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收个探长当小弟
三月初，李壮突然就忙了起来。其实经营上的事情他现在本来可以不用亲自过问，但既然现在他在香港，有些他看重的客商上门他倒也不好完全不闻不问。事业做大了，李壮想要做事，那就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如果他不想做事，那其实每件事也都有相关的负责人员会处理。
风帆时代，欧洲到中国东南沿海，海船一般都要跑五六个月，那时候来往一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有了蒸汽动力，轮船连续航行能力大大提升，再加上苏伊士运河的开通，欧洲到香港三个月就可以到达了。
夏尔·德·莫泊桑去年七月从香港带着五千斤壮阳酒系列产品以及两万斤火边子肉干、十里铺酱料以及部分食用油回欧洲。一路上，夏尔满怀着挣取大量财富恢复祖上荣光的激情，连枯燥的航海路程他也觉得没有那么无聊了。等他风尘仆仆回到马赛，就已经是十月底了。
回到马赛，夏尔顾不上旅途的疲惫，迅速地开始了这批商品的推销。充满激情与梦想的人是不会在努力实现梦想时感到疲惫的。夏尔身上还背负着不小的债务，他需要尽快完成销售，获得利润。自己全部身家抵押在别人那里，他现在确实也不敢松懈。做了这么些年生意，夏尔当然也会一些推销手段。回到马赛后，他首先是找到马赛的几个资产还比较雄厚的老牌贵族。这些人与莫泊桑家族也算世交，虽然说夏尔家没落后他们之间并没怎么来往了，但夏尔相信，要拜访一下他们，他们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夏尔去拜访的三家都没有拒绝他，霍华德先生和罗素先生和夏尔共用了下午茶，坎贝尔先生因为和夏尔的父亲交好，还留夏尔共进了晚餐。在这三个老牌贵族的庄园里，夏尔把这些年在香港的一些事情以及神秘东方大国的一些见闻非别给三位先生做了讲述。夏尔知道这些法兰西贵族的傲慢与偏见，因此他并没有吹嘘什么，只是实事求是的讲解一些见闻。同时，在下午茶时，他拿出了火边子肉干和壮阳酒，在晚餐时他拿出了拌饭酱料和壮阳酒。当然，他赠送给三位先生的也是这些东西。他没舍得多送，而是一人赠送了一罐壮阳酒、一斤肉干、两杯不辣的酱料。
这些东西他也没有吹嘘什么，也只是描述了功效和食用方法。不过在尝过肉干和酱料后，三位先生都非常感谢莫泊桑先生的馈赠。至于壮阳酒，三位喝惯了葡萄酒的先生只是觉得这酒有股特殊味道，酒劲比葡萄酒大，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夏尔也只是告诉了壮阳的功效，请他们夜里可以体会。夏尔还告诉了三位先生他在马赛临时居住的地方，表示他会在马赛停留一个月左右，希望三位先生如果需要更多的这些商品可以去找他。
夏尔找这三位老牌贵族是有原因的，一是他家和这三家比较熟；二是这三位在马赛人脉很广，各行各业都有朋友；当然第三点最重要，就是这三位先生都是五六十岁年纪，正是需要壮阳酒的时候。事实证明就该人家莫泊桑家族复兴，夏尔的营销很快就取得了效果，三位先生很快就都从莫泊桑这里买走了一马车的货物，包括一百坛壮阳酒，一百斤火边子肉干和两百杯酱料。三位先生购买夏尔的商品不久，一些马赛的富商和贵族们就开始上门。短短二十来天，夏尔就把带回来的货卖了个七七八八。
一看这边的货卖得差不多了，夏尔就决定再次返回香港，这次他要购买更多青云公司的商品过来。他他先用二百法郎购买了这个在马赛港附近的带门面仓库，又找了他的堂弟帮他打理这个商铺，这才动身返回香港。他堂弟和他一样，也是莫泊桑家族没落的一支。
这次，他从青云公司用五万鹰洋购买的商品，现在货还没有全部卖完，他已经收回了十三万法郎。这时候的法郎和英镑价值相当，他去马赛这边的汇丰银行兑换成了十三万英镑并存入银行，他只带着存款单据踏上了旅程。两个和他从香港过来的员工他留了一个在店铺里帮他堂弟，他只带着另一个返回。他已经在设想下一批货过来，他将把资产变为五六十万英镑，再走一次他就将成为资产超过两百五十万英镑的富豪。有了两百五十万英镑的资产，他就将超越马赛大部分贵族和富商，那时他才算恢复了祖上荣光，可以过上潇洒的生活了。
不过，莫泊桑先生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他记得是青云公司李老板给了他这次机会，愿意赊销给他这些商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累计财富。因此，在莫泊桑先生的心中，他十分感恩李老板。
三月初，李壮在青云公司办公室见到了返回香港的莫泊桑先生。李壮很惊讶莫泊桑先生这么快就把商品卖出去了。要知道，青云公司给他的批发价是比销往内地提价两到三倍的，而夏尔在马赛又是按照五倍进货价销售的。以壮阳酒举例，销往内地批发价按照清制银票是三两，而卖往欧洲批发价是七两左右，那也就是说莫泊桑先生在马赛卖的价格是三十五两左右，换成英镑也有十七八英镑一罐了。李壮可是知道这时候大多英国普通人一个月薪水也就是一英镑而已，一个月一英镑可是能养活一家三四口的。李壮只能感叹，看来这个世界哪里都有有钱人啊。李壮自己也在反思，有时候他看不上的几千几万两在普通人眼中那依然是一笔遥不可及的巨款。看来自己以后在说话做事方面还是需要注意的。
夏尔这次还掉青云公司上次赊销给他货物的欠款后，剩下的十一万多英镑他几乎全部用来购买了青云公司的商品。这次他买了两万罐牛屎粑酒，其中壮阳酒占大多数。剩下的钱他买了一万斤火边子肉干和四万杯十里铺酱料。三月中旬，莫泊桑先生又满怀激情的踏上了开往马赛的蒸汽货船。
除了莫泊桑先生，去年七月前往英吉利、西班牙和尼德兰的另外三个欧洲商人三月初也返回了香港。他们和莫泊桑先生的经历大同小异，总的来说就是赚大钱了。他们一个个都是神采奕奕的返回的香港，而返回香港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到青云公司下订单。和莫泊桑先生差不多，他们这次都是采购了比第一次拿货多四五倍的货。除了这些欧洲客商，星加坡的李老板和巴达维亚的黄老板也在三月初再次来到青云公司进货，当然，李壮也热情接待了他们。
李壮当然很开心了，原本香港这边最近几个月，每个月利润都在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两之间，没想到三月份这还没到中旬销售就已经超过两百万两了。看来这个月销售和利润都将有大幅度的提高。不过幸好现在几个厂子产能都充足，酒厂也在摩理臣山和酒厂这边有大量库存，不然如果碰到像这个月这样突然猛地增加订单，青云公司还不一定完成得了。
现在已经完成的订单加上本地那一批经销商、广州伍老板那一批经销商、福建经销商、上海杜老板等人每个月比较固定采购，这个月青云公司很有可能会给李壮带来四百万两银子的利润。这个数字对于现在李壮的身家来说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但没来香港之前，十里铺所有产业半年给李壮的利润也就是这个数，这样看起来这个数字就很厉害了。
三月中旬，一天上午，李壮正在青云公司办公室处理文件。一个秘书告诉李壮，说是有一个北方来的商号东家到了公司。正在接待的陈阿林让秘书问问李壮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因为公司高层都知道李壮很在意那些还没开发的市场，现在有北方的客商过来，陈阿林就需要问问李壮要不要亲自去见见人。李壮处理的这些文件是督促采购、生产等部门加紧干活的奖励机制。
因为要为接下来的老客商们常规采购备货，相当于剩下的半个月要完成以前一个月的产量，采购、生产等部门必须要加班加点干才行。当然，要让人家心甘情愿的加班加点，给点实际的奖励是应该的。李壮刚刚就是在审阅公司办公室秘书们编写出来的加班和超额生产奖励制度。李壮刚刚已经看完了，觉得这个制度没什么问题，就随手把制度签字交给了进来报告这个秘书，然后起身，他准备去见见这个北方过来的商人。
到了会客室，李壮就看到陈阿林正在和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交谈，会客室其他位置还坐着不少双方其他人员。看到李壮进来，陈阿林赶紧起身，他向对方介绍这是青云公司老板，也就是东家李壮先生。对方一听，也赶紧站起身对着李壮抱拳行礼，连道久仰。李壮也只好抱拳回礼，连声说欢迎。在香港这边见客户，李壮才算知道这个世界上打招呼行礼有这么多种类，他是抱拳行礼、握手、拥抱贴面、甚至鞠躬都经历过了。
今天见的这人一看就是比较传统的内地人做派，长相也是一副老实人模样。但李壮可不会单纯从相貌穿着看人，此人一开口，李壮就知道今天谈的这笔生意不简单。这人自称是从归化城过来的，姓王，是归化城大盛魁商号一个管事。对于大盛魁商号，李壮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家才是真正的百年老店。因此李壮就很是客气和王管事交谈起来。
这个自称姓王的管事说，他们商号经常到江苏、浙江、上海、安徽、福建等地采购丝绸、棉布、茶叶等货物卖往内属蒙古、外藩蒙古，甚至有时也买到罗刹国那边。李壮当然知道北方很多边民为什么称呼沙俄为罗刹国，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王管事说，最近几个月，他们在苏州、杭州、上海等地卖货时，注意到了牛屎粑酒、火边子肉干以及十里铺酱料。他们的人购买了一些回归化城，商号高层品尝后，觉得非常不错。这次王管事就是过来看看双方能不能达成合作。
李壮从这个王管事的谈吐以及他的随从人员神态上看出，他应该是大盛魁的一个东家。不过既然人家不说，李壮也不去点破，那就按照正常经销商对待吧。看来大盛魁对于青云公司这些商品确实非常看重，谈判最后，他们给下了五十万罐各种牛屎粑酒、二十万斤各种火边子肉干、五十万杯各种酱料的订单。
对于大盛魁购买牛屎粑酒，李壮不感到奇怪。他们的主要市场一年中大半年都天气寒冷，许多人都喜欢喝酒御寒。但他们采购二十万斤各种火边子肉干就让李壮不太理解了，那边不是盛产牛肉干吗？王管事告诉李壮，越是产牛肉干的地方，说不定青云公司的火边子肉干越好卖，因为它既让人感到亲切，又给人不一样的味道。还有就是各种酱料，这种东西在那边更受欢迎，那些大大小小王公贵族哪家每天饭桌上没有各种酱料。
这笔订单总价值一百八十五万两，大盛魁全款付清后，听说他们带的商船不能一次运完商品，为了表示诚意，李壮决定让禄蒙灵号免费帮他们送货到山海关那边的永平府，那里大盛魁商号有自己的码头和仓库。对此，王管事也是连声道谢，不过李壮也请求王管事在永平府那边帮禄蒙灵号采购一批人参等药材、活牛羊马骡驴等大牲畜。这明显是送王管事一笔生意，王管事自然连声说包在他身上。
送走了大盛魁商号一众人，李壮难免有些高兴，有了大盛魁这个经销商，自家的货总算是卖遍了大江南北，销往了长城内外，而且还远销南洋和欧罗巴了。正当李壮在办公室暗自得意之时，秘书又进来告诉他，说是有个差佬找他。李壮知道差佬是香港本地人对警察的称呼，这个秘书就是本地人。
李壮到了会客室，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喝茶等他。李壮知道这个人就是秘书说的那个差佬，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对着这人一拱手，说自己就是青云公司负责人李壮，不知道贵客是哪位？找他什么事？
来人正是查理街警察局探长雷长乐。他看到李壮进来，对着他拱手行礼，他不敢托大，也赶紧起身还礼。
“李老板，我是查理街警察局探长雷长乐，因为龙虎帮的事情我知道了李老板，但请李老板放心，我不是来查你的。我是希望以后可以帮李老板做事，能多一口汤喝。”
这个雷长乐说这些话也不全是为了索贿，他从龙虎帮那些人的惨状可以看出来，青云公司真不简单。偌大一个帮派，没动枪，一夜之间就让人悄无声息的灭掉了。奔马保安公司这帮人看来战斗力太强了。至于雷长乐怎么能肯定是青云公司、奔马保安公司做的，那时因为青云公司门面被砸，报警的时候，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报复的就是雷长乐。雷长乐还记得报警那人听说可以自己报复时眼底露出的一闪而过的惊喜。对于这样一帮人，雷长乐知道自己惹不起，但直接说做小弟又太丢脸了，他只好开玩笑口吻说帮李老板做事，能多一口汤喝。
李壮大致知道雷长乐的心思，老实说他很看不起雷长乐这种人，但李壮也明白，现在不管是朝廷各级衙门还是香港这边各个部门，雷长乐这种人才是多数，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在他们的圈子中生存下去。因此他也并不排斥和这样的人合作。有时候，这种人也会起到不小的作用。因此李壮决定给雷长乐一个机会。
“雷探长开玩笑了。雷探长在警察局大权在握，又怎么需要一个小小的公司呢。不过既然雷探长有心，我正好有件事要咨询一下雷探长，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小小商人，怎样在香港才能够获得一个官身呢？”
“成为太平绅士。”
“如何成为太平绅士呢？”
雷长乐知道这是李壮在考校自己，看来只要帮李老板把这件事搞定，以后自己应该就不愁吃喝了。于是他很认真的对李壮说：
“如果李老板信得过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我。”
李壮对这件事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心态，看雷长乐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不好玩笑，就说：
“那就辛苦雷探长了，如果需要花销用度，你可以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