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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三江县委组织部就找我谈话了。找我谈话的是姚部长。
他是一位很有风度的中年男子,说话极慢,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仿佛在思考下一句话应该怎样说。这让我极不习惯。
“凌海亮同志,”我到了他办公室后他微笑着向我打招呼,“你可是我们三江的骄傲啊。这个……你不但人很能干,这个……专业知识也很强。这个……”
他先将我夸奖了半天,然后才谈到我任职的问题:“希望你尽心尽力,这个……为我们三江的医疗卫生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这个……”
他谈完了,接下来是我表态。我说得很实在:“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医院的工作做好,具体怎么做待我了解了医院的现状再说。请组织上放心。”
“就这一句话?”他诧异地问我。
“我现在对医院什么情况也不了解,所以我没有办法说更多的东西。”我回答,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表态似乎太简短了。
“好吧。看来你真是一个务实的好同志啊。我们就是需要大量的像你这样务实的好干部呢。”这次他没有停顿。
从组织部出来后,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很不舒服,我被姚部长刚才的那种说话方式搞得我心里很是憋闷,就好像自己在做妇科手术、做得正顺利的时候老是被人打断了操作一样。
几天后组织部的任命文件就下达了。
晚上老朱特地安排了一场欢迎晚宴,县卫生局的副职以及县人民医院的副职都参加了。我本来不同意他这样做,因为我现在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非常的反感。但是他却说这是一件必须的事情。一是可以让我与县卫生局的班子成员认识,二是可以在酒席上帮助我协调我与那几个医院副职的关系。
“你别看三江这地方小,一样的复杂。”他告诉我说。
我只好同意。特地回了一趟家,我对母亲讲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
“你真的当院长了?”母亲问我。我点头。
“我们小亮出息了。”母亲说,我现她的眼睛在看着父亲的骨灰盒。
我不解,自己以前还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助理呢,您怎么没觉得那时候自己出息了啊?
也许她认为她的这个儿子在家乡当官才算是出息了吧?我这样想道。
“你和张晶晶怎么还是老样子啊?我都问了她了,她说她很尊重你呢。”母亲问我道。
我哭笑不得:“妈,尊重可不是爱。我是她老师,她当然得尊重我啦。”
母亲摇头道:“不是那样的,她最后告诉我说,她当初看到你遭受那么大的事情,心里很伤心,后来听说那个曹……那个女人那么坏,她就决定跟你了。”
“妈,这是哪里跟哪里啊。她是同情我呢。我可不需要同情。”我觉得母亲说的话完全没有什么逻辑。
我没有再听母亲的唠叨,匆匆就离开了家。我不想迟到,更关键的是我不想再听母亲在我和张晶晶的事情上唠叨。
晚餐安排在三江最豪华的地方——东吴大酒店。
我不以为然,三江并不富裕,干嘛要到这地方吃饭?不就一顿工作餐吗?还不如留着这些钱改善一下工作条件,或者给职工奖金什么的。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许县长在与我谈话的时候已经暗示过我了,让我得服从老朱的安排。
卫生局加医院的副职一共十来个人,我们坐了大大的一桌。桌上的菜品很丰盛,菜盘子叠着菜盘子,我甚至看不清个别的菜的面目。酒是茅台。
太浪费了。我在心里叹道。
“今天我们卫生局特地安排了这顿晚餐,目的就是欢迎我们江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助理凌海亮同志回到家乡工作。现在三江县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件已经下达,凌海亮同志马上接替我担任县人民医院院长的职务。与此同时,凌海亮同志还担任县人民政府正处级调研员。所以,凌海亮同志从现在起,他不但是我们人民医院的院长,而且还是我们的县级领导。今天我们聚在一起,一是欢迎和祝贺凌海亮同志正式任职,二是借此机会向凌主任汇报一下我们县的卫生工作。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一起敬我们尊敬的凌调研员一杯酒。”朱浩开始端起酒杯致辞。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笑着说“祝贺”或者“欢迎”
我有些尴尬,一边道着谢、一边说道:“朱局长太客气了,我是一位普通的医生,现在鸠占鹊巢当上了院长,心里很惶恐,今后还希望在座的各位多多关照呢。”
第一杯酒喝下了,朱浩又说话了:“刚才的话是场面上的,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和凌院长可是师兄弟。凌院长这人你们不了解但是我很了解,他可是一个讲朋友的人,工作能力也很强,同时还是妇产科的专家。我们县人民医院能够有今天的展与当初凌院长的帮忙和扶持是分不开的。”
“太好了。凌院长,我敬你一杯。你可真是我们三江的骄傲啊。”卫生局的一名副局长开始敬酒了。接下来所有人都一一开始敬我。
我不能拒绝,每一杯酒都一干而尽。
“师弟,我敬你。”朱浩对我说道,“我今天很高兴,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与你以前工作的机会。我以为我和你这一辈子只有做朋友的份呢,想不到我们还会成为同事、一个战壕的战友!我真的太高兴了。来,师弟,我们共饮一杯。”
我被他的话感动了,喝下了他的这杯酒,然后去回敬他。接下来是其他所有的人。
“你们今后要尽心尽力地配合凌院长的工作,如果有什么人在后面给他是坏的话可不要怪我对他不客气!”朱浩后来严厉地对人民医院的那几个副职说道。
他们唯唯诺诺地说道:“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虽然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是我内心却很感激他对我的这番情义。
一顿饭下来,菜几乎没吃,酒却被灌了一肚子。我有些晕晕乎乎的。
“看来你今天有点超量,我们去洗桑拿。”老朱悄悄地对我说。我一惊,顿时酒醒了许多。
“别担心,正规桑拿,很多男人在一起的。就像我们上次那样。不过桑拿更醒酒。”他笑着对我说。
我顿时放心了。
我们来到了一家桑拿洗浴中心。桑拿的池子里泡了许多的白花花的肉体,有的在池子上面的龙头下冲洗,有的在池子里泡,里面雾气腾腾,水流龙泉样涌出,波浪翻滚。池子里面还放有一些躺椅,让客人可躺可泡。雾气里人影幢幢,都是赤条条的、谁也分不清谁,只有凑近脸孔才可以认识自己熟识的人。我顿时感叹起来:只有在这里,人才没有贵贱之分,无论官宦富商还是贫民百姓,都一样的形状,一样的零件。
我是第一次洗桑拿,不禁感慨众生平等同时又感叹生活的悬殊。浸泡透了又去湿蒸,热气漫漫、大汗淋漓。我感觉清醒了许多。
“先生,过来我给你搓背了。”本来以为桑拿已经结束了却见到一个瘦瘦的男子过来对我说。
于是我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程序。
被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搓背我不大习惯。在搓背师傅的吩咐下我俯卧在了一张长条桌上面,搓背师傅用一张毛巾开始在我全身上下擦拭起来,连自己那个部位也没有放过,当他的手连着毛巾在我的那个部位揉搓的时候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还好,他在那里逗留的时间不长。他一边搓着我的身体,一边舀水往我的身上淋。这让我想起乡下杀年猪的情形。想到那个情形,我的身体便开始不自在起来。
“轻重合不合适?”搓背师傅却误会了我的意思。
“合适、合适。”我急忙道。
不过这桑拿确实不错,洗完后我感觉自己全身舒泰、神清气爽。
“很舒服。”我对老朱说。
“我喝了酒经常来的。这玩意确实醒酒。”他笑着说。
“谢谢啦,我得回家了。过几天还有讲座,我得回去准备稿子。”我对他说。
“医院的课你可以继续上,但是电视台就不要去了。”他忽然对我说道,“你现在是领导了,再在电视台讲那样的内容不大合适。”
我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这当领导的人也有很多顾忌。
“走,我们去按摩一下。”他接着说道。
“不去了。”我急忙拒绝。
“很正规的。没什么。你很长时间都处于那种状态,我觉得你应该疏通一下筋骨。”他竭力地劝我。
既然是正规的我就没有了顾忌,其实我心里也想让人将我的肌肉和关节好好揉揉,最近我确实感觉到了劳累。
我进了按摩间,这是一个单间。我舒服地躺下,不多久来了一个个子高挑、性感丰满的女郎。“把浴衣脱了吧。”女郎微笑着对说。
“不用,我就这样按摩。”我大惊之下即刻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闭目养神、等待她的按摩开始,忽然,我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种声音我曾经很熟悉。我急忙睁开了双眼……房间的这个女郎竟然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和一件短得遮不住肚脐的小褂,硕大的双ru喷涌而出,小小的褂子只勒住了一点ru尖。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热血开始喷涌,每一个细胞都在开始骚动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女人了,这一刻,眼前这位高挑性感的女人激起了我最原始的欲望,我已经沉寂多日的欲望开始在复苏,我呆呆地看着她,那个部位已经高高地竖起!
“怎么傻傻地看我啊?”女郎在笑,“我们好好玩玩,你别担心,那位老板已经替你付过帐了。”
她的话让我犹豫了……“你,去把衣服穿上。”我痛苦地对她说。
“怎么?怕老婆知道了?呵呵!你放心,我们这里很安全的。”她在朝我走近。
她的话警醒了我,眼前忽然出现了张晶晶那张纯净的脸庞。我从床上翻身而起,狼狈地往更衣间跑去……
就任人民医院院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会。召集医院各个科室的负责人开会。
“我今天不讲话。那太浪费时间。”人到齐了以后我开始说,“我今天只带了耳朵和手来。一是要听你们各个科室谈你们的情况,特别是要谈问题;第二就是要记录你们今天说的每一句话。记住!我不想听什么大好形势。你们大家的都知道我是从江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到这里来工作的,你们的形势再好也好不过江南医科大学吧?此外,我可以毫不隐瞒地说,我以前担任的职务是院长助理兼设备处处长,我对医院的情况非常了解和熟悉,你们如果想糊弄我的话可没那么容易。县委组织部找我谈话的时候问我接下来准备怎么工作,我回答说,得先了解情况再说。我今天的目的就是了解情况。我这人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只针对工作,不针对某个人。这一点请大家理解。好了,我得把自己的嘴巴暂时放到口袋里面去了,大家开始谈吧。外科先来。”我先讲了这次会议的主题并提出了要求。
外科提到了设备和技术落后的问题。
内科却提出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误诊。这我理解,在县市级医院的医疗技术水平下这很正常。妇产科谈到的问题与内科大同小异。
儿科的问题却不在医疗技术与设备上面。儿科主任说:“我们儿科医生经常遭到病人家属的侵犯。比如说很多小孩住院后烧越来越严重,这时候家长就认为是医生没有对小孩的病情负责,于是就会出现殴打医生的情况。”儿科主任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在很多地方都存在。因为小孩往往在感冒出现后的三到四天是感冒病毒的繁殖高峰时期,这时候小孩烧越来越严重是属于自然病程,但是很多家长却并不理解。
其它科室一一地往下面在说。我没有听到什么新的东西。前面谈到的问题在任何一家县市级医院都存在。
药剂科主任几次准备言但是都被我制止了。我是想把这个部门放到最后面。
除了药剂科,所有的科室都讲完了。我开始说话了:
“我很失望,你们讲的问题都很表皮,因为你们这些问题在县市级医院很普遍。我需要的是深层次的东西。像外科、内科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很容易解决,技术的问题一是派出去进修,二是请专家进来示范,授课。这并不难。设备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一是买,二是让人投放,三是找大型医院免费支援。儿科的事情倒是一个具体的问题,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最关键的是要对病人家属作耐心细致的解释,在病房可以开设几个专栏专门普及儿童疾病的相关知识。最关键的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在病人面前放下我们高傲的架子。一切为病人作想、热情为病人服好务。做到了这一点就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了。所以,我认为你们都没有谈到问题的关键,这个关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那就是服务!”
我这样说的目的是有意的,虽然他们提到的问题也很关键,但是我觉得那些问题很好解决。但是作为这个行业来讲,最关键还是人的问题,医生服务质量的问题。
这个问题虽然经常被各级医院提及,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的原则是,凡是病人有投诉,先考虑医生或者护士的责任。今后我们会将这种责任与个人和科室的奖金挂钩。具体的措施待我们研究后出台。”我继续说道,这才是我今天开会的真正目的。
“刚才财务科只讲了我们医院的营业额和其他的收支情况,”我接下来说道,“但是你并没有讲我们医院的财务制度的缺陷。从刚才财务科讲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支出部分相当大,这就是问题了。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得解决我们的财务管理制度。现在很多大型医院采用的收支一条线就很科学。这个收支一条线其实很简单,就是医院的所有收入和支出都进入到同一个管理系统之中,任何科室无权私自收费和支出。这样的管理制度的优点就是节约成本、减少支出。当然了,这样的制度可能对某些科室或者某些个人造成一定的损失,但是对整个医院、对医院的每一个人却是公平的。我这人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同工同酬。为什么外科的收入就非得比内科的收入高那么多呢?这很不公平嘛。当然,有人说外科的压力大、很辛苦,这我也很理解,我们可以在夜班补助上单独考虑嘛。但是原则就是,我们每一个医生的收入必须得透明。”
我开始说要将自己的嘴巴暂时放进自己的兜里,现在我将它拿出来了。我讲了很多,特别地讲了大型医院的很多先进的管理经验。
我在讲话的时候非常地注意人们的神情,我现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些不自然、甚至不悦,但是后来却慢慢地变得专注了、激动了。
我很欣慰。
散会后我留下了药剂科主任。
药剂科在医院是一个敏感的部门,我不想让他在会上谈及相关问题。其实我知道他即使谈也不会谈及关键的问题的。所以不如不让他谈。
药剂科主任姓吴,是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男人。他大约五十来岁年纪,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心计的那种人。
“你应该明白我单独留你下来的原因。”我直接地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随即却又开始摇头。
“现在的药品都是从哪些医药公司采购的?价格多少?”我问道。
“有五家医药公司,价格是批价的百分之九十。”他回答道,“这完全符合相关的规定。”
“别和我谈什么规定。我记得医院采购药品的价格只要是批价都符合规定。或者低于零售价百分之十五就可以。是不是这样?”我问他,脸上带着微笑。
“是这样。”他说,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实际上呢?很多医院的药品采购价格都是在批价的百分之八十左右。有些生物制剂的价格是批价的百分之三十左右。”我接着说道,“你不要告诉我说我们医院有什么特殊性。”
他在开始紧张。
“从现在开始,药品的采购都必须招标。而且还得去请县纪委纠风办公室的同志参加。”我说,“医院也必须成立专门的药品采购小组。我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只有一点,那就是在保证药品质量的情况下,将药品的采购成本降下来。”
“是。这样好。”他恢复到了正常。
看着药剂科主任离开的背影,我若有所思。我没有去算以前老账的意思,但是我必须得将药品的价格降下来,这对老百姓有好处,对医院的收入有好处。我不能忍受将医院的利益为极少数的个人所有。
虽然自己在以前也做过那种通过药品从中渔利的事情,但是我心里明白,那其实是钻了医院政策的空子。我明白其中的诀窍,所以我必须得去堵住相关政策上的漏洞。
下午我到了财务科,我想看看医院这一年来的财政支出情况。
这一看却把我吓了一跳。我现里面很多账单都是朱浩的签字,其中一张单子上面居然有十几万!
“这钱是怎么回事情?”我问财务科科长。
“不知道。朱院长签字了我们就报销。”他回答。
我继续往下面看着,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计算。我估计像那样的单据加在一起起码有五十万左右。
他这些钱都花在什么地方去了?我很疑惑。在这样一个年毛收入仅仅只有两三千万的医院居然有这么大的个人支出,这可是一件触目惊心的事情。
我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账本然后离开。
晚餐的时候张晶晶对我说:“今天你开会的效果很不错的。”
她现在几乎是天天到我家里来了。她不来我母亲倒不习惯了。有时候她值夜班的时候母亲还要给她打电话聊上几句才舒心。
“哦?是吗?下面的人都怎么说?”我很感兴趣。
“大家说你不愧是从省城大医院来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她笑着回答。
我摇头道:“改革的事情总是有人反对的,我知道还是会有很多人在背后骂我的。”
她笑道:“那主要是以前那些高收入的科室。其实大部分人都支持你的,特别是你说的同工同酬。”
我叹道:“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可就难了。”
“是啊,”她说,“不过我相信你会做得好的。”
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俩说话。我现了她的目光:“妈,快吃菜啊,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母亲“呵呵”笑着却不说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忽然跑到我办公室来了。
“凌院长,我可以和你谈谈吗?”他对我说。
他是我们医院的副院长,名字叫斯小冉。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外省一个省级医学院毕业的,本科,本地人。年龄比我大十岁。
“当然可以啦。来,你请坐。”我热情地招呼他。
他没有坐,却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我微微地朝他笑了笑,我估计他要对我讲什么隐秘的事情。
“凌院长,你今天开会讲的那些内容让我很佩服。”他开始说话了,不过却是从奉承我开始的。我理解他,这是一种让别人接受他后面的话最常用的方法。
“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谈问题。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医院尽快地上一个新的台阶。”我笑着说。
“这一点我抱有极大的信心。”他笑着点头道,“但是难度会很大。”
“为什么?”我问,我大约知道他来找我谈话的目的了,或许他的目的是来给我提一些深层次的建议,也许是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隐秘。只能是这样,不然他不会说这个“但是”也不会去关门。
“你昨天找药剂科了解到了什么?到财务科后又了解到了什么?”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道。
我笑着回答道:“我没有去找问题,只是去看一下基本的情况。”
他看着我,忽然叹了一口气,随即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我急忙阻止住了他:“别着急嘛,我们慢慢谈。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这个医院好呢。”
“我听说你曾经为了揭某个大官差点送了命,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嘿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他看着我,说道。
我笑了笑,他这是激将法,但是对我没有用处。不过我很不喜欢别人再谈及这件事情。上次许县长也是这样说。其实我自己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那件事情根本就与什么正义感无关。说得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男人之间为了女人的战争。不,连战争都谈不上,因为我还没有开始动作就非常悲惨地败下了阵来。
我看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回应地盯着我,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惧意。
我忽然笑了:“请坐。”
他盯着我,我仍然在朝他笑。我真挚地对他说:“我们可以谈任何的事情,而且我向你保证,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不管你说的对与不对。”
他坐下了。
我没有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据斯小冉说,朱浩从当副院长开始就与那些医药公司关系紧密,他还在其中吃了大量的回扣。不过他说他没有什么证据。他说他是在一次与喝酒的时候将药剂科的那位吴主任灌醉后得到的信息。
还有就是,他说朱浩利用公款到处请客送礼。
“到年终的时候他都要去向县里面的领导送钱。然后开一些虚假票在医院的财务上报帐。”他告诉我说。我顿时想起了自己在财务科看见的那些单据。
还有其它一些问题。比如他反映说朱浩在省城有几处房产。
“我已经告诉了你这些情况,你看着办吧。”他最后说。
他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在办公室里面呆。这个人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我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一定很复杂,虽然问题不一定像他反映的那么严重,但是肯定会牵涉到很多人,特别是上面的领导。
问题的关键是,他是否曾经将这些问题向上面反映过。我估计没有,不然他的这个副院长早就被拿掉了。
我有些恨这个人,因为他将这么一个烫手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我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你今天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张晶晶现了我神情的不正常。
我笑了笑道:“这几天我有点累。”
她摇头:“不对。你笑得好难看。”
我却被她的这句话逗笑了。我相信自己这次的笑一定不再难看。
吃完饭母亲坚持要去洗碗,张晶晶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知道她这是为了给一个我和张晶晶单独的说话时间。
我和张晶晶倒有些尴尬了。
还是她先说了话:“今天晚上你能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吗?”
我本来想说我有事情的,但是我不忍拒绝她那双清亮、柔美的眼睛,还有此刻正在厨房里面静静地听着我们讲话的母亲的那双耳朵。我没有听到厨房里面传来任何的声响。
“好吧。”我点头答应了。
张晶晶的眼神开始出了神采。厨房里面响起了欢快的水声。我却在心里叹息。
走出家门,张晶晶忽然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的心猛然间一颤。我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但是她却坚决地在挽着它。
“我不值得你喜欢的。”我叹道,“我以前有很多女人,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我不管你的过去,我只喜欢现在的你。”她在我的耳畔轻声地说道。
“这个世界的好男人很多,你还年轻,又是这么的漂亮,何必呢?”我对她温言地道。
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还为此哭过很多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有一次我弟弟和他的老板到省城,那个老板和你一起吃饭我都是知道的,本来我应该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那时候的心很痛。”
我忽然想起了那次的事情。我记得自己本来也有打算叫她的,不过我的目的是为了让她的弟弟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后来好像是因为王波约了钱小如和江姗姗而临时没有通知她。想到这里,我心里更加的惭愧。
“我真的不值得你喜欢。”我再次说道,心里拒绝她的想法更加地坚定了。我认为自己的拒绝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我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可能会伤害她的人。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赖上你了。”她倔强地道。
我的心里不住的在叹息。
三江是一个小城市,这里只有一家电影院。今天放映的是一部国外的恐怖片。
“这个怪吓人的。我们不看了吧。”我对她说道。
“我是学医的,我不怕。很刺激呢。”她却不听我的劝阻。
我心想这和专业没有多大的关系吧?但是我仍然去买了票。
电影确实很恐怖,连我都看得寒毛直竖。张晶晶一次、一次地吓得往我身上靠。我不忍拒绝她在恐怖中对我身体的依赖。我的内心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学生。这样一想便释然了。
“好吓人啊。你是不是有意让我看这样的电影的?”出了电影院她悄悄地问我。
我哭笑不得。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女人的不讲道理了。
“你其实很喜欢我的。你说是不是?”她接着问我。
我无法回答。看电影之前对这个问题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现在再说就太伤害她了。
其实在我内心还是很感激她的,在我最落魄、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她能够义无反顾地跟着我到我家乡来工作,仅凭这一点我都不应该去伤害她。不过关键的问题是,我认为自己接受了她就是对她的一种伤害。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
我思绪复杂地在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一片温热,张晶晶的唇吻到了我的脸上。我猛然间怔住了,仿佛自己被人点了穴一般。
“哈哈!”她大笑着将她的手从我的胳膊里面抽了出来,欢快地在我前面笑。
手机的叫声解了我的穴,我全身松弛了下来。
“师弟,在什么地方啊?我找你说点事情。”是朱浩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