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移山,或移家（4）
“砰。”
很轻微的枪鸣响起，消了音。
弹壳推出，蓝淼神情平静，他用的是锻火之弹头，江军教他的几种术式之一，亲手用【锻】而制造的。
“咳咳咳……”
江军有些震惊，烟差点从嘴唇掉出，竟然学会了，这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明明才接触【锻】不足半天。
学习狙击也是，天赋令人匪夷所思。
蓝淼的瞳孔，火的极光闪烁，只见蚊类禁忌的翅膀被直接烧穿，黑糊糊的血肉一坨坨掉落。
半空中，有道长的划痕，这是缺点，锻之元素弹头会与空气接触生成物质，开枪后容易暴露自身位置。
很致命，解决的术式以后可购买，蓝淼曾在地下庭门见过相关的店铺。
这只蚊类禁忌，通讯器扫描得知，名为煞斑蚊，凡品，浅白境。
短短几天时间，蓝淼已不是杀死浅白境下阶的水影鬼都费劲的中学生。
他是烛影的预备队员。
“砰。”
“砰。”
蓝淼指尖轻动，接连开枪，煞斑蚊已吃了次亏，面对子弹有所准备，振动翅膀以极高的速度躲过。
振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如果在晚上，许多人或许难以入眠。
“砰。”
“砰。”
“砰。”
蓝淼瞳孔一凝，高度集中注意力，他在脑海中预判了煞斑蚊的轨迹，朝其躲避的方向快速开枪。
三颗子弹迸溅，燃着的火一闪而逝，堵死了煞斑蚊所有闪躲的路。
江军纳闷，抽着烟缓解心情，他都做不到如此精准的射杀，少年却能轻松完成。
“嗡嗡嗡……”
变故出现，煞斑蚊的翅膀高速振动，掀起旋风，火与弹头微微偏离轨道，射击到了坚硬的水泥地面。
金属变形，地面烙下拳头大的黑坑。
普通的12.7mm口径狙击弹，根本没有这么大威力，黑坑的伤害，主要来源于火之锻的狙击弹头。
再次开枪，子弹裹挟着闪烁的火，但煞斑蚊故技重施皆躲了过去。
“………”
江军莫名有点心疼，那么多锻之子弹，他以前狙杀时最多不会超过五枪，否则就要掂量掂量钱包了。
居然又没打中……
蓝淼皱眉，用普通子弹试了试，依旧无法命中，臭蚊子还显摆地“嗡嗡嗡嗡”直吵。
“………”
蓝淼默默放下枪，站起身，因为斑煞蚊过于敏捷，他不准备用狙击枪来射杀，而是想近战给它弄死。
“虽受禁忌能量的污染变异，但大部分诡灵的特点与原先相同，比如鳄类禁忌，咬合力会很惊人。”
江军续了根烟，在一旁提醒道，他不开枪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怕同样打不中丢人。
对付禁忌狙击确实不合适，但如果是狙杀人就合适多了。
蓝淼站在阳台边缘，踏出一步，衣角摇曳间摔落，他的皮肤浮现出猩红的纹路，犹如蜿蜒的血河。
“【亘镜】。”
无数镜刃凝聚，变得锋利而坚固，朝煞斑蚊聚去，好似半透明的牙嘴，其凭借敏捷的走位擦身躲过。
江军抽着烟，再次提醒，“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是小型禁忌，弱点都可由污染前的物种分析。”
蓝淼走在水泥地，他自然清楚，刚才那几击只是试探。
阳台开枪时他便想到了——
蚊这该死的生物，由于翅膀构造、与独特的飞行方式，更擅长上下飞行，这使得它们在面对威胁之时，能够迅速竖向移动以逃避捕食者。
因此，当你尝试用手掌横着拍打它时，由于它们快速的上下移动能力，很容易从你的手掌边缘逃脱。
相反，如果采用竖向拍击的方法，即手掌上下夹击来猎杀，可以更容易拍死它们。
蓝淼只需将手掌变为攻击。
“【亘镜】。”
伴随一声低语，半空浮现大量镜刃，似千层雷云坍塌为数柄雷矛，凛冽寒光，笔直向下落去。
煞斑蚊慌了，接连闪避，却被数柄长矛钉住薄翅，躯干也洞穿，溅起的血肉中，重重摔落在地面。
“小黎很讨厌蚊子。”江军想到什么，突然补充了句，“蓝淼，残忍点。”
“嗯。”
蓝淼平静点头，他精神力涌动，五指握住镜的刃片，坚不可摧，一击斩断煞斑蚊的口器，血液直流。
然后，他削断细长的足、破碎的翅，最后将其整个切为碎片。
血淋淋的。
煞斑蚊化作黑的禁忌能量散去。
“嗯，很不错。”
江军点点头，“战斗时的每一个步骤都很完美，禁忌物异常强大，不过境界不高前最好不要培养。”
蓝淼知道这个问题，上上次与【猫】见面时，她就说黑鹏刀很危险，毕竟哪怕是E级，品质也有王。
——不像其它血染的禁忌物。
第一次使用【绯红衣】，也就是遇到云雨瑶的那晚，他就因副作用险些失控，刀差点落到女孩的脖子上。
要不要把这刀【锻】了，以后有实力了倒可以尝试。
“对了，蓝淼。”江军缓步走下阳台，突然说，“怎么不见你使用忌之能。”
“我认为论杀伤力而言，我的忌之能不如禁忌物。”蓝淼回答，他又感觉到什么，皱了皱眉扶着额头。
这种情况，最近出现好几次了，大脑总有种不受控制的恐怖感受。
还有频发的身体自动吸血，摘不下来的古怪的蓝项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蓝淼。”江军摇着头说。
“你要知道，【血染】的禁忌物是依附于忌之能的，你这件【鬼纹】这么强，忌之能又会弱到哪里去。”
“我浏览过相关知识，可我觉得，单纯的控制水元素，精神力充沛才强，比如人力难为的洪水与特大海啸，瞬息间便可吞噬一座城，甚至是国。”
听完江军说的后，蓝淼皱眉更深，他竟发觉大脑的那种感觉消失了，这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我精神力太少，凝聚水刃、水崩等形式的攻击，远不如【鬼纹】等禁忌物。”
蓝淼又说，他尝试过，开发新的水元素能力，诞生过不少设想，但综合而言，不如禁忌物方便。
“一直以来，我对非人造禁忌物，非常忌惮。”江军缓缓开口道，“这鬼东西像寄生虫般恐怖。”
蓝淼思索一番确实如此，使用时需要精神力或其它代价，至于【血染】，则是依附使用者的【忌】。
后者算互利的状态，前者就不友好了，尤其是对普通人。
“我猜测，你这种情况，可能是没有完全觉醒，差一个契机，或者是不会使用。”江军想了想说道。
“使用？”蓝淼有些疑惑。
“关于很多方面，比如我的灵之能【鹰眼】，我以前写信传递消息时，常用没油的笔头轻轻落字。”
江军的眼眸在回忆，“纸的表面看不出任何划痕，但我的眼睛却可捕捉到它们。”
“所以说，我的忌之能，可能有别的隐藏用法。”蓝淼想不出还能怎么使用，他就感觉千江之域不错。
能增能辅，上帝视角，自带气场。
他能跨境界杀敌，除了判断力、禁忌物的强大，领域也功不可没。
“有这种情况。”江军说道，“小锋认为水元素很弱，很多现代人也这样想，但我不这么认为。”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元素执忌者，体内基因都来自毁灵，研究发现，毁灵哪一元素体系更强，对应的执忌者也更强。”
“不过，具体原因尚不明确。”
“碧虚之毁灵很强？”蓝淼询问，他没见过水之毁灵，灾域中只见过岩之魃与暗夜。
“关于高阶毁灵的事情，多为机密，我不知道。”江军摇头说。
“不过，十年前那场特大暴雨，我猜测是一尊水之王降临，直接改变了澜海及周围城市的天象。”
“十年前么……”蓝淼对该数字很敏感，就是那年，曹洪在特大暴雨中的沙滩，捡到了幼年时期的他。
现在想来还挺奇怪的，正常人谁在暴雨天去沙滩，不过，曹洪以前是警察，追击罪犯，好像也说的过去。
“我说水元素不弱，是因为曾在刺杀任务中得知过，西方的方浠等国，差点因一名碧虚之毁灵覆灭。”
江军吐出一口烟雾，嘴唇很干裂，“要知道，方浠的实力丝毫不弱于至晓，某种程度上甚至更强。”
“那这水之毁灵还挺牛的。”蓝淼说，他又感觉大脑颤了颤。
“话说，江叔，你是怎么加入烛影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曾接了大单，去刺杀前烛火副队——彼岸，现在想想，她是一位很好的女孩儿。”
提起烛火，江军的语气有些落寞。
“我连开三枪，全是死穴，可我低估了域境的强横，她直接把子弹碾为铁屑，远远一眺，隔千米便发现我。”
“令我意外的是，她没杀我，她说烛火缺位远程狙击手，找着找着我就出现了，这是缘分。”
“这么简单？”蓝淼挑了挑眉。
“对，很莫名其妙吧，我和他们在野外进行了几次任务，你可以理解为…是洗白的老套路。”
江军注视着蔚蓝的天空。
“或许是孤单太久，我被感化了，决定加入烛火，杀的人活不过来的，我想用后半生完成我的救赎。”
“听我这名字也知道了，小时候，我的梦想一直是参军，为国家效力。”
“后来，遭遇了些不幸，我带着仇恨一天内灭了仇人满门，杀人就回不去了，我逐渐成为杀人机器。”
蓝淼瞥了眼江军脖子的伤疤，他浑身上下都是疤痕，无声诉说着经历的凶险。
“入烛火自然有前提。”江军说着。
“我需要参加守护者考试，凭借多年积累的能力与经验，我补全了觉醒境灵之能的劣势，还是通过了……”
“然而，我回来时，禁忌潮入侵，烛火覆灭，我冒死游到海里面，只看见一人，也就是现任烛影队长。”
江军抬首，掐灭了烟头，烟消。
“队长他本也是新人，才微境，那时他踏入了域境，遮天的骨形成伞，淌着血水为十五具尸体挡雨。”
蓝淼捕捉到信息，禁忌潮，十年前果然不只是特大暴雨那么简单。
“尸体，很快分解为禁忌物，现在位于十五具墓碑的位置，队长经常去看他们，清明节我们会一起去。”
烟抽完了，江军又点了根道，“那里是专门埋葬历代成员的陵园。”
“禁忌潮结束时，还没有人知道我，所以记录的资料，是十六人仅存一。”
“其实也没错，我是在重建时加入的，算是队长除外的第二位成员，烛影，当时改为了这个名字。”
蓝淼默默点头，其实，他很想找回六岁以前的记忆，十年前的暴雨是条线索，可惜被列为机密封存了。
或许队长知道一些事情。
“蓝淼，你知道吗，队长那天后，专门问了我一个问题。”江军缓缓吐字，粗糙的指尖烟雾缭绕。
蓝淼看了江军一眼。
“移山，还是移家。”江军说，“上次我问过你类似的问题，愚公移山，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烛火十五人，为澜海移山而身死。”江军闭上眼。
“蓝淼，该我们选择的时候，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