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山泉清冽,玉石坚毅
“许是林家商铺的人。”贺宁道，“我先下去，东家先吃了饭吧。”
贺宁话音未落，就听了脚步声。
有人上来了。
二人往外一看，是阿月的娘王婶。
王婶看见林初好，什么也没说，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昨晚，王婶看见了阿月身上的伤，阿月什么都说了。
王婶心疼，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下一下给林初好磕头。
谢她救了女儿，谢她把女儿送回来。
看至此，林初好也不由红了眼眶，阿月身上的伤，她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把她养大的娘。
“婶子，您快起来。”林初好拉她。
王婶缓缓起身，却泪流满面。
起夏带着两个孩子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羽还记得王婶，看她哭了，就走过来踮起脚，伸手给王婶擦眼泪。
“阿婆，不哭。”
王婶昨晚问了羽的事。
阿月说那孩子是畜生的，不是她的。
此刻看着懂事的羽，王婶心更疼了。
她俯下了身，让羽擦了泪，可泪却止也止不住。
“小姐还未吃饭吧？都是我害了小姐心情。”王婶一来就跪了，这一起来才发现，林初好正要吃饭。
“不妨事。”林初好道。
“那我就告辞了。”王婶摸了摸羽的头发，狠了心。
她心疼羽，但却再也不能失去阿月了。
“姐姐，阿婆怎么哭了？”羽抬头看着小玉。
小玉怯着，羽什么都不懂。
可是她半懂不懂的已经明白了，是爹和娘干了坏事。
那地窖里的姐姐，都是爹娘抢来的，卖掉也不是让她们去过好日子。
卖掉的人，不会有好日子……小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她没有应羽，而是学着王婶的模样跪在林初好面前，“小，小姐。您要把我卖掉吗？”
在她心里，羽有娘，但她没有了。
没爹没娘，是要被卖掉的。
林初好看她，“你害怕吗？”
小玉点了头。
“我今天要和妹妹分开了吗？”小玉知道自己的结局，还是忍不住问了妹妹。
“你会想妹妹吗？”
她只有五六岁，但林初好似像问大人一般，郑重问她。
“我想姐姐，不想和姐姐分开。”羽道。
小玉也无比认真，“把我卖掉，小玉就可以去找她娘了吗？”
林初好未答。
在小玉眼里，不答就是了。
她可以被卖掉，但妹妹要去娘身边。小玉坚定了眼神，“不想。”
“姐姐。”羽委屈。
小玉拉着她，叮嘱道：“羽，快说你也不想。”
只要不想，她就不会和自己一起被卖掉了。
“你爹娘做了坏事。”林初好不想瞒她，“他们想要钱财，却不去劳作，而是偷抢了别人家的孩子，拿去卖。”
小玉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小玉不会像爹娘一样。”
“玉，本是纯洁无瑕。”林初好脑中，小玉的脸慢慢幻化成了紫玉，然后又变成了小玉。“可若生了贪念，不想成为玉，只想占有玉石珍宝。那便毁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小玉听着，她还不能确切的懂小姐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小姐是让自己做个好人，于是道：“小玉不会害人，小玉会做个好人！”
生在什么样的人家，也不是自己能选。林初好叹了口气，问，“你喜欢玉吗？”
小玉摇头，她见过玉，一块冰冷的石头，“我喜欢山上的泉。”
“好，今日起你名中加一个泉字。望你日后如山泉清冽，洗净污浊，如玉石坚毅，不屈向上。”
两个孩子还听不懂，但起夏听明白了，小姐是要留下她了，于是对小玉道：“从今儿起，你就叫玉泉了，还不快谢小姐赐名。”
小玉不知是什么意思，只猜，自己应是不用被卖掉了，赶紧拜道：
“谢小姐赐名。”
“谢小姐。”羽学着小玉，跪拜着。
“都起来吧。”林初好道，“洗洗手，过来吃饭。”
吃饭间，羽喝了一口米粥，突然想到昨天的晚饭，道：“阿婆做的粥真好吃。”
林初好未语，羽和王婶不过见过一次，竟就念念不忘。
可日后，总是要忘的。
***
出了客栈，林初好才看清了通义的大街。
街道规整，不若盛京繁华，却也有各式铺子门类齐全。
和此前见过的那开裂的大地，和空无一人的村庄不同，这城中受的影响似不大。
通义主农，林家在通义的产业，主要是粮铺，除此之外还有典当行和杂货铺。
他们这次就是要去粮铺，找林家在通义的掌柜。
“大小姐啊！老孙是有多少年没见过大小姐了！”
刚过了马路，一个又瘦又小，却精神抖擞的老头，就迎了过来。
“孙叔。”
林初好上了前，话还没说几句，孙老头突然就红了眼。
“大小姐，我知晓我不该说。”
迎林初好和贺宁进了铺子，孙老头抽了抽鼻子，“当初我就没瞧上那永宁侯府，知你们订婚，我还专门写了信给家主。那邹义博来通义和我们谈过生意，我见过几次，发现那人不走正路。便没了交集。要是我……”
话未说完，林初好打断了他，安慰道：“孙叔，都过去了。”
她站起身还转了个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行，”孙叔抹了泪，点着头，“好就行，好就行。”
林家的八大掌柜，各个都带过林初好，看她遇了邹承白这般对待，都气的不得了。
林泊简怕他们擅动，写信时专门用家规擎着，若不然，他们早就寻了机会，给那小子碎尸万段了。
“孙叔，咱们铺子粮食有多少？”说过了这一茬，林初好问了正事。
“两年颗粒无收，我们存粮也不多。”孙叔道：“现在好些粮铺都从越国进米了。”
林初好点了头，然后对贺宁道：“还得早些把粮食运来。”
贺宁点头。
“孙叔，咱们的粥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林初好起身。
“行，咱这就走。”
孙叔领着林初好和贺宁，出了门。
他们坐了马车，走了不短的时辰，来到一处湖边的大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