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竹舍里巧送饭
三月的风轻轻吹着，身边的竹叶被拂的沙沙作响。
云忆和梦甲茗提着食盒，蹑手蹑脚的往寒竹舍里探。
竹林里飘出的萧声让他们两人非常和谐的放轻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只听这箫声低沉而悲凉，如泣如诉，如歌如泪，仿佛一只湿了翅膀的鸟儿找不到回家的巢，孤独而奋力，无奈而彷徨。
“云师兄，这是钟离师兄吹的箫音吗？”梦甲茗把声音压得很低，唯恐惊扰到吹箫的人。
“嘘！......”云忆把手指放到嘴唇上，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经意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寒竹舍。那晚踏月而来太匆忙，也有点暗淡，云韶华没能看得清这寒竹舍全貌。
今天阳光充足，却见这偌大的一个寒竹舍楼阁，竟然全是用竹子做的，院子里除了中间的青石路，还有一些大石头凳子和石桌之外，其他的全是翠翠绿绿的高高细细的竹子，非常紧密。
此时钟离就坐在竹子下面的一个大青石上，石头前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桌，形状格外优美，颜色绿绿的，和竹子相互照应。
他轻轻的吹着手中的竹箫，十指如葱轻点着音符，发带随着发丝轻抚在脸庞，薄而透的轻纱衣随风轻轻摆动。
梦甲茗轻声道：“这是一张绝美的画？还是一幅凄凉的景？”
云忆和梦甲茗站在竹门边看的连呼吸都不敢随意了。
“啊！”云忆和梦甲茗突然一声尖叫。
一批竹子从根处突然断了，不偏不倚砸到了云忆和梦甲茗。
因为云忆离竹子比较近，所以竹子基本全压到了他身上，而梦甲茗离的远，仅仅只是被划了一下。
云忆虽然被竹子彻底的压在面了，但手中的食盒却被高高的举起，丝毫没有洒，就连手中的“乾坤”也捏的牢牢的，真是要饭要扇不要命！
“云师兄......云师兄......你没事吧？”
梦甲茗看见云忆被压在竹子下面动弹不得，赶紧把翠绿的竹子往外拨，很快把云忆从竹子堆里面拨了出来。
“有事有事，把食盒拿上。”云忆四脚朝天，一手食盒，一手乾坤扇，屁股重重的跌在了石板地上。
“哦！”梦甲茗接过食盒，没有扶云忆。
钟离幻：“......你们在干什么？”
钟离幻倏地起身，后退一步，眼神轻扫了一下云韶华，读不出他的神情。
云忆拍着屁股，心想，你后退的哪门子情况？难道不应该扶一下吗？
“钟离师兄，你这也太冷漠了吧？”云忆捋了捋褶皱的衣服，“好歹我也是你师弟了，你不过来拉一把也就罢了，至少应该问一句有没有事吧？你这样，我很不爽的！”
钟离幻沉默片刻，行礼道：“抱歉！”
云忆踢了一脚睡倒的翠竹：“嗯，现在爽多了！”
钟离幻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云忆看了一眼梦甲茗，随口道：“梦师弟要给你送饭，我怕他找不着你这块风水宝地，陪他来了。”
梦甲茗唰一下红了脸，他控制不住：“钟离师兄，我，我......”
钟离幻瞥了一眼梦甲茗手中的食盒：“多谢梦师弟！”
云忆暗笑，心想有戏。
“我已经吃过了，多谢两位师弟，请回吧！”钟离幻直截了当的拒绝让梦甲茗一阵羞。
云忆一心想撮合好事，赶忙解围：“吃过了？吃的是鲜花还是鲜果啊？那些不能长吃的，你看你都成竹竿了。”
云忆接过食盒，准备走到离钟离幻近一点的位置去，毕竟站这么远说话很奇怪，谁知他刚走了几步，钟离幻明显有后退的动作。
“别这么戒备嘛！这饭菜可是我帮梦师弟亲自做的呢！”
梦甲茗一愣，想开口，云忆给他挑了一个眉，他低头不语了。
钟离幻不答，往后挪了一小步。
“喂！钟离师兄，我只是要把食盒给你，又不吃你，你干嘛后退？”
钟离幻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竹萧，细长而上扬的双眸慢慢垂了下来，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让人有数一数的想法。
梦甲茗道：“钟离师兄，我们来都来了，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吗？”
梦甲茗在云忆跟前叽叽喳喳的样子在钟离幻面前一点也不见了。
梦甲茗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这个师兄有点儿敬畏，或许是那张脸太冷，或许是那眼神太冰，或许是这副样子太美好，他害怕他的粗暴会吓坏了他。
钟离幻抬眼看了看，眼神瞟过云韶华的白衣，也瞟过他手中的乾坤，说：“两位师弟，请！”
客人都到门前了，不让进门似乎真的太不应该，况且他们已经不是客人，而是自己的师弟。
沉默片刻钟离幻还是决定请他们进去坐一坐。
只是嘴里说了请，手上也行了礼，却没有向前走一步，还是在原地静静的站着，更没有上前为二位师弟推开门。
“咯吱！”见钟离幻迟迟不动弹，云忆只好自己上前推门了。
刚一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竹香味就飘进了身体的每一处血脉，屋内布置极为简单，几张各式各样的桌子都是用竹子做的，边上都摆满了竹椅。
这么多竹椅，都是钟离幻一个人坐的。
最惹人注目的是一排又一排的书籍，一把瑶琴也是翠绿的，右侧的竹台阶可直达二楼，那里应该就是卧房，云韶华和梦甲茗都没有再上去。
云忆感叹道：“哇！这么多书啊？”
云忆一边目扫四周，一边将食盒放到了竹桌上。
而钟离则坐在了离他们稍远的瑶琴面前，顺手将桌上一本书拿起随意观看。
“喂！钟离师兄，你不过来吃饭吗？”
云忆慢慢腾腾的打开了食盒，香气飘飘。
“不吃！”
钟离幻看着书，没有抬眼。
梦甲茗：“......”
“你不吃，那我可吃喽，梦师弟的手艺你确定不尝一下吗？”
“请便！”
依然没有看一眼，也没有任何思考，回答简单明了。
“你不吃我可真吃喽！”
云忆一边说一边将筷子往嘴里塞了一下，：“嗯，好吃！”
钟离幻的余光轻轻瞥过，吃没吃他当然知道。
“嗯！真好吃，简直人间美味啊！这个粥叫梅花羮，味道清香凉爽，可以美容养体，抗老抗衰的，你真不尝一尝吗？还有这个豆腐，非常嫩的！”
云忆抬眼，正好对上梦甲茗尴尬的脸：“梦师弟，你的手艺真好！”
但是钟离幻始终不答话，梦甲茗猜不出他的心思。
“真的不吃吗？梦师弟可是花了很久做的，摘了峰上最新鲜的梅花，洗净又烘干，程序很多的。”
他依然不答话。
云忆也无奈了，他第一次遇到了说话对手：“唉，钟离师兄，你一天都干什么呀？”
见他不答话，云忆只好换话题了。
“看书”
他果然回话了，不过两个字，也太吝啬，不过没关系，两个字也可以。
“还有呢？”
你不多说，那我就多问，云忆心里想着，嘴里问着。
“练剑”
啊！还是两个字。
“还有呢？”
我再问，你不嫌我烦，我就问到底，云忆真是不客气呢！
钟离幻道：“抚琴，写字”
这次终于多说了两个字。
“还有呢？”
“没了”
钟离幻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云忆的问题，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手中的书。
“钟离师兄还真是......好雅兴啊！”
云忆硬生生把好无聊改成了好雅兴。
钟离幻瞥了一眼云韶华手中的黑扇，淡淡的问道:“二位师弟拿到神剑了？”
乾坤扇在云忆手中一转:“是啊，叫乾坤，霸气不霸气，梦师弟的叫残心，怎么样？”
钟离幻:“恭喜两位师弟！”
云忆:“多谢，钟离师兄，你的仙剑叫什么？”
“泣血”
梦甲茗：“！”
云忆：“好，好名字！”
“两位师弟请回吧！以后若是无事，不必再来！”
钟离幻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请他们回去，明明确确的下了逐客令。
“什么叫不必再来，是要常来，你这如此雅静，师兄一个人岂不浪费这大好风景？大好年华？”
“我习惯了！”
“习惯可以慢慢改的嘛！以后你也会慢慢习惯两个人的。”云忆对着梦甲茗抬了一下眼。
梦甲茗眼中带火，不好发泄，忍着。
云忆从窗户往外一瞧，嗖的一下打开折扇，轻摇着：“还有啊，你门前竹子也太多了，竹子太多显得凄凉，这样，改天我们来，把左边的竹子都拔了，全部栽树种花，你看怎么样？”
拔掉竹子栽树种花？钟离幻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想过。
“不用了，我不想树，更不喜欢花。”钟离幻是不喜欢花，他觉得那些东西都太矫情了，花红柳绿的，也闹心。
云忆侧目而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欣赏就可以了！”
钟离幻不答，这种话他没能力接。
云忆担心桌子上的饭菜凉了，便说：“就这么定了，钟离师兄再见！”
他还没等钟离幻回答，就已经拉起梦甲茗的手腕走出了竹门。
他们走了，钟离幻慢慢走到了竹窗前。
竹子真的很凄凉吗？一阵风过，竹叶在响，他感觉很冷。
看着云忆和梦甲茗已经脱去来时的贵公子服，一身简单而洁白的弟子服更显无邪，仿佛学堂的学子一样有朝气，再看竹子，是有那么一点晦气，配不上他们的蓬勃。
在无人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孤独、是羡慕、还有他不想有的戒备。
云忆和梦甲茗走的很快，已经到了刚才突然断裂的竹子地方。
钟离幻看着那些竹子，突然握紧了拳头，眼中露出了的怒火，拿萧的手猛然抬起一转，然后向着窗外的那些断竹一挥，七八片竹叶像绿色气流一样飞了出去。
“啪！！！”
随着一声响，地上的废竹像绿色花瓣儿一样从空中飘落了下来，飞飞扬扬的落在了云忆和梦甲茗的肩上，还有发丝里。
梦甲茗惊讶的道：“哇！好漂亮啊！”
二人被这些碎竹吸引了，抬起双手去接这些残叶残枝。
真好看，绿色的飘叶，两个白衣的少年，钟离幻看着他们觉得美极了，同时自己也......
钟离幻一直目送着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桌子上的菜还在，菜好吃不好吃他不知道，但是绝对漂亮，他虽然不怎么去饭堂吃饭，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饭堂的菜，这些菜绝不是饭堂阿婆所做。
难道真的是梦师弟做的吗？
他看了一会，终于坐了下来，将竹萧轻轻的放到了竹桌上，然后优雅的拿起了勺子，一口菊花粥入了喉。
他惊住了，味道好熟悉，仿佛他很久以前就喝过一样，可是他明明只有下过一次缥缈峰，也就是今年，但是他并没有在幻龙城喝过什么粥，他确定。
随后又尝了其他菜，都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这一次，他出奇的将所有菜和粥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