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奴才的命也是命
夜色深沉，山林中一片死寂。
新洛山庄里面却灯火通明，房梁下面挂了许多的大红灯笼，长长的穗子打着圈儿，如弱柳迎风，又如幡布飘摇。
院子中央的几个大水缸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隐隐可见底下乌黑的枯莲，还有几条贴在冰面上张着嘴的红色鲤鱼。
池影将掌心从缸面一扫而过，收了寒气，那些鱼儿又游了起来。
“三位道长里面请！”
刘管家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刚才晴媛说他有血光之灾，确实不假！
他是将死之人！
不光是他，整座山庄里面的人都是！
大家都是待宰的羔羊！
他曾不信鬼神，认为那不过是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
如今死神真的找上门，逼得他不得不信！
也顾不了那么多！
像是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那根稻草再怎么弱小，他也仿佛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他将雅闻他们三人带到前厅，毕恭毕敬地说：“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家主人很快就出来。”
池影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山庄，从刚才进门到这里，一路上都贴满了一些黄的红的，长的方的，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符咒。
这座庄园玉楼金阁各处林立，檐下雕刻更是巧夺天工。厅内桌案金漆黑釉，奢华之极。
晴媛小声地和池影说：“这家主人怕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池影颔了颔首，“就算不是，肯定也是个富贵人家！”
这个富贵人家的老爷从里屋走了出来，看样子四十来岁，虽然已近暮年，但双眼刚毅有神，脸上的皱纹也难以遮盖住他的不凡风逸，想来年轻时恐怕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他身旁站着一位年芳二八的女子，白嫩的杏仁小脸，眉下是睛若秋波的双眸，一把青丝油厚丰亮，看上去是位冰清玉洁的小姐。
“听刘管家说，三位道长擅长抓妖。山庄近来不太平，还请道长们帮忙，解顾某燃眉之急啊！”
那位顾老爷走路一瘸一拐，由那位小姐搀扶着走过来。
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瘸子，真是可惜了！
晴媛心中暗暗思量，用灵识与池影说话。
池影摇了摇头，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顾老爷客气了！”雅闻上前行礼，“府上气运确实不佳，恐怕是有祟气作乱！”
“是有妖怪！”
旁边的妙龄女子开了口，她脸色煞白，声音一颤一颤的。
雅闻问道：“这位是？”
顾老爷说：“这是内人黎氏。我们刚成婚不久。她晚上老是睡不好，说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
“是真的，老爷！”黎氏眼角发红，娇怯含春，别有一番风情。
晴媛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打开灵识一吐为快，
“我还以为这个小姐是他的女儿呢！原来是他的夫人！呸！真是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
雅闻和池影脑子被吵得嗡嗡作响。
池影回道：“你管人家那么多！说不定他们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忘年恋呢！”
“什么‘忘年恋’、‘忘月恋’！他老得都可以当她的爹了！我看不过是见色起意的贪欲罢了！”
“咳！”
雅闻咳了一下，她们便安静下来。
一旁的顾老爷哄着黎氏夫人，颇有耐心。
看样子确实是新婚燕尔，郎情妾意。
刘管家命人奉上了茶水。
雅闻给池影她们递了一个眼色，她们会意，只假意举起，并未真的饮下。
“夫人安心吧，我请这几位道长在院中做一场法事，驱散妖邪你便可踏实入睡了！”
顾老爷抬了抬手，让身后的丫环扶黎夫人回房。
“道长见笑了！”他对雅闻说，“内人胆子小，又是远嫁，对山庄环境不熟悉，最近总是焦躁难眠。请来郎中来看说是郁结所致，喝了几副药也不见好！”
晴媛站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什么胆子小！我看是年纪小！”
池影装作没听到，问他：“贵府怎么贴了那么多奇怪的符纸？”
“那是夫人贴的。她总是心绪不宁，便自己照着书上乱涂乱画。”
雅闻笑了笑，说：“既如此，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到府上四周勘察。”
“好的！那就有劳诸位了！其实我们山庄什么事都没有！是她自己太紧张。你们随便做做样子，安抚一下她！”
有一个小丫环领着他们到客房歇息。
半路上池影借机问她，“这位小姐姐，请问一下你们山庄之前是不是有人失踪了？”
那丫环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急急地跑远了。
无论怎么看，这座山庄都古怪的很！
夜半时分，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有人趴在池影她们房间的窗户上，拿出一支细竹竿捅破了窗户纸，一团黄烟飘了进去。
是迷烟！
池影头上有桂花簪子，普通毒烟自然是难以近她身的。
她推了推身边的晴媛，两人假装昏睡不醒。
“吱嘎！”
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了。
“快快快！把她们绑起来！”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声。
“谈儿姐姐，真的不怕吗？”
“怕什么！”那个叫谈儿的女子小声斥道，“反正雪娘娘要的是年轻女子！正好让她们做咱们的替死鬼！”
她们将池影二人捆在椅子上，又把隔壁房间的雅闻也一并捆在了一起。
池影用灵识问他，“雅闻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雅闻说，“我们姑且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一个丫环打开山庄大门出去扫雪，看到地上放了一个锦盒。
“来了！又来了！”
丫环尖叫着，丢下扫帚跑进山庄里面，一边跑一边喊，“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刘管家听到声音，从房间里面出来。
“怎么回事？”他一把抓住那丫环，“你跑什么？”
“雪娘娘来了！雪娘娘来了！”
刘管家拾起地上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全是珍珠，满满的一盒。
他被吓得面无血色，颤颤巍巍地捧起锦盒，来到了池影她们的房间。
他将珍珠锦盒放在地上，口中念念叨叨，
“雪娘娘在上，放过小人！这两个道姑皮光肉滑，您吃她们吧！”
晴媛猛得睁开眼睛，骂道：
“什么！你让她吃我们？”
说着一下子挣脱开了绳子，揪住刘管家的衣领，“我们好心留下来帮你抓妖，你们倒好，想把我们当祭品！”
“啊！”
刘管家没想到她们几个人力气那么大，“你们……你们不是中了迷香吗？”
“呸！”晴媛不屑地说：“就你们那点雕虫小技，还想骗姑奶奶！”
雅闻也站起身，他把身上的绳子扔到一边，又扶池影起来。
“那个雪娘娘是谁？为什么你们那么怕她！你们家老爷知不知道这件事？”
刘管家见雅闻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吓得跪在地上直发抖，
“高人饶命，高人饶命！”
雅闻说：“我不要你的命！你快说，雪娘娘是谁？她和你们山庄失踪的那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这……”
刘管家吞吞吐吐，不知道他是真害怕还是假糊涂。他偷偷瞥了身后的婢女，只见她们也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蠢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门外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伙抬头一看，原来是顾老爷。
他拄着拐杖，一脸怒气！
“老爷！小的该死！”刘管家爬过去抱住顾老爷的大腿，却被他用拐杖一下子捅开。
“没想到你们还真有点本事！”
“少废话！”晴媛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们山庄接连有人失踪，你身为庄主既不报官，又不寻人，肯定有鬼！”
顾老爷冷笑一声，“区区几个贱奴而已，死了就死了，何必如此紧张！”
池影看不下去了，“奴才的命也是命，怎容你随意践踏！”
“她们只不过是我在街上捡来的小乞丐。要不是我好心施舍，她们早就饿死街头了！现在要她们替我的夫人挡挡煞气，也是她们应该报答我的！”
替他夫人挡煞？池影她们听得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下起大雪，凌冽的风裹着雪花飞进来，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顾郎！顾郎！”
风雪之中，有一凄厉之声传来，顾老爷一听连忙举起拐杖打刘管家，
“还不快去关门！”
刘管家和几个婢女被那声音吓得脸色惨白，爬着滚着跑出去关上大门。
“那个就是雪娘娘吗？”雅闻问道，“她为什么要害你们？”
“她就是个疯子！妒妇！”顾老爷将拐杖狠狠地戳在地上，“她就是要与我作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啊！”
门外传来了几声惨叫，池影她们连忙跑出去一看，只见白雪皑皑的地上，刘管家和几个婢女躺在上面，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像是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妖孽！辉夜天神官方雅闻在此，岂容你这等放肆！”
雅闻隔空一握，召出休容剑。
“师兄，我来帮你！”
紫灵剑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飞身而出。