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房子

男人应该是就是他们此行的领路人，扮演的角色大概就是房东。

乌漆嘛黑的筒子楼里声控灯的灯光间隔比较远，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黏糊糊的腐朽潮味。

沈不归认真的观察了四周，这里的消防措施约等于无，偶尔能在墙上看到挂着的，布满了灰尘的消防柜，看上面灰尘的厚度，这些消防用具800年都没人来检查过。

那男人走在他们的最前面，腰间挂着一串儿钥匙，叮铃咣啷的响着，似有若无的头油味儿也在空气中飘荡。

“咱们这儿的房子说不上太好，但绝对是整条街上最便宜的，有钱人也不会来住咱们这儿的房子，所以在座的各位环境什么的就别太挑了。”

男人的态度算不上太好，应该是太久没有洗头，头皮有异样感，他在说话和走路的时候一直在抠着，头屑像雪一样的落下来，众人人都能看到他指甲缝里面的黑泥。

安琼不着痕迹的皱了皱鼻子，撇着嘴往旁边站了站。

他却在这时回过了头，上下往人群中扫的扫，然后视线定格在了安琼的身上，表情里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猥琐感。

“咱们这边儿女生还能打打折，到时候给这个妹妹安排个稍微好一点儿的房子，我知道你们女生都爱干净。”

说的话没有问题，但他说话的腔调着实让人不适，有那种夹杂着一些轻佻感，眼神也微微眯起，一口黄牙笑着咧开，几乎能让人闻到他口中的异味儿。

安琼扯了扯嘴角，避开了视线，低着头往沈不归身后藏了藏，“谢谢，还是不用了。”

男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在安琼的身上上下逡巡了一圈，随即意味深长的收了视线。

“色胚。”张音濯小声咕哝了一句。

走廊的两边都是关着的房门，上面挂着门牌号。

“这边好暗啊。”玩家里有人问了一句，“没有稍微亮一点的房间吗？”

男人回道，“那种就要加钱了，你们要是做得起的话，也可以去一个采光好的地方。”

安琼立刻接话，“加钱就加钱呗。”她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太好，但是也能理解，像他这样的演员平时养尊处优的，住的不是五星级酒店，就是别墅，最次也是大平层，这样的筒子楼除去她拍戏的时候，估计平时见都见不着。

男人又侧过头打量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唇角含着古怪的笑，“我房间的采光就挺好的，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去我那儿睡，哥把床给你让一半儿。”

这话说的几乎能称得上是冒犯了。

安琼眉毛一竖，但看着周围阴森森的环境，又生生的忍下了，只是撇着嘴小心翼翼拽了拽沈不归的衣摆，眼神怯怯的。

“......”沈不归瞥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服扯了回来。

尽可能不要跟领路人发生冲突是玩家们众所周知的事情。

安琼看着他无情的动作，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僵住了。

张音濯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他眸色微动，“那那个新搬来的人呢？他也在这吗？”

男人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漫不经心的抠了抠鼻屎，“他啊，他挺有钱的，住的那间坐北朝南，光线蛮好。”

鼻屎被他在手中搓了搓，然后弹了出去，张音濯脸上没绷住嫌弃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长什么样您还有印象吗？”贺朝锦发问。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问那么多干嘛？你们他妈来租房的还是来查户口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想了想回答了，“应该是个学生，看着年纪不大，大概是个残疾人，年纪轻轻的瞎了一只眼，俩眼睛颜色不一样。”

听着这描述，沈不归眸子亮了亮，他想他大概是猜到来人是谁了。

“草？”张音濯明显也听出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不会是那小子吧？”

贺朝锦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脑海中也随之浮现了那个清隽疏离的人影。

男人不再言语，带着他们七拐八绕走了一段，随后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阳光算不上太强烈，在这种四面背光的筒子楼，只有特定的一些地方能被太阳照到。

这一块儿的房子看上去环境就更好了点儿，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一楼，男人旁边儿是一个方形的院子，头上没有遮挡。

沈不归往楼上看了看，已经看出了这儿的构造，筒子楼的形状是中空的，中间留着一个方形的空地，四周围着的都是房间。

上层的房间用砖石垒起的镂空护栏做了简单的防护措施，便如此，但看上去仍不安全。

周围的设施一样的简陋，可也比之前见不着光的地方好不少。

“二楼，三楼，四楼，六楼。”男人停在了二楼的走廊处，缓缓的回身，“这几个地方有空房间，你们自己商量商量住哪儿吧。”

“这儿没有电梯，高楼层的你们想去得自己爬上去，但是价钱是一样的，这边儿都是光线好的地方。”

“但是咱们先提前说好，以上这几个地方的房子只有八个，每层就俩，我们这儿的房子不适合合租。”

他的眼睛眯起，那双还带着眼角的小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玩家，“你们也不要违反我们的租住规定，要是被我发现了。”

他古怪的笑了声，喉咙中也发出咕哝的、像是在咳痰一样的怪异音节，“你们就只能一直住在一起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没有人敢以身试险直接尝试这种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方法。

像这种领路人，沈不归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跟气氛组一样，先把气氛烘托起来了，他直接问道，“那那个男生呢？他现在住在哪里。”

男人摸了摸腰间的钥匙，回想了片刻，随后道，“三楼东边的那一间，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安静，他住的地方那一层没啥人。”

“三楼我们都不常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沈不归，“怎么了，你们认识？”

青年的唇角意味深长的勾了勾，“也许吧。”

他看向男人，“他住的旁边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男人眯了眯浑浊的眼睛，看出了他的意图，“想跟那小子住在一块儿？”

他的眼球贼兮兮的的转了转，随即咧开了那口黄牙，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三楼地理位置那么好，环境也是我们楼里边儿最好的，你要住进去的话，价钱可比其他房间要高一点儿。”

沈不归也没有立马接茬，他只是笑了笑，“先看过房间再说吧。”

男人不置可否，往前走去。

有几个玩家在暗中彼此交换一下眼神，也不知道那房间里面住的到底是不是新人，听上去月师似乎跟他有些渊源？

“二楼的房子有没有人住，这边儿离一楼最近楼下就是小卖店，平时买什么东西不需要上下来来回回的跑太多。”

男人懒懒的给玩家们介绍着，说着随手推开了一间没锁的房门，“先说好，二楼就两间空置的房间，要定的话早点儿定，这个位置朝阳，而且通风，押一付三，房子一个月三百五，最低得租够仨月。”

被推开的房间没有太大的灰尘掀起，众人往里面望了望，只有一张有些破旧的木板床，床上还放着一个被压的有些塌床垫。

房间很小，窗户开在走廊的位置，电灯刺啦一声被按开，众人也看清楚里面的格局，一张摇摇欲坠的小桌子，两把刷着绿漆的旧椅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几乎称得上是一览无余。

“三百五？”安琼皱着鼻子嫌弃的挥了挥手，驱散了空中潮湿的腐朽味道。

“这么便宜能住人吗？”

她平时就连外出住酒店都没有住过低于一千块的酒店，三百五十块连她一顿早餐都买不来。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有钱来这儿干嘛，还挑上了。”

他眼里的轻蔑让安琼回过神来，皱眉闭上了嘴。

男人口中的钱就是他们玩家的积分，三百五十押一付三的话是一千四的积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所谓的350块钱押金他们是拿不回来了的。

而且对于大多数玩家而言，正常完成一个世界的收效没那么多，d级世界完成给50，c级给100，b级150，A级因为难度系数稍高，所以会给500，S级给的倒是多，1000积分，但那也需要有命拿出来。

像这么1400这种数字，大多数玩家是拿不出来的，毕竟这个世界完成之后也才堪堪给500，大多数玩家做任务就是为了积分来的，如果积分没拿到，还往里边儿搭1400，那这种性质跟付费上班儿也没什么差别了。

眼见没人说话，男人啧了一声，拉上了门。

“没钱在这儿装鸡毛呢。”

最开始他接待的时候发现这些人多半儿都是年轻人，穿着打扮也不像那些穿着简朴的租客，还以为能租间好的出去呢，没想到也是穷鬼。

他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耐烦的往头上指了指，语速极快，“三楼的空房间有两间，押一付三，三百五一个月，四楼两间，一样的押一付三，三百一个月。”

“六楼最便宜，一个月二百五。”

积分这些东西对于沈不归而言跟数字没差别，他往楼上东侧的房间看了一眼，随即道，“三楼我租一间。”

安琼一直都关注着他，在他刚说完后就立刻抢着开口，“那我也要一间，我们俩住近一点可以吗？”

张音濯张着的嘴默默闭上了，不悦的看向了安琼，“你一个新人有那么多积分吗，别一会儿拿不出来了。”

话虽如此，但是他知道，作为新人，安琼还真就有那么多，新人都是送新手礼包的，积分当然也包含在内，刚巧就送1500。

她这还真是新手的操作，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

安琼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俗的，她能看出来，身侧这位青年大概就是这里最强劲的存在，像这种大腿她当然不能错过。

无辜的看了一眼张音濯，她眨了眨眼，眉眼忧愁，“可是其他地方我真的住不惯哎，拜托拜托，就让我一下吧。”

张音濯懒得再理她，朝着男人道，“那我要一间四楼的。”

贺朝锦仔细查看了自己的积分后轻声道，“那我住六楼。”

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其余的玩家都没有开口。

他们在等待更便宜的房子出现。

听到有人租住，男人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他靠着墙，把腰上的一串儿钥匙这一下找了几个下来，最后一一递给了他们。

“交了钱就自己去吧，反正就在楼上，也不用我带了。”

沈不归看着手中粘着胶带的钥匙，“305。”

“对。”男人道，“你不是想跟那小瞎子住一起吗，他在你隔壁304。”

男人在说话的时候，嘴里会飘出来一股很浓重的烟味儿，沈不归高他很多，甚至能在他说话的时候看见他牙槽中卡着的绿色菜叶，也不知道多久没刷过牙了。

在屁股口袋中翻了翻，他拿出来了几张皱巴巴的合同纸，“签了吧，我先说好，租不够三个月押金是不给退的，房间里的物品器具少了就跟我说，到时候我给你们补。”

接过合同，沈不归扫了两眼后，就签上了日期和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之后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在他签名的地方扫了两眼撇了撇嘴，“沈，不，归，什么破名字，这寓意真烂。”

沈不归眸色深了深，没有反驳。

其他人也签好了，陆陆续续的将合同递了过去。

交过钱之后，沈不归他们就拿着钥匙往楼上走去。

男人转过身对着没有租房的玩家们，翻了个白眼，“没钱也别挑了，就刚刚那一排的房间，一个月一百，押一付一，爱住住不住就滚吧。”

玩家们无法，互相对视了几眼之后，就跟着他往之前的走廊里折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