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一定报答您

卫梧桐说：“当然不会，我会定期驱赶体内的执念……其实我真的有点疯了，亲眼目睹了每个村民的死状后，我感觉我的脑袋快要炸掉了，理智就像绷着一根弦，随时都会断掉……我知道，我在外人眼中不正常，而且我还差点掐死过小珀……其实我当时并不是想伤害你，只是在睡梦中，梦到了朝暮村的村民摔死了襁褓中的婴儿，我想冲上去报仇，没想到醒了，思想却还沉浸在梦中，而小珀刚好凑过来，我把他当成了朝暮村的村民。”

“原来是这样……”卫小珀喃喃自语，他的大部分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但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堂姐怎么忽然恢复了正常？”

卫无际说：“你是笨蛋吗？当然是被真神大人给治好的。”

“啊对，是真神保佑……”卫小珀恍然大悟，不过他感觉真神大人似乎还没有出手，堂姐就被治愈了……难道说真神大人的一个眼神，就能起到治疗效果？

卫梧桐道：“在我的预知中，我们就是在最近这几天死去的……”

卫小珀道：“姐，你要是早点把这些告诉我们就好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人多力量大嘛，如果你把真相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又或者直接搬出村庄，换个地方生活都行，总比你一个人承担这一切要轻松……”

卫梧桐说：“没用的，我们已经被朝暮村的真神打上了烙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还是会死。我在预知梦境中也尝试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让大家趁着夜色搬迁、分批次离开、藏入地下、假死脱身、布下陷阱杀害朝暮村村民等等，所有的办法都尝试过，我真的尽力了，可是这些办法都没用……”

她泣不成声，“按照正常的时间线，这个月，就是我们的死期。而如果我尝试着改变未来，我们会死的更早，所以我只能放弃挣扎，懦弱地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卫无际赶紧把她抱住，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姐姐，如今我们也有真神大人眷顾，真神大人降下神威，杀了许多朝暮村的百姓……”

卫梧桐擦干自己脸上的泪花，说道：“我知道，我刚才闭上眼睛，看到我们村都被笼罩在白光之下，朝暮村的人只要靠近，就会被白光杀死……我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们有救了……”

卫小珀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他做梦也没想到，堂姐疯癫的真实原因竟然是这个，他仰头，呆呆地看着洛明月，问道：“您能打得过朝暮村的真神吗？”

洛明月说：“能。”

尽管她没见过那位“真神”，但她对自己有信心，毕竟双方的大小差距摆在这儿，想输都难。

卫小珀又道：“如果没有您，我们都会死掉……”

洛明月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卫小珀的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声音顿了顿，她又道：“你们跟朝暮村相邻，有没有亲戚在那边？若是我无意中杀死你们的亲戚，会比较麻烦……”

卫小珀说：“我们卫家没有亲戚在那边，但是不知道别的村民家是什么情况。要不问问我哥？他现在是村长，应该知道一些。”

卫无际接话道：“二十年以前，我们村应该有一些姑娘嫁到了朝暮村……后来基本和这边断了联系。”

“嗯……”洛明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用石头砸死的都是男子，其中应该没有你们村的亲人。”

锦绣村有很多人都能听见洛明月的说话声，有不少人家纷纷抬头。

有个老头说：“真神大人，我已经跟我的女儿断绝了关系，您动手的时候，不用手下留情，从她亲手杀死她自己生下的孩子，并且回来要偷走她侄女的时候，她的死活就已经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道：“我女儿嫁过去没几年就死了，尽管女婿解释说她是病死的，可我不信，我女儿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她死的有蹊跷，可惜人已经下葬，还是葬在朝暮村的祖坟，我总不能半夜去刨坟……就算我真的想去，朝暮村祖坟附近有人守着，我没办法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把我女儿的尸体挖出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证据早就没了……”

“真神大人，我姑姑很早以前嫁过去，但姑姑已经过世，您动手的时候，不必有所顾忌。”

“我有个表姐，她嫁到朝暮村没多久，就骗走了我的女儿……我跟朝暮村的人势不两立！”

“真神大人，倘若能铲除朝暮村，我愿意每天给您烧香。”

洛明月的目光扫过各个院落、街道上的小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朝暮村的人再来，我不会留手。”

各家各户的小人们鞠躬致谢。

卫梧桐的情绪稳定下来，她仰头问道：“真神大人，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才能获得您的庇护？”

洛明月笑了，“我不是正在保护你们吗？”

卫梧桐说：“这不一样。单方面的付出是无法长久的，我们不知道您会在什么时候抛下我们……”

洛明月道：“那就供奉我吧，向我献上最虔诚的信仰。”

卫梧桐问：“还有呢？”

洛明月疑惑，“什么？”

卫梧桐小心翼翼道：“祭品。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祭品？”

洛明月道：“什么也不需要。”

卫梧桐神色纠结，“这……这怎么行？神明如果想要长存于世，必须要接受信徒们供奉的祭品，否则容易陷入沉睡……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满足您。”

“祭品啊……”洛明月认真思考，自己还真没什么想要的，她道：“我不需要任何祭品，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洛明月道：“你们要发誓，不能贪得无厌，也不得恩将仇报。”

卫梧桐本来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在她看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是，听了洛明月的话，卫梧桐的脑子空白了几秒钟，错愕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洛明月笑了笑，“主要是我害怕自己养一群白眼狼出来，得不偿失，所以想让你们发下誓言。”

卫梧桐道：“就算不发誓，我们也绝不会背叛您，您扭转了我们的命运，让我们能够继续活下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种类似的话，洛明月早就听过许多遍，已经免疫了。

卫梧桐说：“我现在就可以立誓，永远信仰您、忠于您，只要您不厌烦我，那我永生永世都是您的信徒。”

洛明月道：“永生永世？那太久远了，其实你只要这辈子不背叛我，就已足够。”

卫梧桐摇头，“您不知道我这几年有多么痛苦，直到今天才获得解脱……我是真心感谢您的出现，想要永远追随在您的身后……”

卫无际也连忙表态道：“我也一样，我发誓，只要真神大人为村民们提供庇护、让我家人幸福平安，我便会永远效忠真神大人，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他的誓言听上去更加坚定有力，但实际上藏有自己的私心，因为他先给誓言加了个前提，那就是洛明月保护村民，不做危害大家的事情，他才会献上自己的忠诚。

洛明月知道他的小心思，但并不反感，毕竟他是村长，应该为村民们负责。

卫小珀重复了一遍他堂哥的誓言，然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晕晕乎乎道：“我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真神大人刚才摸了我的脑袋……天啊，现在我脖子上的可不是普通脑袋了，而是被真神触摸过的脑袋……”

卫梧桐、卫无际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卫小珀露出一丝傻笑，“嘿嘿，我感觉我的脑袋瓜灵光了许多，真神大人刚才肯定赐予我智慧了。”

“真的假的？”卫无际神色狐疑，虽然他亲眼看到真神大人抚摸堂弟的脑袋，但他并没有感觉堂弟变得聪明……

卫小珀说：“当然是真的了！真神大人的手指那么漂亮，肯定蕴藏着无上法力，随便漏一点给我，都能让我脱胎换骨。”

卫无际羡慕道：“真好，我也想被摸。”

卫梧桐道：“我也是。”

洛明月道：“别听他瞎说，我只是随手摸了一下，并没有让人变聪明的能力。”

卫无际抬着头，眼中写满了渴望，“我不想变聪明，只要真神大人愿意抚摸我，哪怕我变得笨一点也没关系。”

卫梧桐小声道：“摸我弟弟的时候，能顺带捎上我吗？”

“……”

洛明月沉默了两秒钟，伸出手指，分别摸了摸卫梧桐姐弟俩，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在她看来，这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姐弟俩却受宠若惊。

“真神大人……竟然真的满足了我的心愿？”

卫无际觉得不可思议，感觉这位真神大人太好说话了些。

洛明月道：“过几天我会出一趟远门，不过在出门前，我会安排一名……一名慈祥的老爷爷待在上空，保护你们的安危。”

“老爷爷？”

卫小珀眨巴着眼睛，“天上竟然有两位真神吗？”

洛明月道：“有很多，我只是其中的一个。”

“那您认识朝暮村的真神吗？”

“不认识。”

洛明月又跟小人聊了几句，便消失在天空。

由于卫梧桐已经恢复正常，便没有去卫小珀家做客，而是回到自己家，父母发现她不再疯癫，欣喜若狂，口中连连感谢伟大的真神大人，还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把家里的蔬菜水果都摆上去，插上香，庄重地下跪磕头，“真神大人，我们夫妇愿意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洛明月忍了忍，没忍住，她探出脑袋，问道：“为什么非要做牛做马？做人不行吗？”

夫妻俩愣住了，呆滞过后，说道：“这个……也行的，主要是看您的个人需求，如果您需要动物，那我们就愿意成为动物，如果您不需要，那我们便以人类的身份追随您。”

洛明月问：“那又为什么是来生报答我？”

夫妻俩尴尬地对视一眼，解释道：“因为……因为今生报答不起您这样大的恩情。”

洛明月没再找茬，她说：“今生也可以报答。你们吃好喝好，幸福美满，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说完，洛明月的脑袋消失在天空中。

等到黄昏，村民们吃过晚饭后，洛明月将地上的石盆都收起来，用净尘诀清洗后，又在石盆里添了温开水，放到下方的街道上。

很多小人习惯了勤俭节约，根本舍不得把水用来洗澡，打算屯着，口渴了就能喝，但洛明月实在看不惯有的村民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顶着灰扑扑的头发，便道：“你们这两天都把自己洗干净，衣裳也必须保持整洁，不许再这样出门，否则我会生气。”

“真神大人，那样太浪费水了……”

“别管浪不浪费，”洛明月板起脸，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些，“这是命令。”

村民们一看到她的表情，立马就怂了，“今晚时间不够了，但明天……明天我们一定洗！”

“嗯。”

等到太阳从地平线落下，整个锦绣村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各家的院子里，至少有一个人变身成为大树，在月光下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枝叶。

洛明月特意观察了片刻，发现卫无际、卫小珀都长得枝繁叶茂，只不过卫无际化身的树更加高大结实。

锦绣村的村民们在变身时，并不会统一变成一种树，大家有的化身枫树，有的变身柳树，有的变成松树，还有的变成银杏树、香樟树、桃花树、苹果树、木锦树等等，最离谱的是那棵苹果树，枝头竟然还挂着一颗沉甸甸的苹果，色泽红润，很好吃的样子。

洛明月看到后，有些好奇，“树上为什么只有一颗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