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剑拔弩张

冯葭由宫人领着穿过一道道庄严威仪的拱门，御道两旁，绿树成荫，花香袭人，宫殿建筑金碧辉煌，每一处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气度。

沿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御道一直走，直到快到尽头时，终于到了萧妃娘娘的寝殿，正德殿。

萧妃娘娘极为爱花草，所以正德殿里生长着许多名贵花姝，一股又一股的幽香传遍肺腑，沁人心脾，冯葭看着最角落里生得最为旺盛的那几株，目光微微放沉，若有所思。

而后转头对着松槐耳语两句，松槐会意，慢慢退出了正德殿。

萧妃娘娘坐在长亭里赏花，小宫人过去通传，不一会过来道：“九姑娘，走吧，娘娘有话问你！”

冯葭把目光收回，跟着领路的宫人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落在自己头顶，而后往下，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

似乎是有意刁难，萧妃娘娘没有发话，冯葭自然不能自行起身，只能在挺起脊背跪在那里，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晕眩，萧妃娘娘躺在阴凉处，有宫人不断往旁边的铁桶里添着冰块，都觉得热度难挡，自然觉得，这个在烈日下炙烤的谢九姑娘马上就会连连求饶。

然而萧妃娘娘却失策了，直到燃起的香尽数落完，冯葭都纹丝不动。

萧妃娘娘怒不可遏，冷着眸子发问：“你就是谢兰昭，听说你生母是青楼艳妓？”

此话一出，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面上立刻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笑容，冯葭微微抬头，萧妃娘娘已然三十的年纪，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丝毫皱纹，如今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存心戏弄。

“娘娘，我生母的确出自青楼，却是个清倌，与妓还是不同的。”冯葭面不改色。

“妓女就是妓女，还狡辩做什么！”萧妃娘娘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真是伤风败俗！”

今日萧妃娘娘专门来找她给自己的侄女周慕琪出气的，冯葭自然知晓这一点，面色不改。

萧妃娘娘脸上带着戾气：“知道今日为什么叫你来，就是为了杀杀你的锐气，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听闻你在石城待了十三年，苦心筹谋来到京城，在丞相府里搅弄风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实属不易。所以本宫要提醒你，就算你再有手段，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妓女生的孩子，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慕琪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本宫知道她的品性品格，所以，若是让本宫再听到你污蔑慕琪，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本宫杀你，易如反掌！”

冯葭慢慢拜下去：“娘娘教训的是。”

萧妃娘娘的眉间微微蹙起，听闻这个谢家九姑娘是位心肠歹毒的硬骨头，今日一看，竟是个如此软和性子，任她搓圆捏扁？

不过也说得过去，一个乡下来的庶女，乍一看到皇族的后妃，想必已经吓破了胆子，这样一想，萧妃娘娘脸上的轻视更重，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伏在地上的人忽然道：“兰昭也谢谢娘娘为臣女解惑！”

“解惑？”萧妃娘娘不明所以。

冯葭眼睛里不知道是带着嘲讽还是同情道：“娘娘，臣女从前不解，为何周慕琪一个三品文官的女儿会如此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欺凌弱小，如今见了萧妃娘娘，才知道……原来是侄女随了姑母。”

“大胆！”萧妃娘娘从贵妇椅上豁然站起来，一只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力气大到连指上的护甲都裂开了。

婢女们吓得接连跪下，面色惶恐。

花丛间有道人影闪过，那人穿着华丽迤逦的裙裾，仿若九天玄女一般光彩照人，冯葭收回视线，平视着萧妃娘娘，不卑不亢。

“贱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这是讽刺本宫！”

冯葭不惧，甚至于平视着萧妃：“娘娘，臣女说的是实情，您为何动怒呢？”

萧妃娘娘只觉得心口堵塞，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可是九皇子的生母！如今谁不知道陛下面前，九皇子最得宠！凭着这份关系，即便是皇后都要礼让她三分！这个谢兰昭怎么敢！

“来人！给我本宫抽烂她的嘴！”言罢，又觉得太轻，赤红着双目道：“直接给我拖出去，棒杀！”

“我看谁敢！”

冯葭一声怒喝，前来拿她的两个嬷嬷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抖，竟然都生生顿住了脚步。

冯葭站起来，眼神清冷，直直地射向萧妃：“娘娘，臣女再不济也是丞相府的嫡姑娘，不知是犯了大历哪条律法，要被娘娘棒杀？纵然臣女有罪，也是押往大理寺，三司会审后才能定罪，娘娘想在这后宫里行私刑，您就不怕史官手中笔吗！”

“牙尖嘴利！”萧妃眼中浮现一抹狠色，扬声道：“有女兰昭，奉旨进宫，可初入宫闱，慌不择路，跌进了深池。”

“待本宫发现时，已经断气，”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定了冯葭的生死，萧妃冷笑，“谢兰昭，本宫赐你这个死法可好？”

“来人！拖下去！溺死塘中！”

自有两个强壮的嬷嬷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牵制住冯葭的手脚，将人往外拖，忽然，身前出现了一道阴影。

“慢着！”

来人穿着一身明黄的拖地长裙，额头上带着凤冠，随着她的动作，顶上鲛珠乱颤，女子画着精细的妆容，每一根发丝都是用心修饰过的，周身气度让人不敢逼视。

“给本宫放手！”

两个嬷嬷没有松手，而是回头看了萧妃娘娘一眼，平昌公主眼眸眯了眯，微微一抬手，两个侍卫上前，一人一脚踹在那两个嬷嬷的胸口，直将他们踹翻在地，口吐白沫。

萧妃脸色变了变：“平昌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平昌公主没答，只是冷冷地打量着萧妃。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脸生的婢子，那婢子看到冯葭，很自然地站在她身后，萧妃立刻明白过来，狠狠瞪了自己身边的嬷嬷一眼，嬷嬷也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脸如菜色，不敢抬头。

“萧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脾气？”等手下将正德殿都包围了，平昌公主才慢慢道。

萧妃向来和这个公主不对付，平日里还客客气气，现在反倒不装了，冷声道：“哪阵风把你给吹过来了？”目光又落在松槐身上，“还是说，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公主给招来了！”

平昌公主不怒反笑：“本宫只是听闻九妹妹进了宫，特意来看看罢了，却正好撞见萧妃娘娘对着她生了这么大一通火……”

说着，平昌公主往前走了两步，执起冯葭的手很亲热地放在掌心里：“我这妹妹笨拙，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望萧妃娘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罚她了。”

萧妃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蹙眉，从未听说过这个谢兰昭与平昌公主有什么交情，怎么今日一见，两人倒是如胶似漆？

萧妃冷淡道：“谢兰昭一个小小丞相女儿都对本宫不敬，若本宫轻饶了她，还如何在这宫中立威！”

“所以今日这贱人必死！谁也拦不得！”

“我看谁敢！”平昌公主道。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