子伤势还没有好利索,跑不过朱虎,就死死拖住朱虎。朱虎虽然比朱扇子年轻,但没有朱扇子力气大,两个人在厅堂拔河比赛。

斜眼婆手端一面盆水劈头盖脑泼向朱虎和朱扇子,骂道:“她有那么好?老娘让你们亲一个,避之不及,那就喝喝老娘的洗脚水吧。”

朱虎和朱扇子自然不再你推我搡,但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捋一下满头的洗脚水。斜眼婆过去揪住朱虎的耳朵,朱扇子一闪身闪进蓝玉柳的房间,结果一头撞在房门上,弹到了斜眼婆的脚边。斜眼婆忙松开朱虎,蹲下去扶朱扇子。

朱虎见有机可乘,不顾一切往蓝玉柳的房间冲,结果同样撞在房门上弹到了斜眼婆的身边,斜眼婆就势坐在朱虎的身上为朱扇子按摩胸口。

“哎哟哟,玉柳她喊我们进去怎么又关上了门?”朱扇子手捂胸口,眼望蓝玉柳的房门呻吟个不停。

“想得美,是老娘学玉柳的声音说的话,你们还真信?”斜眼婆窃笑。

朱扇子抓住斜眼婆为他按摩的那只手,一边抚摸一边呻吟:“哎哟哟,想不到你学玉柳的声音学得这么像,那关灯之后你就学玉柳的声音,一样一样的了呢,哎哟哟。”

“哎哟哟你个棺材瓤子,今天晚上我就送你去西山。”朱虎掀翻坐在他身上的斜眼婆,一咕噜爬起身一偏腿骑到朱扇子的身上,抓住他的胡子就是一阵猛揪。

“哎哟哟,哎哟哟……”朱扇子在朱虎的身下哀嚎,斜眼婆看得心疼,想要过去拉朱虎从朱扇子身上下来,无奈朱虎已经眼红,她走过去还未靠近,朱虎就一口唾沫吐到她的脸上。

“吱呀”一声,蓝玉柳的房间门打开,蓝玉柳身穿一套黑色紧身衣走出房间,自顾自经过斜眼婆、朱虎和朱扇子的身边,看都没看三个人一眼,打开大门消失在夜幕中。

大雨还在下,比先前还要大,那个贴在蓝玉柳房间窗外偷听的人跳上围墙,伏在围墙上等了一会之后跳到围墙的外侧,沿围墙迅速来到太平塘边的一棵柳树边,见蓝玉柳出了老宅,那个人隐于柳树背后。等蓝玉柳上了西山之后转过太平塘,但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西山一处墓穴有了亮光,又传来杀猪佬的呵欠声,那个人才飞身上了西山。

一夜的大雨之后清晨迎来灿烂的阳光,晨光中,朱獾和马夜叉一起去自家的竹园拔回两大袋竹笋。

雨后春笋节节高,今年的春笋生长得特别茂盛,朱獾背着一大袋竹笋走到大樟树下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刚想放下歇一歇,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唵(ong)嘛(mā)呢(ni)叭(bēi)咪(mēi)吽( hong)……”

一阵咒语声传到耳边,朱獾火起,怒斥:“瘪嘴婆,一大早你作什么妖?”

“你才是妖,大家快来看本仙捉妖。”瘪嘴婆一喊,那些和朱獾一样刚从山上自家竹园拔笋回来的乡邻顾不得放下肩扛手抡的竹笋蜂拥至大樟树下。

朱獾想再骂,瘪嘴婆的念咒声先起:“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

“我娘昨晚大雨中和地府判官通话,判官说獾八仙为妖孽附体,必须于今日午时之前置她于死地,否则我们全村人都得遭殃,尤其是居住在老宅的人,一个个全会被她给生吞活剥。”杀猪佬在瘪嘴婆的念咒声中向围观的众乡邻绘声绘色讲解事情缘由。

众乡邻一听,无不大惊失色,尤其是那些居住在老宅的乡邻目光齐聚朱獾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她浑身上下全不正常,真就被妖孽附了体。

朱獾平时本来穿的随意,今天一早起来没有梳洗就匆匆忙忙随马夜叉去山上自家竹园拔笋,竹林里来回穿梭,浑身上下湿漉漉不说,还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看上去自然不成样子。

“獾八仙,你到底是人是妖?”

“是妖的话乖乖向瘪嘴仙婆伏法。”

“对,千万不要祸害我们,我们只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

大樟树下众乡邻纷纷指责朱獾。

朱獾一个人站在大樟树下显得势单力薄,马夜叉比朱獾先回了家,蛋儿估计还没有起来,鲁欢昨晚怄气睡到了蛋儿家,应该也还没有起来。又归顺到朱獾这边的独臂罗和跷脚佬没有出现在人群中,估计也还在呼呼呼中,他们两个从来不制作那些传统的笋干菜一类的笋制品,只是想吃鲜笋的时候去竹园拔回三五枝就好。

“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瘪嘴婆一手举木剑和一手举符咒不停围绕朱獾念咒语,杀猪佬站在众乡邻面前手舞足蹈讲述:“如果一个人被妖孽附了体,那她的印堂就会发黑,你们看獾八仙的印堂,是不是黑得一塌糊涂?”

朱獾的额头在拔笋的时候被小虫子盯了几下,她大大咧咧地用手擦了几下,自然沾上了乌黑的污泥,这正好印证杀猪佬的话,众乡邻更加信以为真,一致要求瘪嘴婆快快做法,杀猪佬拿出杀猪刀结果朱獾。

“南无悉陀耶毗地耶陀啰离瑟赧……啊哟哟……”瘪嘴婆念得正兴起,朱獾冷不丁扔肩上的那一袋竹笋到她的身上,瘪嘴婆哎唷一声倒在地上。

“你也给我去死!”说时迟那时快,朱獾不等杀猪佬反应过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竹笋劈头盖脑向杀猪佬扔过去。

“娘额,爹额,要死啦!”杀猪佬被竹笋打得头破血流,双头紧抱住自己圆鼓鼓的大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劲哭爹喊娘。

“你娘不是仙婆吗?怎么不保佑你?你爹不是早死了吗?怎么不出来拖你一起去阴曹地府?”一个人过去狠狠地踢打杀猪佬,围观的众乡邻一开始以为是朱獾,仔细一听声音不像,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黄花菜。

黄花菜踢打完杀猪佬过去踢打瘪嘴婆,边踢边骂:“我叫你神道,我叫你神道,一天到晚只知道瞎神道,你要是害死獾仙子,老娘哪里去喝琼浆玉液?哪里去吃龙肝凤髓?”

踢的脚酸,骂得嘴干,黄花菜转身呵斥围观的众乡邻:“散啦散啦都散啦,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呀?如果还想再看,拿钱来,不能白看。”

众乡邻一哄而散,走到老宅后门口,见蛋儿手捧一口大碗哈哩哈哩吃麦花汤,边吃边笑,问他笑什么?蛋儿说:“笑你们唻。”“笑我们什么?”“一大把年纪还不如我,被瘪嘴婆和杀猪佬当枪使。”“我们怎么被瘪嘴婆和杀猪佬当枪使?”“有人拿瘪嘴婆和杀猪佬当枪使,你们又被瘪嘴婆和杀猪佬当枪使,不觉得可笑吗?”“这个……”“不过等一下马上哭。”“哭?我们为什么要哭?”“今年的笋干菜没法晒了呗。”

今年的笋干菜没法晒?可能吗?当老宅的乡邻们回了家直接傻了眼,哭的心都有,朱獾已经全部收走他们各家晒笋干菜用的竹匾和竹席。

众乡邻顾不得放下肩扛手抡的竹笋一起来到前院找朱獾要还竹匾和竹席,朱獾正和马夜叉一起剥竹笋,头也不抬。

“獾八仙,你收走我们家的竹匾算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妖孽其实跟我们根本不搭界,我们也就那么一看。”

“看看难道还不让我们看?那你以后不要出门,出门总得让我们看。”

“……”

众乡邻不敢靠近朱獾,只得站在斜眼婆家的柿子树下朝朱獾喊。

朱獾只顾低头剥竹笋,毫不理会那些朝她喊话的乡邻们。

“喂喂喂,我说两句,你们围观獾八仙肯定不对,人家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们那样围观她,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再说,她到底是不是妖孽还没有定论。当然,獾八仙无缘无故收走你们的竹匾和竹席更加不对,她有什么权利收走你们的竹匾和竹席?这竹匾和竹席可是……”朱虎推门出来说话,俨然还是当年那当家人的做派,可自以为是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枝还没有剥壳的竹笋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哎唷!”朱虎倒背的双手刚想去捋额头的笋沫,又一枝竹笋砸到了他的头上,紧接着一枝枝竹笋如密集的雨点砸得朱虎那套崭新的西装立马变成麻布袋。

众乡邻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朱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哔……”朱獾打出一声响亮的唿哨,两只细犬和两只猪獾如四支利箭射向柿子树下。

“娘额!”众乡邻丢下肩上和手上的竹笋四散奔逃,有的逃反了方向,逃到了朱獾家的茅房,干脆躲在里面不再出来。

朱虎反应过来拔腿就跑,结果同样跑反了方向,一头撞在柿子树上栽倒在树下。本想躺在地上装死,无奈两只细犬过来朝他龇牙咧嘴,他不得不翻身起来不顾一切往自己家里跑,由于跑得太急,脚步错乱,被门槛绊倒,重重地摔倒在自家门口,半天起不来。

蛋儿和鲁欢正手牵手过来前院,身后黄花菜提溜着王眼镜,朱獾大声招呼:“捡那些竹笋过来,今天中午竹笋席。”

“好嘞,仙子就是好,中午又有得吃大席。”黄花菜放下手上的王眼镜,过去和鲁欢、蛋儿一起捡那些乡邻们丢下的一袋袋一篮篮竹笋。

朱獾回话:“大席没有,这席只招待你。不过你放心,掌勺的还是朱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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