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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09

阿姨不理解,一米八的大床呢,还不够他们两个人折腾?

霍砚舟将抽出的身份证又插回去,“换一家。”

“这几天县里搞文化节,附近的宾馆早都满员了,我这一间还是下午才退的房。”

阿姨没说谎,关于文化节的事阮梨也知道一点,刚刚几步路,霍砚舟挺括的白衬衫已经被浇透半边,贴在身上,印出线条流畅的肌理。

阮梨蓦地垂下眼,耳尖通红。

“特殊情况,就……就这样吧。”

她知道霍砚舟想换一家的原因,如果她不表态,霍砚舟一定会继续找其他地方。

但外面的雨太大了,不安全,他这样湿着衣服也容易生病。

身后又有人推门进来,显然也是来找地方住的,阮梨直接抽走霍砚舟的钱夹拍在前台的大理石面上,“就这间,我们要了!”

霍砚舟抬眼看她,故作豪气的女孩子大概还不知道,她整个耳廓已经红透了,连凝白的脸蛋都透着薄薄的绯色。

像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最后一间大床房在三楼,走廊上铺着有些发旧的暗红色地毯,阮梨在边角处看到了被烟头烫出的洞。

霍砚舟大概这辈子也没住过这种条件的酒店吧。

房门推开,潮湿的空气裹着一点霉味,房间里设施简单,一张占了三分之二空间的大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甚至连张小沙发都没有。

这多少让阮梨有点意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冒失。

“今晚……”

“你睡这儿,我去车里睡。”

雨水倾倒在玻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水痕,阮梨脑子里涌现出好多条因暴雨被困车中的新闻。

“雨太大了,车里不安全。”她理性分析,看到霍砚舟身上湿掉的衬衫,又将视线落在别处。

“先不说这些,洗个澡,把衣服吹干。”

霍砚舟说话还是这么简明扼要,但阮梨有点不自在。这点细微的不自在被霍砚舟精准捕捉,他难得又多解释了一句:“预防感冒。”

毫无旖旎色彩的四个字,却偏偏滋生出些欲盖弥彰。

阮梨是很尴尬,但霍砚舟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还是您先……”

“车里有备用的衣服,我下去拿。”

霍砚舟把这一方不算宽敞的空间完全交给了阮梨,门锁带上,阮梨终于轻舒了一口气。和霍砚舟同处一个空间,压力真的太大了。

湿乎乎的裙子黏在腿上不舒服,身上也有点冷。阮梨走进卫生间,找到吹风机,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响起,阮梨在走神。

二十四个小时不到,她居然又和霍砚舟住在了酒店的同一个房间。

阮梨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霍砚舟撑起西装外套,将她虚虚护在身前时,她鼻息间洁净清冽的男性气息。

她和霍明朗都没有靠得那么近过。

脸颊有点烫,阮梨按掉吹风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盥洗台前的镜子映出女孩子姣好的一张脸,只是从前凝白的脸蛋红扑扑的。

不会是感冒了吧?

或许她的确应该马上冲个热水澡?

霍砚舟这一趟去的有点久。

有故意的成分,但也确实拿回来不少东西。

换洗的衣服,一次性四件套,两桶泡面,一罐婴儿霜,纸杯和感冒药。为他找这些东西的时候,旅馆的阿姨还在喋喋不休,说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办文化节,她才不会准备这些东西。

霍砚舟给了她双倍的房钱,请她再烧一壶热水送上来。

阿姨开心了,不吐槽了。

推门进来,将袋子放在有些褪漆的木桌上。房间的隔音不好,卫生间传来沙沙水声,霍砚舟转头,隔着青白的帘子,一道曲线婀娜的剪影。

他蓦地低眼。

阮梨洗完澡出来,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但桌上多了两个袋子。探头看过去,居然有不少东西,外面这么大的雨,阮梨好奇霍砚舟是从哪弄来的这些。

正琢磨着,房门被推开,霍砚舟走进来,身上多了件干爽的外套,只是里面的衬衣还湿着。

“我去冲澡,你饿了就先吃。”

很正常的对话,听起来却奇奇怪怪的。阮梨不想深究,只点点头。

霍砚舟微顿一步,看她湿漉漉的头发,“袋子里有新毛巾,把头发擦干。”

人进了卫生间,阮梨偷偷去看。他刚刚说话的样子好像个大家长,转念想想,也没错,他的确一直都扮演着“大家长”的角色。

卫生间的灯再度亮起,阮梨整个人蓦地僵在椅子里。

霍砚舟修长的身形落在帘幕上,他正在抬手解衬衫的扣子。那道侧影里,连男人的喉结都勾勒得清晰。

阮梨从前不理解这种设计,好端端的卫生间非要做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再欲盖弥彰地用一面帘子遮起,图什么?

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这个“懂了”的认知让周身的热意无端蒸腾,阮梨蓦地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有些泛潮的墙壁,感觉脸颊好像更烫了。

等等,那刚刚她洗澡的时候,岂不是……还好,霍砚舟刚才不在房间里。

霍砚舟冲澡很快,再出来的时候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微湿的短发垂在额前,整个人有种清爽的英俊。

他没戴眼镜,少了那层遮挡,一双湛黑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深邃,压迫感也更强。

阮梨咽咽嗓子,错开两人相接的视线,“阿姨刚刚送了热水过来,我冲了感冒冲剂,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嗯。”

霍砚舟走过来,阮梨嗅到了他身上清新的香气,沐浴露的味道,和她身上的一样。

喉咙不自觉吞咽,她又问:“吃泡面吗?”

阮梨早就饿了,但她不好意思自己吃。

霍砚舟垂眼,女孩子乌润眼底的紧张再明显不过,如果他站在这里,她大概连桶泡面都吃不踏实。

“你先吃,我出去抽烟,顺便处理一点工作。”

“哦。”

阮梨吃完泡面,散干净了房间里的味道,又和徐浩报了平安,霍砚舟才回来。

他身上依然清清爽爽,一点难闻的烟味都没有。

“你现在要吃吗?”阮梨问。

“刚在楼下吃过了。”

见霍砚舟去拿外套和电脑,阮梨微顿,“你还要出去吗?”

霍砚舟看她清软的眸子,“我就在大堂,确实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阮梨咬唇,她没有那么迟钝,她知道霍砚舟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怕她尴尬,才刻意避开。

“我确实有一点尴尬,但绝对不是因为不信任您。”阮梨急着解释,连敬词都用上了,“事实上……可能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有点慢热。”

阮梨觉得好像没解释清楚,又觉得好像越说越乱,深吸一口气,“总之,如果您没有觉得不适,就留在这里处理工作。这张床……我们一人一半。”

说到最后,她自己先没了声。

霍砚舟却难得勾起唇角,眼底凝着浅浅笑意。

“我没有不适,但如果你不要总是用‘您’这样的称呼会更好。”

阮梨:“……”

霍砚舟没有去大堂。阮梨坐在床边看手机,霍砚舟在简陋的桌前办公。

他在开一个跨国会议,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偏沉的音色。

阮梨的法语不好,一些简单的句子还是从前上学时看电影学来的,都是爱情电影。她想象了一下霍砚舟的这把嗓子用法语说情话——嗯,会像巴黎的雨夜一样,裹挟潮湿,温柔又浪漫。

阮梨又看他挺括的背影,他穿白衬衫的时候偏斯文,换了黑色,那种凌厉感就又回来了。

脑子里不自觉浮现起霍砚舟衬衫湿透的样子,薄薄的布料贴在腰腹上,那么分明的肌理……

阮梨被自己脑子里画面惊住。

她在干什么?

她在yy霍砚舟?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霍砚舟转过头,阮梨动作其实很轻,这会儿已经完全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蜷成一团,将被子拱出一个小小的山包。

霍砚舟重新投入到会议,却有些走神,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在工作上分过心。

有些事情开始偏离轨道。

而事实上,还有直接脱轨的事。

凌晨三点,床上小小的一团开始哼唧。

霍砚舟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作,走过来,借着房间里昏黄的光线,阮梨一张小脸泛着不太正常的红。

霍砚舟伸手,掌心贴上阮梨的额头,很烫。

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好像被卷入一个怎么都出不去的空间,周遭是冷冰冰的墙壁,她一路跌跌撞撞,任凭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迷迷糊糊睁开眼,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把药吃了。”

很沉很好听的男声。

她乖乖地张开嘴,舌尖触上一片苦,继而蔓延开。她最讨厌吃苦的东西,摇着头将小小的药片用舌尖抵出去,然后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小时候抗拒吃药,她用的就是这招,经验格外丰富。

“阮梨,听话。”

阮梨不听。

她近乎贪婪地腻在这个怀抱里,脊背被温热的触感熨帖得好舒服,阮梨又靠近了点,试图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窝着。

霍砚舟垂眼看怀里不听话的女孩子,粉软的唇抿得紧紧的,她似乎是清醒的,知道有人要喂她吃药,但又不太清醒,因为一直在他怀里蹭。

“等会儿再睡。”

“先吃药,吃了药才能退烧。”

“乖,张嘴。”

如果有熟识霍砚舟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惊掉下巴。

他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耐心过,还是对个姑娘。

可烧得有点糊涂的姑娘却不领情,只觉得聒噪。

阮梨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是男人修白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轻动。

视线上移,流畅的下颌线,两片薄薄的唇,很饱满,看着也很软。

可它一张一翕,不给她半点安宁,不让她睡觉,还要让她吃很苦的药。

那一瞬间,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里的哪根神经搭错了,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望进一双湛湛的黑眸。

下一秒,她直接抬手将人拉低,贴上那两片看起来软软的。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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