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洗扒皮李假庄
乌云遮银钩,冷风催枝颤。
今夜的李假庄月光惨淡朦胧,云忆钟离幻和钱满踏着昏惨惨的月光来到了李郎家中。
未进学堂他们便心中一怵,多年修仙的灵敏感让他们感到了压抑,周边一片阴森,隐隐约约听见几声犬吠。
死寂中,他们每个人的心都是紧绷的,尤其钱满,他几乎是用了最大力气来保持自己的镇定,因为这死寂中有一股死亡的味道。
云忆乾坤在手中一转,往地下一点,几簇红光如火焰般无柴燃烧起来。
“......!!!”
钱满双腿一软,眼前发黑,差点跪在地下。
虽然敏感的嗅觉已经闻到了腥红的血液味,但是亲眼看见依然让他们胆寒发颤,不寒而栗!
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血泊里,在灵光的笼罩中发出幽暗的红色,钱满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瞳孔不自觉的发疼。
他如同被卸了四肢的人棍僵硬的不能动弹,耳中嗡嗡作响,脑中慌乱一片,半晌才颤抖的喊道:“李郎!李郎......”
“李郎,李郎......”云忆和钟离幻借着灵光的火焰在尸群中一个一个的找,在学堂内,云忆猛的掰起一具男尸的脸。
“......”
云忆被这张脸吓的向后一个趔趄。
尸体的脸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血淋淋的面目全非,模糊一片,他被扒了皮,云忆脑中突然浮现出几年前清龙镇男女消失的那件事,他已经认不出这张脸是谁了,但是从衣服看,他还是轻松的认出了他,李郎。
他身旁还躺着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惨相,脸上没有一点点皮,全是血,他们是李郎的妻子李妾和小阿郎。
云忆只觉得五雷轰顶,心中好像吞下了万条巨蟒一样令他想吐,又让他如沉大海,闷的喘不过气来,一股凉风从脚底直穿脊梁骨。
一旁的钟离幻也是同样的状况,他半蹲着看清每一个人的衣服和脸,他满身的毛发直直竖立了起来,后背的冷汗唰唰的往外冒,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学堂内所有的孩童都被扒皮了。
而学堂外,这些孩子的哥哥姐姐都失去了面皮,惨不忍睹的沁在血腥中,那个十二岁大胆表爱的小男孩,那个羞涩的小女孩,还有,还有那个李沝以前抱过的五岁的小调皮......
他们......都死了,被活生生的扒皮了。
终于,钱满崩溃了,他跪在了地下,双手伏地,一步一步向前爬着,从学堂外爬到了学堂内:“李郎,李郎,阿郎......”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尽管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在呼唤。
突然,一阵发抖的微弱声音穿进了云忆的耳朵,“谁?”
云忆手中聚起一团光,“出来!”微弱的火光中,两个人影相互搀扶着从学堂内的一角站了出来,他们吓得上牙打下牙,左腿绊右腿,云忆定睛一看,“阿秀?春望?”
“是,是......我们,”阿秀紧紧攥着春望的一只胳膊,几乎快要抓破了,春望嘴里安慰道:“别,别怕,”嘴上说着别怕,身体已经哆嗦的快要散架了。
云忆道:“你们别怕,是我们。”
这个时候春望终于好点了,他们是被这些没有脸的尸体吓成这样的,“我们不是怕,不是怕你们,是,是这些尸体......”
云忆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李大娘呢?”
春望哆嗦着身体道:“是这样的,我和阿秀是一起过来接我们妹妹弟弟的,因为时间还有点早,我们就在那边树下说了几句,几句贴心话,回来之后就已经这样了,”他惊魂难定,不断的擦试着额头的冷汗。
“我们吓坏了,正要跑,就听见有人来了,于是就躲在了学堂内,没想到,没想到是你们!李大娘,李大娘我们不知道。”
“大娘在这里,”钟离幻从一个尸体下面找出李婆婆:“她没事,只是被打晕了!”
闻言,钱满和云忆倏地一下就抱起了李婆婆:“大娘,大娘!”
云忆摇晃着李婆婆的肩,轰隆隆的雷声伴着暴雨惊心动魄,电光火石一刀一刀的刺痛着黑夜里的眼眸。
李婆婆躺在云忆的怀里,双眸紧闭,并没有被扒皮,但是脸上却有轻微的抓痕,看来是凶手想扒皮,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停手了。
轰地一声巨响!乌云压过,飓风吹散了最后一抹惨淡的月光,一道闪电劈下,擦亮了每一个血淋淋的脸庞,那么清晰,那么瘆人,那么凄凉!
夜风吹的树木哗哗作响,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树叶上,打在外边尸体上,融在血泊中。
疾风骤雨势如魔爪,抓碎了每一张活生生、美嫩嫩、生灵灵的脸庞,春雨可洗万望,可此时,它只能把这些面庞打的更模糊。
云忆钟离幻顾不得悲伤,顾不得脑中嗡嗡轰鸣之声,把一具具尸体往一起拖,阿秀和春望此刻也抱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泣不成声。
惊雷破空,一道闪电从苍穹而来直插钱满的心窝,他真的是崩溃了。
如针的雨水打在他的背上,头上,入骨入髓的寒意如千尺冰层,他找不到一点点裂缝。
飓风斜吹瓢泼雨,他的发丝在雨中翻飞,千条万条雨水从额头、鼻尖、下巴汇聚成股,他感觉这雨是腥红的血水。
钱满跪在血泊里,抽搐哆嗦。
钱满虽然和这些并无血脉关系,但是跟着李沝来来回回不知道已经多少回了,这里的每一个村民早就成了他的亲人。
一夜之间,这些亲人突然不见了,而且还死的惨不忍睹,他愤怒、悲伤、他更担心李沝是不是也被这样了,他不敢想。
良久,云忆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清龙镇,原来前几年他们在清龙镇杀死的妖人并非罪魁祸首,真正的恶魔还在人间。
还有,那些消失的乞丐,那些乞丐是不是也被这样活生生的扒了皮,扔在哪个臭水沟里了呢?还有李沝,李沝会不会也被......
想到这里他们又开始心中发麻,这个人到底是谁?
云忆和钟离幻好像行走在一块薄冰之上,裂痕已经蔓延,多少无辜生命等待被吞没,被屠戮,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们六神无主,毛骨悚然。
一日不知道扒皮人,一日就不能保证世人的安全。
后来,雷声雨水整整一夜,把这个悲伤的村子渲染的更加阴森凄凉。
他们没时间细思考,在李婆婆醒来之前他们要把这些尸体安葬了。
于是钟离幻和云忆用术法挖了几十个坑,把一具一具的尸体摆在了坟前,他们中间有的父母还在,所以他们要让他们知道。
须臾片刻,村里活着的人都赶了过来,他们全部来到了尸体前,只有李婆婆没有来,云忆给她打了隔音结界,儿子媳妇孙子通通已死,云忆担心这个李婆婆受不住。
霎时间,悲天地泣鬼神,哭儿喊女的声音蔓延在整个凄凉天空里。
“儿啊!你醒来啊!我的儿啊!为娘还等你给我披麻戴孝呢!我的儿啊!”
“女儿啊!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还没嫁人呢,你死后孤魂野鬼哪里漂泊啊?我的女儿啊!”
云忆站在李郎一家三口旁边,肝胆俱裂!
李郎,李妾,原本郎情妾意的两夫妻,如今共赴阴曹,昨天还陪他们春种,今天就把他们下葬,这个文绉绉的李先生就这样陨落了,那个花甲老人如何度过百年啊!如何捱过每一个黑色的夜晚啊!
钱满抱起小阿郎,阿郎啊阿郎啊!你才九岁,你送的苦茶送的饼我还没吃够,那味道还在口中留香,你还能叫一声哥哥吗?再叫一声......哥哥吧!
再叫一声......哥哥吧!我们,我们都在,阿郎啊阿郎。
还有那个五岁的小小幼童,他还那么小,没了脸皮好像被扒了皮的猫,他的父亲也死了,他的母亲抱着他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儿啊!我的命啊!夫君,我的天,你们怎么了?求求你们也带上我一起死吧!”哭声在清晨的雨后惊天动地。
“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啊!我的肉我的命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老天爷!!!求你把我也杀了吧!!!把我也杀了吧!!!让我和他们一起死吧!!!”
还有那个,那个十二岁的大胆的勇敢的男孩,你说你喜欢一个叫阿星的小姑娘,你是那么勇敢那么真诚。
如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孩子都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了,那天来接他们的姐姐哥哥也......死了。
是的,也......死了!
孩子,你能不能再说一次你喜欢她,你说吧!没有人再笑你了,他们的父母都已经年迈,头发花白,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里大多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因为能在学堂念书的都是孩童,能在晚上来接他们的都是年轻的姑娘和少年郎。
晨光凄惨,没有炊烟袅袅,只有哭声撕碎了每一个活着的人,白云似丧服,它披在每一位失去亲人的人脊梁骨上,河水泣不成声,它也在哭诉这些年轻的英灵。
“儿啊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老天爷你是要灭了我们李假庄吗?那你就降刀子吧!杀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吧!让他们活着吧!老天爷!!!”
是啊!老天爷,你在降刀子啊,你昨晚降的不是春雨,而是一把一把的刀子啊!一把一把的刀子收了他们的后代,断送了他们的香火,灭了他们活着的希望。
钟离幻竹萧一转,向着空中一点,霎时,遮天蔽日的千纸万冥从空中凄凄惨惨,飘飘荡荡而下,仿佛一场春天里的大雪一样,将绿地改装成了白川。
钟离幻闭起凤眸,如玉似冰的泪水从睫毛根部滑落,修长的指头轻按竹萧上的音符,一首断人肝肠的萧音随着满天纸钱,伴着锥心恸哭哀怨的响起!
凄凉、悲怆、阴冷、蚀骨......
雨后芳草碧潇潇,凄魂苦灵悲涕嚎,七彩长虹化作桥,沉怨洗血何时招?
昨日嘻戏犹在耳,今朝难觅漂泊魂,但愿早除魔爪人,洒满纸钱天外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