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马帮初到糯苏寨

二月初一下午，李壮友堂马帮一回到十里铺，李壮就安排人通知各个产业掌柜、工头前来李府商议马帮壮大、人员调配、盐场减产事宜。各执事人员听到李壮安排后，回去就立即开始调派人手，磨合队伍。

转过天来，李壮没有去管其他已经安排下去的事情，他去了盐场。李壮去盐场一是过问第二次走马帮的物资准备情况，二是对盐场减产问题对盐工们做了说明。在听了李壮的分析解释后，本来还有些不解，当然主要是怕自己工钱减少的盐工们这才放下心来。和员工们交谈后，李壮挑选出二十名盐工加入了马帮队。

本来第二次走马帮李壮是准备四个小队每队二十人、骡马三十二匹，总共运盐二百四十石的，其他人员和马匹就轮换休息。但询问过马帮队人员后，大家都不想休息，都想拿更高的工钱。李壮一想，既然都算是新队伍新人员，就都多出去累积点经验吧，反正再有一个月左右他的马帮又会扩大一倍，到时队伍里多点老手，事情应该就会顺利一些。

于是李壮重新调整到每队二十五人，骡马三十五匹，总共运盐二百六十四石。

二月初三，李壮友堂马帮第二次出发。这次李壮决定还是走老路。第二天下午同样一路顺利的到达了豆沙关。这次李壮的通关手续是巡检司的另外一个师爷接手的，看了李壮马帮这次的规模，这个师爷的叶子烟枪在李壮装凭证的竹杠上敲了四下，李壮于是很隐蔽的递上了四两银子。而其实，这次的二百六十四石盐，李壮只用了两张盐引，也就是说李壮这次是走私二百五十六石盐。

李壮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朝廷的巡检点已经成了缉私部门中饱私囊的工具。这和那些各地团练军大帅们私人设置的请捐纳税点没有区别，也和一些山寨大王们的买路钱一样。这两次走马帮李壮他们遇到的朝廷的、地方的、土匪的关卡还算讲规矩，收费还算合理，这也算他们比较幸运了。估计这些人也想来个细水长流，他们也怕一次宰狠了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过了豆沙关后，李壮没有安排再去已经卖过一遍的地方卖盐，而是带着马帮直奔水城厅。到了水城厅境内后，他就把四支队伍分开，第一队和第二队去宣威州、龙场方向，第三队去黑张铺方向，第四队去雍溪里方向，四日后不管有没有卖完都返回水城边大河堡马店汇合，提早卖完的就在水城去买骡马，这次总共还需要再买七八十匹回去。分配完毕，大家就开始分头卖盐。

李壮加入了牛二为正、明祥礼为副的第三队。他们是去黑张铺方向。

四个小队的马帮是在大河边一个叫大湾的小镇子分开的。二月初六早晨天刚蒙蒙亮，四队人马就从马店出发，奔向指定好的线路。尽管他们都带有武器，但李壮也一再叮嘱和气生财，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武。

大湾往黑张铺方向沿途是一个山包接着一个山包，在这些山包之间、半山之上只要有一块能开垦土地的地方就会有一个个的糯苏寨、苗寨。这些寨子就是李壮他们卖盐的地方。应该是对马帮前来卖盐已经司空见惯了，知道他们是卖盐后，这些寨子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都是尽量多买。李壮对跟这些寨子土目们打交道已经有点经验了，送上一个烟袋锅、或者一面巴掌大小的木框玻璃小镜子，往往就会获得土目们的热情回应。这些小玩意儿在十里铺也就几文钱的一个，李壮他们可是带了一大堆。

这天下午，申时许，李壮他们到了韭菜坪附近一个半山腰的糯苏山寨。这个叫大糯苏寨的寨子比较大，人口比较多，这里的土目大人姓禄，是附近方圆二三十里众多土目中最有实力的一个。他的手下大概有曲诺六百人、阿加四百人、还有呷西一百人。

在这一带的糯苏寨卖盐，客户就是土目大人和曲诺和部分阿加。

曲诺其实就是自己有田地的农户，只不过每年都要免费为土目大人干点活，也要按田地交税上供，说白了土目就是土皇帝，整个寨子都算是他的。

阿加就是土目家的长工，有些报酬，但没有人身自由，土目之间还可以相互转卖阿加。而呷西其实就是土目家的奴隶了，他们只能免费干活换饭吃，而且土目可随意打杀呷西。当然各个糯苏寨的呷西往往都是寨子里犯了罪的土人。

进入大糯苏寨涂了黑漆、挂了两个牛头骨的原木寨门，李壮友堂马帮队就在寨门后的空地上被一群糯苏妇女们围住了。这群妇女身着青色或者蓝色的云纹绣边短衫长裤，头上缠着黑色或者白色的头帕，腰上系着白色布带，穿着绣花鞋，手中提着布口袋或者陶盆、陶罐。看这情形她们已经知道李壮他们这个马帮是来卖盐的了。

李壮给四个马帮小队定的价格还是按包卖一百文一斤，按斤卖一百二十文一斤。在土人寨子里，李壮还要求秤杆望一点，并在称好后再用小盐铲子给买家加一点，当面卖个好。做这些就和他送土目小玩意儿的目的一样，尽量避免冲突。

糯苏妇女们正围在几个专门负责零售的马帮成员那里称盐装盐时，李壮看到几个背着鸟枪的男子簇拥着一个身材不高但很比较壮硕的中年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这中年男子微胖国字脸，肤色略黑，一身青色火焰纹绣边的长衫长裤，脚穿绣花厚底鹰头鞋，走路生风，看上去颇有一番气势。注意到中年男人走过来，那些正在买盐的妇女们纷纷对他躬身行礼，口称土目大人，神态恭敬。

中年男人走到近前，抬手说了句：你们买你们的盐。接着才转头询问李壮：“马帮哥打哪里来？你的盐价是几何呀？”

中年男人说的是官话，虽然有点口音，但李壮还是能听懂。他刚准备回话，中年男人旁边一个跟班就介绍到：这是我们土目禄大人。

李壮连忙回答：“回禄大人的话，我们是来自十里铺，这是我们李壮友堂的盐马帮。我们的盐都是豆花滤过毒、细筛筛过的精盐。大人尝尝就知道，我们的井盐不苦不涩、盐味纯正。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土匪横行，我们从十里铺运盐过来很不轻松。我们在毕节县、威宁州按包卖是一百一十文一斤，按斤卖一百三十文一斤，今日初到贵宝地，就按包卖一百文，按斤卖一百二十文了。”

中年男人听李壮说话好听，长得也是高大英俊，就笑着继续说：“十里铺的井盐可是好东西！我们就喜欢吃十里铺的井盐，煎菜有滋味，泡菜不生花，吃了涨力气。现在这个时局你们跑马帮运过来确实也不容易，价格高一点也算正常。不知道你总共还剩下多少盐巴？”

这时旁边一些正在买盐的妇女笑着对中年人说：土目老爷，这些马帮哥的盐巴味道真好。他们给我们称盐秤杆也是高高的，称完了还要送我们一点，比以前的卖盐马帮好多了！

李壮见这个土目还算和善客气，看样子对这些曲诺也不错，而且这大糯苏寨确实也是今天所遇土人寨子里规模最大的一个，就对这个禄姓土目起了结交之心。于是说了句：“大人稍等。”接着就从驮其他物资的马背褡裢里掏出一个更加精美的铜烟袋锅和一面更好更大的玻璃镜子，还有一斤左右油纸包好的火边子牛肉干双手递给了中年人。李壮这才继续说：“这是我们十里铺的一些小玩意儿小吃食，送给大人表个心意。我们这次过来带了六十六石盐巴，到贵寨时还剩下三十石多一些，等这些阿木惹买好，我估计还能剩下二十石左右。”

中年土目拿着李壮送的礼物显得很高兴，就说：“感谢马帮哥的礼物，那剩下多少盐巴我们土目府就全部给你买了。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这乌蒙山区天黑得早，路上又有雪，山高路滑的，你们今夜就在寨子里住一夜吧。还不知道小阿哥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李壮。”

“李壮，你们这马帮是什么李壮友堂的马帮，那你就是这马帮和盐场的东家咯？东家亲自出来跑马帮，了不起了不起！那今晚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欢迎李东家来我们大糯苏寨做客。”

“感谢大人盛情，您就叫我李壮就可以了。”

“那你也不要叫什么大人了，我叫禄天宝，你就叫我禄大哥或者天宝大哥都行，我就叫你李壮兄弟了。”

本来李壮就有结交的心思，禄天宝的话正中李壮下怀，于是就很自然的叫了“天宝大哥”。

禄天宝让他先去土目府里休息，剩下的事情让下人和马帮其他人员交接处理就好了。接着他就吩咐手下交接盐巴和给马帮其他成员安排食宿。李壮也吩咐了牛二和明祥礼处理剩下的事情，随后就跟着禄天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