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了却凡尘
陈墨唔唔地指着嘴巴。
“再敢提本仙之事，绝不轻饶你。”
抬手青光一闪，陈墨顿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留云你还这样。”
“本仙怎样还不是跟某些人学的。”留云借风真君淡淡开口。
随后一脸严肃，“我观你的气息怎会如此衰弱，连那等小魔都对付不了。”
真会说话。明明是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阴阳怪气真君。
早晚再煮你一次。
“没办法，只能靠以前的名头吓唬吓唬祂。”
陈墨摊开手，脸上满是无所谓。
“至于力量，能从坎瑞亚大战活着回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哪里还能奢求更多。”
留云借风真君脸色变幻，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一袭红衣。
“我还记得你很喜欢穿白色……”目光幽幽，语气流露出一丝颤抖。
“咳咳，番茄酱。”陈墨眨巴眨巴眼睛。
示意还有小孩子。
留云借风真君这才看到陈墨身后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申鹤顿时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她。
小手紧紧抓住衣角，抓住可以抓住的安全感。
“身怀仙骨，倒是个上好的修道胚子，可惜红尘未断……”
青色的眸子直视，“你唤我前来，想必是还有什么事？”
“这个待会再说。”
随后，陈墨以仙家传音秘术将申鹤的事情大致讲一遍。
毕竟申鹤还在身旁，当着她的面谈论此事难免会引发伤感。
“混账！世上岂有这样的父亲！”
留云借风真君听完当即大怒。
为了复活亡妻，竟然不惜献祭自己的亲女。
“此等“凭命换命”的邪术竟然还留存于世。”
陈墨只是叹口气，“这世间只要有需求，就会产生供给。当愿望足够强烈就会降下神之眼，同样，当愿望足够强烈时，亦可以扭曲人心。”
璃月刚刚建成之时，陈墨和仙众就开始销毁留存的魔神邪术。
留云借风真君因不善杀伐，便是留在璃月稽查魔神邪术。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了，竟还有残余。
留云借风真君目光落在申鹤身上，难怪她感觉与眼前这孩子有丝丝联系。
没想到还有这般因果。
“此事本仙也有责任！”留云借风真君开口。
“也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此等邪术。”
“应该是刚刚洞中的魔神残念所留，想要借机复活。此事由你负责，自然由你来处理。”陈墨开口。
“哼！便宜祂了。”留云借风真君冷哼一声。
那魔神残念刚刚复苏，又被陈墨吓了半死。
她不过将其收入法器，几息便是彻底炼化。
“这里也没什么好留的，随本仙去奥藏山如何。”留云借风真君发出邀请。
炼化魔神残念的仙人法器此时正飞速转动，青气缭绕。
陈墨怀疑他如果拒绝，可能就要横着去奥藏山了。
目光看向身侧的申鹤。
“要见见他吗？”
申鹤怔了怔，最后缓缓摇头。
亲情一旦发生背叛，就会永远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缝，永远无法挽回。
陈墨温柔的抚摸小女孩的头。
双目幽深，仿佛演化着什么。
哪怕失去大部分的力量，占卦之术还是能用的。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陈墨就已经看到那人的结局。
不久之后，那人在家久久等待，好几天他的妻子都没回家。
他怀着忐忑的心重新来到这里，看到山洞空空如也。
也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仙君，只有魔神。
而他是一个亲手将亲女送到魔神口中的恶人。
回去便怀着愧疚上吊自杀了。
也算是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
“那就跟我去收账吧。”陈墨牵过申鹤的小手。
小手黏腻腻的，有他衣服上的，也有冷汗。
留云借风真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素手一挥，一团青色云雾将三人笼罩，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向奥藏山而去。
感受到手中突然握紧的小手，陈墨低头看去。
申鹤正紧紧的闭着眼睛，小小的身子都在颤抖。
陈墨没有说什么，第一次乘霄御风，实属正常。
只是手握得更紧些。
唔～
感受到大手上传来的温暖，申鹤忍不住将身子贴了贴。
最后干脆整个人挂在陈墨手臂上。
驾驭祥云的留云借风真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指诀一捏，速度又是快了几分。
不多时，便是到了奥藏山。
清澈的水池，鱼儿在水中悠闲自在，不时探出水面。
栽种不少绿叶莲花，黄色的花瓣静静绽放。
留云借风真君带着二人落在一棵红叶古树下。
红叶的古树，弯曲的生长着，火红的叶子，铺满地面。
“想不到当年你拽着我种的树都长这么大了。”
清风拂过，火红的叶子还未落下，一只手便是接在手中。
陈墨把玩着手中的叶子。
留云借风真君没有说话，只是说了句，“我去帮你取件羽衣。”
扭头朝洞府走去。
随手将叶子插到申鹤头上，惹得小女孩一阵摇头晃脑，气鼓鼓着脸。
陈墨笑了笑，缓缓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与他离开时没有太大区别。
古树之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四具石凳。
石桌上有酒壶，酒碗，茶杯，还有筷子和放筷子的石块。
看上去纤尘不染，但感觉已经放了好久。
申鹤拉着陈墨绕了绕，眼前仙家景色让小女孩阴郁的内心放松一些。
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摸索着申鹤看到了一些文字。
西面，对应一个酒壶的椅子上刻着“此处居留云”。
北面，对应摆着一副碗筷的椅子上刻着“此处坐归终”。
东面，对应一盏茶壶的椅子上刻着“此处借帝君”。
南面，对应的什么都没有的椅子上刻着“此处留常世”。
申鹤拉着陈墨走过来，很认真的擦了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按着陈墨坐下。
抱着陈墨的手臂蹲在地上，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哼！?(●′?`●)?
谁让你不承认自己就是常世万法仙君。
看着申鹤隐隐有些得意的小脸，陈墨只觉得好笑，小丫头片子。
留云借风真君很快便出来了。
后面一件羽衣悬浮在半空。
一件通体白色，绣着山川河流，清风古松，双袖两只仙鹤，青白两色混合，长袖宽大，就像是两对翅膀。
看起来格外轻盈。
白玉之冠，以仙石打造。
“这件仙家羽衣是璃月仙家特意为你制作的，可惜你前往坎瑞亚……”
后面的话没说，陈墨也明白。
无非就是传言他死在坎瑞亚之类的。
留云借风真君素手一挥，掐动咒法，一道青光笼罩陈墨。
“咦！”
申鹤感觉手中的滑腻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丝滑柔和的感觉。
好像抓住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换上羽衣，陈墨只感觉浑身轻松，恍若浮世的清风，云中的仙鹤，随意改变自身重量。
申鹤望着眼前之人。
体态欣长，面如冠玉，白玉束发，气质洒脱超然，整个人充满了仙家气韵。
这就是仙君大人的样子。
好好看。好漂亮。
留云借风真君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多了一份傲然。
“我在羽衣中加入了，三道仙家法术，一曰，凭风，二曰，留云，三曰，变换。可以让你腾云驾雾，亦可变化形体，游历世间。”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陈墨口中喃喃。
留云借风真君眼前一亮，“此诗倒是应景。”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神微动。
“你既已复苏，我也不会去打听你的秘密……”
那副模样，都快把“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活来的”刻在脸上了。
“这个我倒是有几分猜测，还需要去确认一下。”
陈墨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留云借风真君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作罢。
“不过，我还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留云借风真君疑惑。
“翠钿白玉梳。”陈墨道。
“给我几天时间。”留云借风真君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看向申鹤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陈墨点头。
二人便在奥藏山住下。
这一日，申鹤醒过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没有摸到那个熟悉的东西。
申鹤感觉手脚冰凉，双眼猛然睁开，脸色变得僵硬，顿时手足无措。
再次被抛弃的窒息感袭来，申鹤感觉自己一时间喘不过气，胸闷气短。
光着脚在奥藏山奔跑，发疯似的寻找着什么。
仙鹤不在，仙君大人也不在……
找累了，申鹤在一块石头上呆呆的坐着，这里可以看很远。
高处，留云借风真君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由得想起昨夜陈墨的话。
“这几日，我已经将我的命格铭刻在她的命格中，等她长大成人，命格便会逢凶化吉。”
“我希望她可以留在这里，快快乐乐的长大，毕竟璃月仙众除了摩拉克斯，也唯有你带孩子的经验最多。”
“陈墨，你想留下她，”绝美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问过人家愿不愿了吗？”
……
陈墨出门打了只野猪回来。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一块巨石上，抱着膝盖。
两人目光对视。
申鹤红着眼眶，扁了扁嘴，偏过头强忍泪水，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
只是光着脚跳下来，飞奔地跑过去，扑到陈墨怀里。
陈墨轻轻地抱着。
任由洁白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只是胸口的衣服颜色加重些。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你敢不要我，我恨你一辈子！”
……
直到哭累了，才趴在陈墨怀里睡觉了。
双手紧紧抱着陈墨的脖子，口中喃喃道。
“我很乖的，会洗衣服，仙君大人不要扔下我。”
“她从醒了就在这里等你，一整天滴水不进。”
留云借风真君的声音传来。
陈墨眼神模糊，看向申鹤的小脚，上面被山中的碎石磨出很多血痕。
“陈墨，如今的璃月早已不是当初，五百年前的那一战后，璃月一直在安稳和平的发展，河清海晏，四海生平。”
“你也要学着适应人间的生活了。”
“打打杀杀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她和你同为孤辰劫煞命格之人，相逢便是缘分，这是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因果。”
……
随后几天，申鹤每天都黏着陈墨。
甚至留云借风真君给她洗个澡，都要陈墨躲在不远处，不时的呼唤一声。
听到回应了，才肯乖乖继续洗澡。
几天后，留云借风真君传来消息。
“炼好了。”
一件白玉梳子从洞天法宝中取出，交到陈墨手中，便飞到高处，看着天边云卷云舒。
“过来。”陈墨站起来，将申鹤放到自己坐的椅子上，抽出被抱紧的手臂，温柔的道：“我来为你梳去那些凡尘往事。”
“闭上眼睛。”陈墨道。
申鹤很听话坐好，乖乖闭上眼睛，手中紧紧抓住一抹衣角。
陈墨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伸出左手，轻轻的捧起一缕长发，右手拿着白玉梳子缓缓梳下。
玉梳在申鹤发丝之间划过。
一梳白霜覆发。
二梳青丝素练各半。
三梳白雪满头。
远处，留云借风真君看着这一幕，悠悠道：
“一梳愁云去尾，二梳无喜无悲，三梳白头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