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做戏做全套
那一头,絮儿与李辞款步走向宫门。
上次来絮儿没顾得上瞧,今日细看皇城果真庄严雅正,气势恢宏。
红墙高达数丈,下开三个门洞。中间门为皇帝出行专属,大臣出入走东偏门,宗室公卿走西偏门。
待入西偏门,侍卫拦下随行仆从。廖妈妈与集美并其他人皆守在宫门外。
幸而礼物昨日已由府中管事打点好,交由尚宫局查验并造册送入宫中。眼下不需人伺候,只絮儿与李辞并肩而行,倒觉清爽自在。
然而没走两步,发现侍卫投来惊骇目光,皆指向李辞。
絮儿悄声问,“王爷,要不要搂着你?”
李辞斜窥她一眼,“胡闹。”
絮儿四下看看,仍觉旁人目光过于怪异,生怕刺激了李辞,待会儿不肯乖乖配合,闹着要回家。
她贴去附耳,“你装腿脚不便,我装夫妻情深,做样子做全套。”
李辞顿下脚步,伸出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肩膀,“要也是我搂你。素来谁个子高,谁搭肩膀。”
絮儿被他拥在臂弯里,略微一挣没挣开,往上蹦了蹦,恨不得立刻窜高二十公分。
所以说女孩子应该多吃饭,多运动,长个子。
那李辞也不知长着怎样的心肺,顺势将整副身子压来。
絮儿忽觉自己是社会新闻里家道艰难仍积极求学的孩子。李辞就是她那瘫痪在床,不得已背着上学的老娘。
絮儿被压得肩膀疼,在他怀里仰着脸嗔怪:“你没骨头么?”
“这会儿没有。”
李辞应一声,斜下眼看她费力抗着他胳膊,仿若抗着刚打来的一头鹿,不禁笑道:“是你说的,做样子做全套。”
絮儿忍不住冲他翻白眼,“话虽如此。累我满身汗,到宫里被人看笑话可怎么好。”
李辞这才卸掉力气,轻轻兜揽她肩膀。那不轻不重的力道,顿时就显得过于暧昧了。
絮儿见他修如竹节的手,半蜷着搭在她肩膀。后知后觉他身上温热的沉香气息,早已攀过后脖子,溜进她领口去了。
她忽觉脖子痒,立马缩起脖子,做贼似的揪紧衣领。
李辞收起胳膊看她,淡淡含笑。
因个头比絮儿高出一大截,他说话时习惯偏下脑袋,“你不上去?”
絮儿挑眼看去,两顶富丽的肩舆落在前头,皆用赤金绣花红绸装点。
她如释重负,先将李辞搀上一顶轿子,正待提裙上轿,一旁太监忽道:“启禀王爷王妃,这轿舆是给燕王与燕王妃预备下的。您二位稍等片刻。”
絮儿不悦,语气尚且和气,“那我们的几时能来?”
“大约再有两刻。”
絮儿看看日头,此去先给皇后请安,再到贵妃那里请安,随即往御园赴宴,时间没有多少富余。一旦在这里耽搁,后头全然乱了套。
皇后娘娘那里还不打紧,贵妃是个不好对付的,指不定借题发挥惩治她。
她径自坐到轿里嘱咐,“我们先走,待后头的轿舆来了,燕王他们再乘也是一样。”
那太监不说拒绝,也不让人起轿,讪笑着连连赔罪道,“您见谅您见谅。这两顶轿舆原是一早吩咐下的,给燕王殿下及王妃乘坐。”
絮儿欠身向前,“谁吩咐的?”
那太监不敢答。她继而笑问:“除去皇上皇后与太子有专门仪仗,其他亲王俱是一样。谁敢这样没规矩,让燕王凌驾于齐王?难道说有人暗中串联,认定燕王就是新太子?”
“这……”那太监垂下脑袋支支吾吾,半天没回上话。
李辞闲听半晌,觉得有趣。一头仰靠到坐舆的靠背,端的是悠闲自在,只管欣赏她的表演。
絮儿翻开随身带的香囊,里头没装香饼,却放着好些金瓜子,“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只怕你们一时糊涂,落下妄议储君的嫌疑。大节底下不想为难谁,接了赏各自办差去吧。”
说得那太监一愣一愣。见齐王妃大有兜揽一切的架势,若被上头问起,只说不好得罪,便扬起声音安排起轿。
李辞颠在坐舆,忍不住瞟眼看向絮儿。怪道上次从宫中回来她不但没哭,反而哼歌唱曲。显然在宫中只有她气人的份。
这厢坐舆落在宁仁宫门口,絮儿搀着李辞就往里头进。临到门前又问:“记住了么,嗯?”
李辞无奈叹笑,“一瘸二哼三咳嗽,四悲五叹六委屈。”
絮儿抬手冲他比大拇哥,不妨让李辞瞅见她腕子套着串珠子,因而问:“这珠子眼生,哪儿来的?”
絮儿笑眼弯弯,“皇后娘娘上回赏的。”
听得李辞眉心暗扣,“摘了。”
“好端端的摘了做什么?”絮儿不解,翻他一记白眼。
“说你不讨喜还真不冤枉。人家送你礼物,不喜欢平日收起来就罢了。可这样的日子必然得戴,送礼的人看着高兴,也能与你亲近不是。”
李辞将她的腕子从胳膊拂下去,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窟窿打捞上来,“要亲近你自家亲近,别带上我。”
絮儿见他一瘸一拐径直往前走,仿若身残志坚的流浪狗。她嗤笑一声,心道李辞人缘差真是活该。
她两步追去,沉声道:“我与皇后本不相干。忙前忙后这些日子是为谁?还不是为你?噢,如今可好,什么都不说就拂人的好意。”
“今儿算是明白,我不过是你踩着过河的石头。这场鸿门宴你自家去赴,我这会子就出宫。”
李辞停下脚步,冷冷地睨她一眼,“摘了。”
絮儿舌尖顶了顶腮,上前就撕他的嘴,“你是哑巴,还是给人缝了嘴?只顾撒气不说原委,要憋死谁?凭什么要我摘?哼,告诉你吧,这东西我喜欢得不得了,最喜欢沉香的味道了,偏不摘!”
李辞乱着躲她的爪子,如同与只顽劣的野猫缠斗。登时火气散去大半,又见她气恼的模样分外可爱,一时没忍住笑出来。
抓起她手腕提到眼前,“它有毒,你没脑。”
听说珠串有毒,絮儿不觉浮起笑。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拉拉扯扯做什么,好看呀?我没脑还是你没脑?”
“自然是你。”李辞端回身子,继而又往宁仁宫宫门走去。
絮儿像他调皮的尾巴,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踩着他的影子,“你才是脑袋有病,目中无人的病。未免把人想得太蠢了些,怎么知道我戴的就是她赏的那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