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能坐以待毙
林月不恨老爷子,也无法恨大娘,当然也不恨曹家文,林月认为他们都没有错,两个时代的人,三观不同而已。
就像那个并不想过马路的老太太,遇到一个非要学雷锋,非要扶她过马路的人一样,属于好心办坏事的那种。
令林月始料不及的是,在她以后的人生中,自己多次被别人的好心伤害。
这次林月虽然被老爷子和大娘的好心伤害了,但林月不畏伤害,她必须坚守一夫一妻的道德观,这是她无论身在哪个时代都是作人的底线,决不妥协,绝不退让!
林月长长舒口气,说好吧,从此以后,我对相公纳妾的事不再发表意见,一切由相公自己决定,如果相公不找小三,我对他不离不弃;如果他要包二奶,我绝不会与另外的女人去争抢同一个男人。
现在的曹家文还是林月的丈夫,对丈夫的称谓不能直呼其名,所以,林月还是客客气气的称呼曹家文为相公。
老爷子和大娘都没听懂林月的话,什么小三?什么二奶?什么不离不弃?什么不与另外的女人争抢同一个男人?老爷子虽然没听懂,但他意识到林月的话中有话,至少他心里明白,林月不愿意曹家文纳妾!
但林月为什么不同意曹家文纳妾?老爷子站在男人的立场和角度,对林月的态度并不理解,虽然他知道,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女人不喜欢丈夫纳妾的。
而大娘对林月的话和态度却不以为然,林月对纳妾的事不再发表意见岂不更好,那就由家文自己做主好了,家文做主就是爹娘做主,那还不加快脚步?
老爷子看大娘执迷不悟的样子,就对大娘狠狠瞪了一眼。
大娘只好悻悻的说,那好吧,现在不说家文纳妾的事了,待家文考举人后再说吧!
林月听大娘如此表态,愣了愣,向老爷子和大娘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林月走了,大娘却对曹家文的遭遇深表疼惜,小儿子如此优秀,小儿子是秀才,马上就要考举人,虽然不敢肯定儿子能考上举人,但儿子考秀才都能成为案首,秀才案首考举人很难吗?曹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出过举人,自己的儿子为曹家增光添彩,光宗耀祖,功高盖世,如此优秀的儿子,居然因为娘子不乐意就不纳妾?天理何在?
大娘虽然对老爷子警示的眼神心存畏惧,但身为曹家文的亲娘,有义务对曹家传宗接代负责,她也在心里发誓,如果家文这次考中举人,不管是谁阻拦,哪怕被老爷子暴打一顿,她也要为儿子至少纳一个妾。
林月心绪有点乱,推开中间那扇红漆圆门,来到后院。
大黄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见到林月就直接扑到她身上,一边拼命摇着尾巴,一边高兴得直叫。
大黄已经是成年大狗了,这是一只正宗中华田园犬,中华田园犬其实就是当地的土狗,一身毛茸茸的黄色皮毛没有一根杂色,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像竖立在身后的一根旗杆,旗杆总是在空中摇呀摇的,旗杆上的狗毛,总是在空中飘呀飘的。
这个年代,民众家里养的狗都是土狗,没有宠物狗的说法,养狗一是为了护院,二是可以吃肉。但林月前世是养过宠物猫狗的,前世养宠物猫狗纯粹是为了陪伴,也是一种释放爱心的精神享受,城市没有看家护院的必要,更没有要吃掉它的残忍。狗对人的忠诚与灵性令很多人喜欢,在混乱的社会,把爱心投给狗比较放心,因为狗不会忘恩负义,它们对人的忠诚,比人对人更加忠诚,模样也很可爱。
林月摸摸大黄的头,推开后院的门,带着大黄,沿着门外的青石板小路来到护城河边。
河边有一块表面平整光滑的大石头,石头安放在一棵大树下,坐在石头上,背靠大树感觉非常舒适。
林月想,这块大石头肯定是有人特意安放在这里便于休息发呆的。林月便在石头上坐下,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看着护城河水。
大黄蹲在林月身旁,也安安静静看着护城河水,一人一狗,就这样坐着蹲着。林月转头,看看大黄,大黄也转头,看着林月,人眼对狗眼,林月就笑笑,这一人一狗一世界的场景,真的太完美了!
原本林月的心绪很乱,现在有大黄陪着发呆,她就很惬意。护城河上,不时吹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微风,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已经从冰冻中醒来,河水解冻,小草发芽,河里游来一群鸭子,嘎嘎的叫着,在水里嬉戏着,想起苏轼的《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嗯,现在林月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意境!
不过,意境归意境,但现在的林月,却没有像鸭们感知春天来到的欢愉,林月感知的是,她与曹家文的关系进入了冬季。
林月明白,这个时代的婚姻没有尊重和信任,人的本性决定了人的选择,大多数男人打着多生孩子的幌子,其实质依然是为了满足肉体的欲望。
林月曾经读过《聊斋》,其中有个故事名叫《香玉》,黄生在外与香玉寻欢作乐畅谈爱情时,林月就曾经想过,黄生在外如此快乐,他何曾想过妻子在家的感受?我们夸赞黄生香玉的至情至爱,却很少有人能真正想到黄生的妻子,体验到黄生妻子面对家有小三时的那种情感苦涩。
人说红颜薄命,并不单指美女才薄命,这个时代,无论是妻还是妾,红颜也好,黄脸婆也罢,只要是个女人,与男人相比,其人生都薄命。
林月正想着,无意间发现身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鲜艳的东西时隐时现。林月好奇,站起身来,拨开灌木丛,赫然发现灌木丛里盛开着一株大喇叭花,灌木丛长得太密太高,大喇叭花藏在灌木丛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林月拨开灌木,仔细端详,只见这株鲜艳的大喇叭花长长的花柄上,盛开着几朵金黄色的大花,花朵很大,模样像极了盛开着的喇叭花,林月正准备掐一朵看看闻闻,突然警觉起来,但凡艳丽的花都与邪毒有关,比如罂粟花,比如风信子,比如杜鹃花....,林月缩回意欲摘花的爪子,盯着花朵看了老半天,这才想起,原来这个像大喇叭花的植物名叫曼陀罗。
曼陀罗属于一种有毒植物,不仅花有毒,整个植株都是有毒的。当年华佗为人做外科手术时,就是用曼陀罗做麻沸散用于麻醉,也有强盗偷东西前,将曼陀罗做成蒙汗药,将主人蒙晕后作案。
林月倒吸一口凉气,幸好自己没有乱摘花,否则她就会被曼陀罗惩罚。
林月重新回到石头上坐下,蒋玉娘却站在后院青石板路上,忧虑的看着林月的身影。蒋玉娘见林月从东厢屋出来,一脸怒气,又郁郁寡欢带着大黄出了门,她就悄悄跟在林月身后,万一林月需要她的时候,自己也好立马出手相助。
林月不再看曼陀罗,而是盯着护城河水,继续想着心事。
前世的林月曾经看过一些穿越类小说,书里描写的男主很多都拥有好几个老婆,哪怕男主的身份是赘婿,也要将书里的男主写成坐拥三妻四妾的男人。而书里描写的妻,她们不仅不反对丈夫找小三,还主动为丈夫介绍小三,然后妻与小三,与二奶三奶四奶们都以姐妹相称,妻妾和谐,其乐融融,相安无事。
林月每次读到书里那些男主妻妾成群,和女主对丈夫找小三欢喜若狂的描写,她就嫣然一笑,林月理解写书的男人,他们在现实中无法拥有三妻四妾,只能将这种欲望写进书里,就像《聊斋》,现实中很难在人世实现的欲望,可以在鬼神的世界实现,因为书里的男人和女人是与社会生活隔离开的,他们不受伦理道德的谴责和约束,可以淋漓尽致地展现所谓至情至性的爱情。
男人在自己写的书里,让男主拥有三妻四妾,让女主与那些小三小四小五们形同亲姐妹,那只是写书的人在精神层面满足一下欲望,追求随心所欲的憧憬而已。至于现实,没有随心所欲,只有设身处地。
林月前世看过一部电影,女主的价值观与社会价值相悖,结局是被社会的巨石撞得头破血流。虽然前世的林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学历再高,在这个时代,作为女人,都只是像电影女主那样,宛如一枚鸡蛋,以一枚鸡蛋的能力,去碰撞坚不可摧的巨石,其后果可想而知。
林月深深叹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不幸躺枪,索性就地躺平,反正婚姻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的游戏,人与人之间没有谁离不开谁,既然你认为我可有可无,我就只能将你当空气。
林月决定放手,放手并不是因为我无法坚持,只是因为我发现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抗争,不是路不通时,可以选择绕行吗?不是心不快时,可以选择看淡吗?不是情渐远时,可以选择随意吗?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是故事;今生再大的事,到了来世就是传说。
我在这个世界时日不多,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不有来世,但至少知道自己有故事。
林月豁然开朗,想通了,心里就少了些苦涩,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起大娘说过的话,现在不说纳妾的事,待家文考中举人后再说。也就是说,曹家文考中举人以后,他纳妾的事仍然会提上议事日程,这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既然这道坎已经明明白白横亘在林月的人生道路上,迈不过这道坎,就会跌伤自己,迈过了,也许就会海阔天空。不是上帝关了这道门,还会打开另一扇窗吗?林月惬意的笑出了声。
林月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有所准备,有备才能无患。
万一曹家文真的找了小三,林月该怎么办,让曹家文休妻?曹家文肯定不愿意,老爷子和大娘也不会同意;和离?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再说,和离以后,属于林月的那些姓曹的财产怎么办?
既然曹家文不愿休妻,也不愿和离,但我林月也不是你曹家文案板上的鱼。
林月不由得冷笑一声,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即或曹家文是我的肋骨,碰了我的底线!我也能笑着抠出来,给你扔出去!曹家文不休妻,我林月为何不可以休夫?林月既然能帮助陶学秀休夫,林月自己为什么不能休夫?
林月休夫是有前科的。
但问题来了,无论是休妻或者休夫,都应该有当事人的签字画押,陶学秀休夫,是在刀疤男人胁迫下丈夫签的字,曹家文难道会在休他的文书上签字?
林月思虑良久。曹家文马上要考举人,何不像以前阻扰姜祖飞那样,阻扰曹家文参加举人考试?林月不禁笑笑,但很快笑意消失,这样做虽然很简单,但话又说回来,即或曹家文没参加举人考试,难道大娘就不为他纳妾?大娘说,为家文纳妾就是为他考举人冲喜,曹家文没考举人,岂不给了大娘口实,更加坚定大娘为曹家文纳妾的决心?
所以,曹家文参加不参加举人考试,既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也不能阻止大娘为曹家文纳妾的行为。
以前帮莲儿的时候,正值曹家文要考秀才,林月用迷信加威吓手段,打了曹家文想考取秀才的七寸,才保住莲儿没有成为曹家文的妾。
林月眼前豁然一亮,现在正是曹家文考举人最敏感的时候,我以继续帮助他考举人作条件,想必他会在休书上签字,这是一个让他签字的绝好机会,否则,林月被动的等着曹家文纳妾的时候再休夫,必定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月悬着的这颗心终于尘埃落地。站起身来,拍拍衣裙上可能的尘土,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