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肖恩.安德鲁
村子里面并不平静,嘈杂的脚步声一遍遍的从房子外面响起。
鱼漪漪坐在黛比家的房子里,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们的离去,他们这个轮回的运气还算不错。
这一次没有出现像上一次那样的堵门事件。
但是他们的状况依旧算不上好。
听着脚步声渐渐的离去,她这才敢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距离第三次的轮回还剩下十几分钟。
“......”在她的身边,贺朝锦被捆的像一个粽子,他的肚子隆起的可怕,嘴巴死死的贴着一张白符,全身上下都被限制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奋力的挣扎,原本精致的发丝散乱,看向鱼漪漪的眼神里满是血丝,里面积蓄着滔天的怒火和怨恨。
他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好,肚子里的东西看上去即将要破腹而出,很明显的他的精神状态比上一次要好了太多,这一次并没有昏过去,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肚子。
漆红色的衣柜门打开着,黛比的尸体保持着坐姿,蜷缩在一堆衣服的中间,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满是麻木,没有其他的情绪。
她还是小小的一个,不知是不是错觉,看上去比上一个副本更要憔悴一些,骨瘦嶙峋的像一个骷髅架子。
整个房间里面唯二还醒着的人除了她就是池雀可,少女蹲在他的旁边,将脸埋在衣袖里面,沉默的看着地上一直挣扎不休的男人。
“漪漪姐。”她忽然间开口,声音里有些低落。
“嗯?”鱼漪漪收回了一直盯着系统消息界面的视线,看向她。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定定的看着她,“要不我们把他杀了吧?”
她抽出手指着贺朝锦,眼泪无声的她的眼尾滑落,但她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悲伤,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留下的泪水。
“贺二哥没办法戒掉莴苣瘾的。”她的泪水越来越汹涌,但神色却像个死人,没有起伏,“我听凌翊哥说,他这样的已经没有办法走出副本了。”
“他现在这样实在太辛苦了,下一个轮回,他还是会遭受这样的苦难,与其这样不如我们现在给他一个痛快。”
“不行。”鱼漪漪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她看着眼前少女怪异的样子,黛眉蹙紧,“走不走的出去还没到现在说了算。”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少女的泪水渐渐的停止了,半晌池雀可才慢慢的收回视线,重新保持回原来的姿势,神色低落,看着贺朝锦的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悲哀。
鱼漪漪总觉得她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但心中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这一点小小的反常没被她挂在心上。
视线重新录回消息界面,她看着跟沈不归的聊天框,心里的思绪驳杂。
看了过去,上面几乎都是她单方面的问询。
“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你现在到森林了吗?”
“不归?”
“到了是吗?”
“有没有什么发现?”
“看到了尽量给我发个信息。”
“这次的轮回已经快要结束了,你还没出来吗?”
“......”
她发到这里就没再发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她再担心也没有用,她后来尝试了一下进入森林。
但是被那个时候还算有些理智的贺朝锦劝住了,时间流速不一样是目前悬在他们中间最不稳定的问题,1:24的流速实在是太过苛刻。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他们进入之后沈不归出来了 而因为不同的流速几个人再次错过。
于是就这么抓心挠肝的等待了整整七天,一直到现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沈不归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好在他们在外面也没有什么都不做,她收集到了一些比较关键的线索,虽然目前还没有办法串联起来,但是等到下个轮回开始的时候,这些东西说不定可以跟沈不归那里的连起来。
压下焦躁,她耐着性子又发过去了一条。
“还有最后的十几分钟,你能从森林里面出来吗?”
她其实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甚至已经在脑子里面开始斟酌他在森林里面会不会遇到没有办法轮回的可能性。
但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久违的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整个人的精神震了震,她立刻看过去。
“出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她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松,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阵庆幸,她的唇盼挂着笑意,关上了通讯界面。
只要活着就好,剩下的事情可以等到他们见面的时候详细再谈。
随着时间的流逝,贺朝锦挣扎的力气也明显的越变越小,他的肚子已经从圆形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了。
跟上一次一样,他就算整个人被绑着,肚子里的东西也还是打算直接破肚出来。
“要不我们杀了他吧?”池雀可看着他满眼痛苦的表情再一次开口了,这一次声音里面都带着明显的哽咽。
“漪漪姐,要不我们杀了他吧。”
她这幅表现实在有些奇怪,鱼漪漪狐疑的看着她,她的表情哀恸,泪水打湿了整张脸,眼神里面满是痛惜,看着地上的男人,无声的流泪。
那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再一次涌上了心间,鱼漪漪漂亮的美眸眯起,有些没搞懂她突如其来的情绪。
“让他熬过这最后的十分钟就结束了,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鱼漪漪哭的泪眼婆娑的对上了她的视线,杏眼都有些发肿,哑声道,“贺二哥肯定不想这样活着的,他的肚子会被撑开的,他真的会很痛苦的。”
“漪漪姐,给他个解脱吧,好不好?”
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一点距离,鱼漪漪的右手慢慢的藏到了背后,没有答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企图,池雀可的眼神更加落寞和难过。
鱼漪漪很少会看人看走眼,多年的从警经验给了她异常敏锐的看人直觉。
在之前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女时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心思纯善,并且很单纯的人。
连她都不太明白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好像真的很关心贺二。”她的眸子眯起,手背在背后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池雀可一直流着泪,她的眼神倔强又悲伤,像是一株迎风摇荡的小白花。
就在扇子快要从背后拿出来的时候,少女轻轻的开口了。
“他不会想这样活着的。”池雀可的泪水糊满了眼睛,可是脸上却挂着不合时宜的笑容,这样反差那一幕幕显得她整个人异常割裂。
她的笑在脸上像是僵硬的假面,泪水汹涌到让人有些悚然的地步,鱼漪漪察觉到了什么,没在犹豫,红影恒在她们两个人中间。
她柳眉倒竖,压着声音呵斥,“你是什么东西?”
一滴血液从她的眼眶中滴出,顺着泪痕将整个眼泪划过的痕迹都染成了红色,唇角笑意依旧,眼神却满是麻木的死气。
“因为我就是这么死去的啊,被剖腹开膛实在是太痛了。”眼泪泣血,她一边维持着假面的笑容,一边眼神剧烈的颤抖。
鱼漪漪没有神不归那种本事,但这么长时间的摸爬滚打,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一些门道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池雀可!
“你到底是谁?”锋利的铁质扇骨被按下开关,一丝血痕划破了池雀可白皙的脖颈,但她丝毫不在意,甚至没有看眼前的人一下,静静的看着地上挣扎不停的男人。
贺二的精神和身体都在此刻达到了临界点,一直挣扎着的动作停下,他的眼睛立刻翻白,全身都开始抽搐。
随后跟上个版本一样的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一排排稚嫩的小手从他的肚子里面探出。
七个小婴儿陆陆续续从他那被开膛破肚的肚子里慢慢的爬出。
像蟑螂一样,这些孩子们生下来就极有活力立刻开始在房间里面到处的乱爬。
跟上一次一样的,这一次除了人数多了一个之外,其他的流程都是大差不差的。
那些东西没有看他们意见,甚至没有把事件分到除贺二之外的任何人的身上。
他们汲取了贺朝锦身上的所有养分和活力,静静的看着他即将断气之后手脚并用的爬上客厅,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串的血迹和污渍。
忽的,池雀可看着地上瞳孔涣散还在苟延残喘男人站起了身子,她的右手食指上已经出现了一枚漂亮的戒指,这个戒指的最前端是一点锋利的刀子。
“你他妈疯了不成?”鱼漪漪立刻伸手将人拽倒压在身下,神色里满是不解。
“他都快能活着回去了,你非得让他死在这儿才甘心吗?”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算太多了,最后的三分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只要这一段时间贺二挺过去他们就不算白费了。
毕竟即将要迎接他们的是最后一周目,出了这个副本之后即便是再难戒掉莴苣瘾也会被主系统消除。
鱼漪漪的血泪滑到了太阳穴,顺着白皙的皮肤就到了乌黑的秀发里。
“那不一样,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你有什么资格去说话?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去解决他?”
她的说话语气和方式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透过那双流着血泪的眸子,鱼漪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压着心里的惊骇,尽量轻声的问道,“你是这所房子的主人?”
“......”那人不说话了,只是眼角的血泪依然汩汩的流个不停。
但沉默挡不住鱼漪漪的敏锐,扇子被从她的脖颈旁边移开,她紧紧的盯着面前人的表情,开始做排除法。
“你是黛比的什么?母亲吗?”
眼前的人丝毫没有一点波澜。
一个更荒诞的想法在脑子中生成,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是黛比本人?”
这次,少女没在沉默,她慢慢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是。
她哑声打断了鱼漪漪发散的思维,“我的名字是肖恩.安德鲁,你口中的黛比全名叫黛比.安德鲁,是我的女儿。”
扇子的扇骨被彻底合上,鱼漪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
“让我杀死他吧。”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一直都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神色也开始改变,变得痛苦又绝望,“他不能就这样一直活下去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戒掉那个该死的莴苣了。”
“你是黛比的爸爸?”鱼漪漪不可置信的低声呢喃。
这怎么可能呢?
她在第二次的轮回里面特意去打听了多方的消息,也了解了关于这个小姑娘的全部故事。
她花费了很多精力才搞到黛比的故事。
“你不是死在了那场海难里面吗?怎么会是你?”
在她费尽心力了解到的版本里面,眼前这位自称是黛比父亲的人在饥荒最开始的时候,就在出海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他这样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那些其他出去找食物的人也是这么消失的。
“我没有死在海难里。”顶着池雀面容的安德鲁痛苦的摇头。
“让我杀死他吧,他已经快要死不了了。”
血泪越来越红,他的声音都有些悲怆,红色的泪将池雀可的眼睛都遮挡了。
还想再说什么,但下一刻,奇怪的撕扯感传来,鱼漪漪的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再度睁眼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沙滩上。
夜晚的海边,海风轻拂着海浪,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皎皎月色下,海浪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熟悉的潮湿气息传入鼻腔,往周围看了看,第三周目已经刷新了,所有的玩家都再一次躺在海边,神色或轻松,或庆幸。
只有她美艳的脸上格外阴沉,在原地大骂了一声操,这一声的动静可谓是不小,吸引了周遭很多玩家的视线。
但她根本不在乎,咬牙切齿的坐起身子,真他妈不爽,这种已经触及到真相,但是在关键时刻消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