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百鬼夜行 以津真天

在很久很久以前，医学尚在襁褓之中，瘟疫恰似恶魔，屡屡肆虐人间。每一次瘟疫的爆发，都如一场可怕的梦魇，疫区内的人们惶恐不安。面对这汹涌而至的病魔，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选择背井离乡，踏上漂泊之路，去寻觅那片未被瘟疫污染的圣洁之地。

然而，就算成功逃离疫区，这些流民的命运依旧是凄惨坎坷。漫漫逃亡路，艰险与未知交织，如影随形，身体的疲惫、营养的匮乏，如恶魔般接踵而至。更糟糕的是，因医疗条件的缺失和卫生知识的匮乏，许多人在途中被其他病魔缠身，有些人甚至因饥饿而倒下，最终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在这艰难困苦的时期，人类是如此渺小无力。面对大自然的无情肆虐，他们无力抵御疾病的侵袭，只能默默承受着痛苦和损失。

吉高勉毅从疫区的家中出逃，时光匆匆，转眼已过七日。在这些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他历经千辛万苦，饱尝辛酸。其中，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至今已有四天滴米未进。其实，他并非出逃时慌不择路，以至于忘记携带干粮。真正的原因是，离家后的第三天，他遭遇了一群如狼似虎的流民。这些人不仅将他身上仅存的那点儿食物抢夺一空，还对他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数日来，吉高勉毅唯有依靠挖掘野菜、啃食树皮勉强维持生存，但长此以往，即便最终能逃过瘟疫一劫，恐怕也终将饥饿致死。放眼望去，这片广袤无垠的荒野之上四处皆可见流民身影。尽管吉高勉毅曾鼓起勇气试图向他人讨要些许吃食果腹，只可惜无人愿意施舍于他一口粮食。毕竟此刻的他形单影只，既无同伴相帮衬，亦无法仿效那帮抢夺自己食物之人去强取豪夺他人口粮。于是乎，吉高勉毅只能拖着宛如枯枝败叶般憔悴不堪的身躯，如行尸走肉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远处的人不断倒下，仿佛没有尽头。吉高勉毅这些天目睹了无数人因疾病或饥饿而命丧黄泉，与世长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只有一天，也许是三天，但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能像那些人一样即刻倒下，永远不再起身，以此摆脱这悲惨的宿命。然而，命运似乎并不垂青于他，看起来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还勉强能够艰难地支撑一段时日，让他受尽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夕阳西坠，夜幕渐浓，如铅般沉重的夜幕逐渐笼罩大地，疲惫至极的流民们纷纷停下脚步。吉高勉毅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绵软无力，哪怕是一小步也无法再迈出。他颤抖着伸出双臂，如大字般轰然倒地。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横尸荒野、被同伴遗弃的死者，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他还在苟延残喘。

吉高勉毅木然地仰望着头顶那如墨染般浓密的乌云，宛如一座沉甸甸的黑山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他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此时此刻，他惊异地发现那黑暗的云层中，似乎有一道狭长的黑影，如一条蜿蜒的巨蟒，正朝着自己缓缓蠕动而来。起初，他还以为这只是临终前的幻觉，如同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但随着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才惊愕地意识到，眼前所见并非虚幻之景，而是真实无比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死神来接我了？吉高勉毅心里咯噔一下，强打起精神定睛看去。此时，黑影如同一枚黑色的炮弹，从天际极速俯冲下来。只见它长着人首蛇身，头部犹如恐怖片中的怪物，弯曲的喙两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仿佛能轻易撕裂钢铁。它的钩爪宛如锋利的宝剑，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它的威严。那双肉翅张开之后，犹如遮天蔽日的巨帆，长达数米，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吉高勉毅看到这一幕，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涌起一阵惊喜。他觉得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看到死神的真容，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

许多流民仿若受惊的飞鸟，惊觉这只面目狰狞的鬼怪，惊恐万状，纷纷狼奔豕突般起身逃亡。而吉高勉毅却恰似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死气沉沉地躺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仿佛已然心如止水地接受了即将降临的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长着翅膀的蛇形鬼怪张开血盆大口，声嘶力竭地喊道：“更待何时！更待何时！”刹那间，那些早已死去的流民身上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如飞蛾扑火般纷纷向鬼怪聚拢。吉高勉毅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离开了身体，轻飘飘地飞向鬼怪。随后，鬼怪张开巨大的翅膀，如同一条威武的巨龙，向着京都的皇居方向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