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血战七十二小时（二）

1937年12月30日，清晨六点，时针和分针与表盘上垂直相接，短暂的相遇后，再次以不同的速度前行。

江风习习，空气中除了雾水外，满是硝烟的气息，楚尽忠已经带人在此处攻打了一夜。

楚尽忠带人赶到的时候，前期受命于楚尽忠的派遣前来侦查的侦察小组已经在小楼附近围守数小时，侦查得知小楼内日军士兵人数并不多后，侦查小组计划攻破小楼，本来对后来增援部队不抱任何希望的侦察小组却如有神助般，恰巧碰上了楚尽忠率部增援。

据侦察小组的侦查情况得知，驻守在小楼内的仅为日军一战斗班，然而火力强大却超乎想象。

硬攻下去不是办法，就算弹药不至于拼到弹尽粮绝，早晚也将招来其他日军增援，楚尽忠靠在掩体上双眼紧闭。

攻城也好守城也罢，自古以来都是人海战术和凭城死守的对抗，微弱的晨光下，就连楚尽忠在穿越后变得极其敏锐的视觉也毫无用武之地，以目前的火力状况来看，日军的伤亡人数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小楼背靠江面，后方便是悬崖峭壁，想要从后方攻城难于登天，而小楼两侧乃是怪石林立，当初选址的时候大概便是看中了此处易守难攻的得天独厚地势，除几处射击孔外，唯有一大门入口，也由日军重火把守，完全无法靠近。

楚尽忠召来两名侦察小组的士兵，两人也是灰头土脸，若不是楚尽忠带人及时赶到，恐怕也已经成了枪炮下的亡魂，楚尽忠无奈道：“除了燕子矶外，还有没有什么可撤退的地点？”

两名士兵不约而同摇头，他们乃是从下关一带穿插至此，相比之下，下关的情况比燕子矶还要危难数倍，简直如同人间地狱，不管是当初未能撤退的士兵，还是在码头一带被残害的百姓，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河水之中更为恐怖，说是横尸遍野毫不夸张。

一名士兵垂下头咬着牙道：“河边全是死尸，一脚踩在江水里都是死人骨头，江面上直到现在还一直有尸体在漂。”

两人的说法也在楚尽忠意料，更何况即便是能从下关撤退渡江，也难保在江面上不会遭到攻击，就连美国人的船都成了炮灰，更不指望日本人能放过他们。

楚尽忠心有不甘，四下顾盼道：“那这里的船呢？不是说燕子矶附近还有两艘小火轮吗？”

士兵一脸为难道：“报告长官，我们在这一带的确没有现船只，别说是小火轮了，连木头船都没有！”

此话令楚尽忠心中大骇！若不是听说燕子矶有船停靠，他们何必大费周章来到幕府山？楚尽忠连火的脾气都没有了，咬着牙愤愤道：“当初汇报有船的人呢？”

“报告长官，”士兵支支吾吾道：“前来协同侦查的那位海军作战队的长官已经牺牲了！”

楚尽忠心底居然燃起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莫非真是老天亡我？竟然在如此生死存亡之关键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如若知道燕子矶一带根本没船撤退的话，楚尽忠不如带着弟兄们在南京城里杀个痛快，哪怕最终饮弹而亡，也总死得其所！

此时有人建议楚尽忠下令撤退，令寻地点撤离南京，毕竟在他们看来，逃出生天还是很有希望的，然而楚尽忠心里清楚，虽然入城式这段历史因自己而改写了，但是南京城内外已经全部成了日本人一手造成的活地狱，不管是汤山、东山还是江北，全部都有日本士兵遍布，否则楚尽忠当初也不会选择从燕子矶一带撤退。

既然已经没有了船，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不如保留实力，抱着这样想法的楚尽忠正打算下令停止攻击的时候，一阵闷哑的爆炸声居然在背后响了起来！

楚尽忠甚至不用回头，余光里，手榴弹引起的火光已经在后方炸开。

日军的一支小队已经从后方围攻过来，将楚尽忠的部队前后夹击，而此时，除了一片勉强能起到隐蔽作用的树林外，楚尽忠的部队在地形上占不到任何优势，最重要的是以其部队的火力，完全不足以同时抵挡正面和后方的同时袭击。

老天甚至不愿给楚尽忠一个思考的机会，似乎是得到了增援部队的号召，小楼内的火力变得更为迅猛，在楚尽忠身边，时不时有战士接连倒下，手榴弹纷至沓来，不断在楚尽忠周身炸响。

如果是攻击后方部队，楚尽忠面临的只是一个突围机会，而且不敢肯定后方部队的兵力，楚尽忠的部队即便能够成功突围，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一根骨头落入狼群之中，全无希望可言。

最佳的方案，乃是攻入小楼——以这两个小时的攻击来看，小楼的确是易守难攻的绝佳掩体，只要能够攻入小楼，至少能够在短时间内抵挡敌人的进攻。

眼看着从后方呈包抄态势而来的日军部队步步紧逼，楚尽忠当即下令，派敢死队攻入小楼！

一支十五人组成的敢死队迅速集结，在其他战士的掩护下迅速靠近院落外墙，子弹在墙壁上炸响，如同死神的鼻息近在咫尺。

在楚尽忠的一声号令下，另一支小队进行突袭，吸引敌人火力，敢死队趁机靠近了小楼的入口！

不远处的楚尽忠死死攥着拳头，太阳穴处的血管仿佛随时都会爆裂，战争是残酷的，杀戮会麻痹人的神经，但战友的牺牲永远不会令人麻木，反倒如同一把斧头砍在最脆弱的神经上，不会立即毙命，而是无尽的痛楚和折磨。

楚尽忠眼睁睁望着敢死队的战士们前仆后继向小楼内突袭，人踩着人的尸体逼近，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冲上去，即便身中数弹仍竭力多迈出一步，为身后的战友争取哪怕仅仅只是多一秒的机会。

在两声手榴弹爆炸于室内的沉闷巨响后，小楼内的火力射击减弱。

楚尽忠几乎是咬着牙怒吼一声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