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雨倾盆
小丫鬟得了紫玉交代，点了头，起身踉跄的往赵管家处去。
见小丫鬟入了夜色，紫玉看着水瑶，低声道：“你平白穿了我的赏，便也就替了我吧。”
她咬了牙，拿出袖袋里的帕子。
“反正你死了，但我还活着。”
紫玉拿起碎瓷，刮花了水瑶的脸。
谁让她们年龄相仿，身材相仿。
谁让水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她提醒过的，可水瑶不听。
一盏茶的功夫，水瑶的脸，再也瞧不出她本来的样子。
最后，紫玉抬了手，将碎瓷狠狠扎在水瑶胸口，乔倩儿扎伤她的地方。
血从胸口渗出，紫玉把碎瓷抛到水里，然后用力把水瑶推进湖里。她在水中胡乱的洗了手，转身就往住处跑。
紫玉算是明白了，不论乔倩儿还是姜氏，都容不得她。
可躲过了这一次，谁知道下一次在哪儿呢？
这侯府，她待不得了。
她要离开，现在就离开。
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以为紫玉死了。但她会好好活着，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别人替她决定生死！
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轰隆一声雷响轰鸣。
紫玉回了住处，匆匆收拾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想到屋中小丫鬟红着眼，说自己处处不显，她心还是软了。
自己也曾处处不显。
紫玉从包裹里拿了一块银子，压在小丫鬟枕头下。
未来的路，都得自己走。
现在，她也要走自己的路了。
另一边，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走到赵鼎门口，像是瞧见了依仗，抬手就要敲门，却突然顿住。
空中惊雷响起。
这几个时辰里发生的一幕幕，突然像是被穿起的珠子。
她像是一下子明白起来。
平嬷嬷给紫玉送了衣裳来，衣裳被水瑶穿了，然后，水瑶死了。
所以——
她心中一惊。
那个死在水中的，应是紫玉姐？
准备敲门的手，落了下来，小丫鬟转了身。
闷雷响过，一条闪电炸开，露出夜幕下的侯府。
这个平素气派的侯府，此刻，竟像巨大的窟窿，透着见不得光的种种。
小丫鬟顾不上再多思量，快步往住处返。
走到门前，只见屋里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小丫鬟闭上眼，她多么希望这是个梦。
只要一睁眼，就又能看到这一处，她觉着温暖的落脚之地，还似从前。
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丫鬟。
没有紫玉的处处周全，也没有水瑶一股子的向上心思。但水瑶和紫玉总是不经意，给她几分照顾。
她睁开眼，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洞洞的房间。
她自幼无父无母，被姨母刻薄对待，最后被卖到侯府。
她要的很少，很少很少，哪怕是屋里两人，偶尔几句善待的言语，就觉得温暖。
可为什么这点暖，也被剥夺了呢？
她推开了门，上了床铺，麻木着一件件脱了衣裳。
躺了下去。
她蜷缩着身子，可天亮的那么慢。
她搂住了枕，碰到一个硬东西。
摸出来，借着划过的闪电看，是一块银子。
整整一块，银子。
是紫玉姐留给她的，整整一块儿银子。
小丫鬟握着那银子，抱着膝盖，无声的大哭。
为何，为何有人天生富贵，出生就是主子？
为何主子就可为所欲为，要人性命？
为何同样为人，她们就是低贱的命？
为何她们要活，就这么难？
屋外，大雨，
陡然倾盆。
***
雨下了整夜，快天亮时候落了停。
天光初亮，水洗过的侯府空气清新，草木舒展。
春夏时日，一雨一热，这雨刚停，就隐约有热浪滚人之势。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侯府的宁静。
“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早起的丫鬟，路过湖边，眼瞧见湖上飘着一个东西。
定神一看，那是——
一个人！
院里的家仆小厮听了声，都纷纷跑了过来，拿了杆子，却远够不到。
管家赵鼎被人寻来，瞧见人飘在湖中间，叫人去找秋日捞叶子的窄船来。
窄船半天才拖来，下了水。
前前后后忙乎大半个时辰，湖里的人才被拽到。
近端午的日子，天早就热了起来，这人在水中泡了一夜，一拽上来，就隐隐的咸腥味道。
人被拽上岸，一翻面，脸上本就烂着，被湖中鱼虾啄食一晚，更是瞧不得。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小厮，瞧着那全非的面目，都退了些。
嗓子眼浅的，甚至跑出段距离，干呕起来。
留下赵鼎，和年纪长些的婆子，也不由避开了眼神。
最后还是赵鼎上前，瞧不出长相，他就掂了掂死人身上衣服。“这身上的料子，可不是什么普通之物。”
身边的婆子会意，这料子丫鬟是绝对穿戴不起的。
那这死的，是主子？
赵鼎神色一惊，心道不好！
看年纪，这怕不是小侯爷身边的那位？
于是转身小跑着，侯爷一早去上了值，他便往雅苑去找夫人了。
“这身段瞧着像紫玉姑娘。”有婆子低声道。
“是吗？我瞧着像水瑶。”
“水瑶哪儿有这么好的衣裳啊，就是个丫鬟！”
“可昨日水瑶本应去秋月轩伺候，结果没去。”
“那也穿不上这般衣裳……”
起夏凑近了些，一瞧着那衣料，也一惊，她转身快步回了云锦居。
“小姐！不好了，小姐。”
起夏推门喊道。
“小姐才刚起呢，你轻着点。”莺时正在给林初好通发，瞧见起夏慌里慌张的，阻她道。“朝食呢？”
“府上死人了！”起夏却冷静不下来，道：
“我去厨房路上，瞧见他们都往湖上去，就跟去瞧了一眼。湖上飘着个小娘子。他们把人拉了过来，脸都被鱼啃了大半了。但那小娘子身上穿的，正是那日侯夫人，从珍宝阁买的另外一套衣裳。”
林初好不由站起身，“死了？”
死了的话……
她可能知道姜氏在谋划什么了？
她送走了乔倩儿，却把衣服送给了紫玉。
原来姜氏在赌，左相的威胁，不单单是说说而已。
若如此，姜氏就可以借左相的手，除掉了她最想除掉的人。
“死人可是紫玉？”林初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